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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徐道林是為了取帖子上那位姑娘才特地遠道而來求卦的,但是她一句“強作姻緣如何通”竟讓徐道林喜出望外,差不多可以說是激動萬分,而且看她的眼神帶着幾分感激。。

喲,妾有沒有意他不知道,但眼前這郎肯定無情。徐道林拿着媒批的結果,高興得跟過節一樣走人,留下她在卦館裡半天兒鬧不明白。還是李崇安解了她的疑惑,徐道林的祖父是河東道道台,乃是當今陛下的心腹之臣:“聽聞徐岳兩家要結親,岳家那位姑娘……堯堯應該見過,當年與你同一時間在宜山書院上學堂。”

好像有點兒印象,應該是挺漂亮挺不錯一姑娘,怎麼徐道林就不喜歡了。看來真是各花入各人眼,徐道林有可能心有所屬,也可能幹脆就只是純粹不中意岳姑娘:“你今天這麼早下山來接我,還笑得這麼開心,可是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兒發生?”

伸手攬了紅狐狸的小腰肢,李崇安含笑道:“自然是有好事兒,要不你猜猜看。”

猜得准就有鬼了,這種事就算演卦也演不出來好不好:“誒,我最不擅長猜謎了,你直接告訴我得了。”

“宗室那邊,至少幾年內沒工夫管咱們倆的事兒了,宗室長輩那邊,我也不能盡說一輩子他們不來找我們麻煩,只能安穩一時是一時。待過得幾年,若順利的話,有李易在,總能容咱們過得寬敞些。”至於怎麼讓宗室沒工夫的,李崇安卻不說了,這樣的小事兒知道結果就成了,他也沒玩什麼太大的花招兒,其他書友正在看:。

有幾年時間也夠了,程帛堯也伸手攬住李崇安的腰背。手指捏住他腰間的衣裳以免滑落。不過很快又看了看四周,鬆開手來:“咱們這樣算不算有傷風化!”

“山道上無人,我們是夫妻,捱得近一點怎麼了。”說罷,李崇安還把紅狐狸的手又抓到他腰側捂住,臉上的神色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春末的日頭越來越柔暖,酉時乍過便透染着一絲霞光,上山的山道上,石板也披下一層暖色,兩人互相攬着腰一步一步緩緩上山。陽光在他們身後。把身影拉得漫長而溫馨,山林間飛鳥時棲,鳴聲從林梢隨風瀰漫開。與漫天霞彩鋪成一曲晚歸的田園樂章。回首去望,河水泛着金波,原野一片蒼茫,裊裊炊煙之中似乎有歌聲從中飄來,令人不覺沉醉其間。

風景如此之好。兩人之間如此脈脈溫情,但李崇安明顯發現紅狐狸情緒一下子沉下來,眉頭也隨之皺起來:“怎麼一下眉頭又皺起來了,這會兒你不該高興嗎?”

低下頭,原本想勉強一笑,但是她想面對的是李崇安。在他面前,她又何必勉強自己。想着,她便放任自己眉目間泛起愁思。淡而入骨:“你說的事我是高興的,可是這樣的景色,忽然讓我想起一些事來,覺得有些傷懷。崇安師兄,有些事。或許真的只有待到我們能活千年萬年時,我才能告訴你。因為它太難以解釋了。”

“你是因為這件事不好說出口,所以才心生愁緒?”李崇安倒不介意紅狐狸有什麼不可說的秘密,人活着總要背負一兩件事情,便是再親近的人也不願意宣諸於口的,他覺得不必太過計較。

點點頭,程帛堯其實是有點兒想家了,從前父母每年都會在這樣的時候到北京來住上一段時間,她媽會變着法兒給她做好吃的,她爸則天天領着她出門鍛煉身體,生怕她這不好動的性子將來柔弱得風一吹都能飄走。原以為都將近二十年了,她不會在想起來,但其實就算父母的面目不再清晰,相處在一息的細節與感覺卻越來越清晰。

這一世,爹娘與兄長都對她很好,她時時刻刻都在被濃濃的親情包圍着,因此,在現代的父母反倒愈發讓她牽掛起來。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相當不孝的,少小離家,從來獨立自主慣了,與父母並不是很親近,現在想想是她太不懂事了,在父母跟前時不曾承歡膝下,現在才明白過來,真的是太遲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崇安師兄,我現在才明白這一點,不要問為我為什麼,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程帛堯以為自己會掉眼淚,可她抹一把眼睛,卻發現沒有濕潤的痕迹。

她這舉動卻讓李崇安以為她掉眼淚了,這麼些年了,除了裝乖賣巧,除了騎馬,紅狐狸幾時抹過眼淚兒。一時間,他都有些應付不過來了,程國公府上下都好好的,紅狐狸卻說“子欲養而非親不待”。他想了想沒有問,而是輕拍她的背說:“不想說的,你可以永遠保留着,我不會問你,你也不必糾纏是否告訴我。只要我們在一塊兒,彼此心許,並不需要一絲秘密都沒有,我們不論在哪裡,都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誰的誰,所以不需要太掛礙於心。”

