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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涯道院沒有所謂的課程安排,所以十一月底,李易和其他在道院里的弟子都可以啟程歸家,遠一點的甚至早就已經啟程了。先生們則多半托家帶口安在道院兒里,雖說也有些要回鄉祭祖的,但院兒里離不得人,李崇安和程帛堯這一對兒,今年過年就回不得家,院長年事已高,如今可算是找着人接替,自然兩手甩甩地做閑人。

“殿下啊,我不指望着你們回京城去亮瞎別人的眼,只盼着你們能夠讓別人耳目一新便足矣。進元師弟,回了家不許說人家房子修是不好,花木不貴重,更不許說人家家裡的屋子修得如何如何不符合道家風水,大過年的別招人抽你。至於小張師弟,你可通點兒人情世故吧,張相爺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家裡來客人,你就算不幫着招待,也千萬別說人家孩子長得不好。你們仨啊,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嘴裡沒出溜,把嘴管好了,多吃少說話,多笑少出聲兒,記住了沒有?”程帛堯覺得自個兒現在是妥妥的奶媽,也是跟這仨孩子處出感情來了,要不怎麼說壞孩子更招人惦記呢。這仨得天天給他操心,這都成習慣了,一時還真不好改。

不過,這也有好處,她最近覺得自己脾氣要多柔和有多柔和,遇着什麼事都不急不緩了,這完全是被他們仨千奇百怪的言行舉止給鬧得。

鄭進元可乖可乖地閉上嘴巴,揚着一張燦爛的笑臉兒,表示他回京以後就這幅樣子了,張放和有樣兒學樣,倆人相視而樂,笑得相當白痴。李易表示不屑,但他也自有他的憂慮:“堂嫂,我們家你說的這幾條不管用,再怎麼光笑光吃不說話,也會被解出千萬條來。”

“誒,遇上你家這樣家大業大的,那確實沒法子。吶,教你一招,碰上要跟你說家事的,你跟他說風花雪月,碰上要跟你說風花雪月的,你就跟他說吃喝玩樂,碰上要跟你說吃喝玩樂的,你就跟他說肉的一百零八種做法。”這和現代碰上乞丐,要錢的給飯,要飯的給錢是一個道理。

“能成嗎?”李易愕然,他這位堂嫂,永遠劍走偏鋒讓人無言以對,可偏偏這些歪招每回都能用在關卡上。

“信師姐,有肉吃。行了,別粘乎了,趕緊走吧,要不然天黑前沒法到京城,記得幫崇安師兄去秦王府送信,幫我去國公府送信兒。”招招手,總算能把這三冤家送走了,雖然有時候跟他們“玩”得很開心,可大部分時候,她就是跟後邊兒收拾爛攤子的。

李易率先上馬車,馬車上還裝着一堆兒山貨,小李殿下越來越有成為吃貨的徵兆。鄭進元擺擺手也上了馬車,留下張放和最後,這孩子眉眼一彎,笑眯眯地說:“師姐,準備好銀子喲,明年我一回道院就要開始着手造船了。”

“嗯,一路順風。”

道院門口銀杏樹鋪下了層金黃的扇墜形葉片,仰面去看樹枝枯乾而有力地分割着碧藍天幕,不遠處的河流泛着粼光流遠,初冬的原野在陽光下飄來乾燥而枯黃的氣息。程帛堯不是第一次站在門前看向遠處的河流,卻是第一回覺得它那麼美,靜謚而雋永,浩淼而溫柔。

“看什麼,站半天了也不進去,着涼了怎麼辦。”李崇安站在她身後其實已經很久了,bō光與秋色,藍天與黃葉之間,紅狐狸的背影美得令人窒息。瘦小的紅狐狸如今也多少有了點兒肉,圓圓小小的腰身修長一如因花季過去而舒展向天的月季花枝。

“沒看什麼,忽然這裡景色真好,啊,對了,鍾師姐開的葯快要吃完了,得找人下山配才成。你這幾天要是下山的話,就順道配一個月的量。”這身子自從來信期,就沒怎麼准過,有時倆月一回,有時仨月一回,量不多,還不時有發黑的血塊出來,很恐怖的樣子。這樣的情形,她在現代都沒有碰到過,也因此越來越擔心,萬一自己真的不能……會很遺憾的。

說到吃藥,李崇安不由得一嘆,不是因為紅狐狸身體不好,而是改過方子後葯相當苦。李崇安嘗過一點兒,苦得連膽汁都能吐出來:“堯堯,如果實在很辛苦,我們放棄好不好。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就我們倆也tǐng好的,還不用操心將來孩子怎麼教,怎麼養。我似乎是個連兒子都做不好的,對於做父親,真的有點兒沒底。”