有時候,其實也不是秘密不秘密的,而是一個人擔負著會覺得不堪重負,而且還心存孤獨感。加了幾分力度捏着李崇安腰上的衣裳,柔軟暖和的手感讓她一下子平靜下來:“好,崇安師兄啊,你這麼好,萬一有一天我離不開你了怎麼辦呀。”

“嗯,就是要這樣才對。”

“嘖嘖嘖,師姐,青天白日的捱得這麼近,教人看了要長針眼的。”鄭進元抱着幾捲圖紙從旁邊掠過,扔下一句話就消失在轉角處。

兩人這才意識到都到這都進院門了,趕緊各自鬆開了手,雖然他們倆覺得沒什麼,可被鄭進元這麼一道破,又各自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少年夫妻,可以理解嘛,還沒大方到被人調侃而不尷尬的境界,更何況調侃他們的還是個十三歲的小破孩兒。

一夜星沉月落,又復日出時,好看:。李崇安送程帛堯下山掛館,卻是大清早就見有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停在卦館前:“陳嫂,這馬車誰家的。怎麼擋在卦館前邊兒。”

“誒,小程先生,剛才馬車上下來人問起你來着,怎麼不是你認識的人嗎?那看來是來求卦的,小程先生如今名聲都傳開了,來求卦的人多着呢。”陳嫂說完繼續擺弄着小攤子,熟門熟路地燙好幾串雞肉和青菜粉絲放在碗里加上蘸料小碟都遞給程帛堯。

接過碗,程帛堯讓寶珠去把帘子打起來,卦館裡沒有值錢的物什,所以她也沒想過要弄個門來麻煩自己。再者。道院山腳下,還真沒誰會去闖雲涯道院門下弟子的空門,沒誰有這肥膽兒:“多謝陳嫂。崇安師兄,你吃不。”

“別在大街上吃,養成習慣回頭改不了,到時候回京城可有得你受。”李崇安說罷接過碗,也不讓紅狐狸當街吃東西。

正在兩人要進卦館時。有個作丫頭裝扮的小姑娘走過來施禮,抬頭便脆生生地問道:“請問可是小程先生?”

“是,府上是哪裡?”

“京城岳氏。”

這……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看來是昨天就到了,聽說了她的媒批後,今天一早就找上門來:“有什麼事?”

小丫頭也爽利。一點兒也不繞彎,張嘴就問道:“我家姑娘想問小程先生一句,媒批是您據實而批。還是應徐公子所求?”

喲,這是懷疑上咱的職業操守了:“自然是據實而批,我道院弟子,何曾口出虛妄之言。”

無涯祖師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無時不刻都讓門下弟子在外用“我道院弟子如何如何光明磊落。如何如何坦蕩君子”。然後一有人懷疑,他們就可以用這聚沙成塔一般的名聲來回應。人家還得認這個。

“道院門下弟子所言,我自是信的,只是程姐姐,真的就這般不好么?”岳姑娘從對面的客棧里出來了,一襲杏色交領襦裙,外邊罩着竹青色披風,綉着竹枝兒,一別數年不見,岳姑娘倒比記憶中的還要漂亮一些。

看來是妾有意郎無情了,程帛堯輕嘆一聲點頭道:“確實,至少我所推演的卦辭正是這樣,但演卦本就是一家之言,也講究個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岳妹妹,有些事兒冥冥之中確有定數,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這是終身大事,馬虎不得。”

這頭岳姑娘倒是很快離開了,沒隔多會兒,李崇安正要上山的時候,徐道林卻又出現了。一出現就深深一揖,拜向李崇安,李崇安趕緊往旁邊側了半邊身子:“徐公子,這是作什麼?”

“晉郡王殿下,在下一直有心求道,卻苦於家中約束不能成行,如今到了雲涯道院山下,又巧遇晉郡王,未必就不是我的緣法到了,還請晉郡王殿下代為引薦一二才好。”徐道林也是久負神童之名的,當然人家現在不是了,人家現在是少年名士,詩詞琴畫無一不讓人稱道。

這樣的人,道院還真收,李崇安沉吟片刻後道:“徐公子少有才德之名於鄉梓,道院自然向徐公子敞開門牆,只是徐公子家中似乎有大寄望,如此徐公子還是與家人商量商量為好。”

“這……這不是商量了就成不了么,在下當真無心功名,有長生大道不修,鑽營俗世功名,除了累身累心,還能有什麼作用。便是大道不能長生,也勝在風清雲淡無所掛礙,也不必因功名利祿而勞心費神。”

“道院現在收的是第七代弟子,你確定?”

這意味着徐道林要管一堆人叫先生,管更多人叫師祖,他見了李易他們幾個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先生”,一想到這畫面,程帛堯就蠻期待的。

嗯,如果徐道林答應,他就是第七代的第一名弟子,大弟子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