側臉去看李崇安,見他神色溫柔繾綣,眼中對生活似有所期待,但依然存有mí惘:“可是,我很想有個孩子,淘氣的也好,乖巧的也好,聰明的或傻的都行。我想給他我所有的愛,溫柔地對待他,一天天看着他長大,然後告訴他,他是在我們的期待里來到這世間,我們希望他在這份期待里領略到這世間所有的美與善。”

雖然紅狐狸的話條理不怎麼分明,但充滿期待的神色,與柔軟的眼神讓李崇安的心既柔且暖:“好,我去給你配藥,堯堯,如果到最後也不行,不要沮喪,我們可以養一個孩子,並不一定非要自己生。”

“可是,骨血相連畢竟是不一樣的,我堅持。”她忽然想到了楊玉綾,楊玉綾肯定知道她有沒有生過孩子,能問一問她就好了。可是因為這樣的問題去見楊玉綾,只怕見到了都不好意思問出口。

揉揉紅狐狸軟軟的頭髮,別的且不說,鍾師姐配的葯服用過後,紅狐狸的氣色要好多了,臉蛋紅nèn如月季花瓣,青絲烏亮如緞:“萬法自然,凡事隨緣,堯堯,不要讓這件事壓抑着你,知道嗎?”

嘁,哪有工夫天天想這個,仨倒霉孩子在道院時,她得天天緊着操心着他們,壓根沒時間多想孩子的事兒:“我也就今天閑下來才得工夫想,崇安師兄,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走走了,要不趁着今天天氣好,我們上山逮兔子去。”

山上的兔子太多,兔子的繁衍能力又太強,農作物和山貨不時會被兔子啃走,所以道院一說野味兒,八成就是野兔子。道院里的先生們早吃膩味了,也就她和李崇安還沒膩味。而且冬天做煙薰兔肉多好呀,想到煙薰兔肉,口水又掉出來了:“要不我們把院里的先生們一起叫上,多逮點兔子,回頭腌了薰上做成臘兔子肉,不是又添一道菜嘛。”

“你和李易真不能天天待一起,盡說吃了。”李崇安說是這麼說,但說完就吩咐長河、止水兩個去把在院里的人都叫上,大傢伙兒一塊上山逮兔子。

說到吃吧,程帛堯又有了個掙錢的主意,真不怪她,對於熱衷吃某某寺、某某樓、某某酒店的外賣店心小吃的小程七段來說,不管去哪兒總要捎點兒:“不是有幾個學子家裡境況不怎麼好么,讓他們賣點薰兔肉,各種糕點,還有各種糕點和山貨。春天的筍乾茶葉,夏天蜂mì乾花花醬,秋天各種水果,能晒乾的不能晒乾的,冬天還能燒炭賣,還有水仙花、剪紙、對聯、年畫兒。院里不是還自己曬醬油釀酒釀醋么,也可以賣的。”

慢慢的就會形成一個品牌,憑雲涯道院的地位,想做這塊兒,真是小菜一碟兒的事。有可能到最後,她還能山寨一個廣告詞兒--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雲涯道院!

他家紅狐狸真是個什麼時候都能找到掙錢主意的,李崇安覺得這很好,雲涯道院攤子不小,也不是個個都出身富貴。有個紅狐狸這樣的賬房,當真能省很多事兒:“行,回頭跟他們說說。”

道院里的弟子們吃食堂的,食堂里的點心向來很有名氣,道院里也有專門研究美食的先生,雲涯道院的吃食絕對是方圓幾十里都有聲名斐然。連皇帝都常念叨着在雲涯道院吃過的桂花mì灸肉,而且是一念叨就念叨了好些年,御廚就沒做出一樣的味道來。

“靜山吶,逮兔子幹嘛,饞了?山上的兔子傻得很,還用逮,隨便拉個網一趕,逮個只八隻不成問題。”不愧是教兵法的,逮兔子都別具一格。

院里最有創意的是擺陣法逮兔子的,最血腥的是練外功的,拎起手邊的重的扔過去,兔子骨頭都能砸得粉碎。

待到院兒里的都來齊了,各自操上趁手的傢伙抓兔子。山上的兔子已經見慣了時不時有人來趕他們玩兒,一隻只不緊不忙的奔向設好的各種陷阱里。小半天兒就逮了幾百隻,最後先生們逮盡興了手一甩走人,有想吃的就捎一隻回去,不想吃的兩手空空,還看着一堆兔子嘿嘿笑--發動院里所有人逮兔子,看們倆怎麼吃得完!

“吃不完就讓人送到山下去,半賣半送,總有人要的。”何易山給了個良心建議。

“先生您放心,回頭我做好了,准得讓大家都上我這來搶。您看我對您多好,有消息事先透給您了,記得要搶早點來,晚了沒有的話,可不能怪弟子我有好吃好喝的都不懂得孝敬先生。”她雖然只是個嘴巴式,可好賴有張吃遍天下的嘴不是。

雲涯道院牌兔子料理,今天您吃了沒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