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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起卦學,可以說是程帛堯相當不擅長的一門,她從前一直覺得這就是數學、邏輯學、概率學加上哲學,結果完全沒有用好不好。她唯一學得出色的就是各種陣法,那個確實可以用數學和邏輯學來解釋,所以皇帝這麼慎重地來找她算卦,她認為自己肯定推演不個章程來。

天運地勢,山海星辰之外,最難測算的就是宸君,目前來說她就見過三個人能把這個測算出來。國師、張世永、李崇安,連教他們卦學的何易山都算不出來,據說測算宸君還需要本身有機緣,何易山沒有,所以他不能測算。

拿到卦盤在手裡,按規矩她問了一下太祖的生辰八字和建朝的日期,然後就是皇帝本人的生辰八字以及諸位皇子的生辰八字。先用太祖重壓和建朝日期合定盤,再後皇帝的重壓合正盤,最後用諸皇子的重壓八字來合變盤。這是測算宸君的最穩妥方法,一般來說應該把本人叫到面前來,雲涯道院的卦學裡有一項叫“當面卦”說的這是這種。

當面卦在測算人的命運方面,至少有八成是準的,剩下的那兩成,天道難測,沒有誰會說十成,因此八成就可以當成十成來看。比如李景當年的皇帝命,那就有個八成兒,卻被重生者加穿越者給弄沒了。

“定盤是三九之數,三九在定盤上是大數,想必國師也曾與陛下說過。”定盤是最好算的,因為這個她看着李崇安他們時常要擺一擺,因為測人命時運之類的,都需要用到定盤:“定盤是七八之數,陛下……”

“朕知道,四十九小劫已過,五**劫在即。至於六十四,朕心中有數,怕是等不到。朕雖是天命之子,卻也脫不開天命,無妨,繼續算。”皇帝對自己的命早聽得耳朵起繭了,對這個早已習慣了不去計較。

皇子們的生辰依着序齒來推,當皇子個人的變盤在與定盤、正盤合卦後能位列宸宮,那個人就是皇帝今天要她推算的人:“大殿下變盤四七,乃不祥之數。十六、二八均有大劫,不是大殿下。”

“也不是二殿下,二殿下變盤**。乃長壽之數。”

“三殿下變盤六八,是吉祥之數,主兒女福長,但也不是三殿下。”

算到十三皇子時,她終於確信自己在卦學上沒什麼天賦。索性一攤手道:“陛下,您看,我在卦學上真沒什麼太深的領悟,連張師兄和國師都推演不出來,我就更不成了。”

皇帝低應一聲,過得片刻才說道:“也罷。看來當真是天道大變,衍數未定,如今的天道都還沒定下來是誰。”

把卦盤收起來。程帛堯對這種找繼承人不問能耐問鬼神的做法很不理解,努力想閉上嘴不讓自己說法,可到底沒憋住:“陛下,為天下選君主,問鬼神真的好嗎?”

“嗯?”

“我的意思是。這不是嫁娶喪葬這樣的事兒,不止關係到誰的一生如何。而是關係到這個天下如何,天下的百姓又將如何。我覺得,為天下選君主,更重要的是能耐,治理天下清明的能耐,體恤萬民以溫飽的能耐,威加四海的能耐,萬國來朝的能耐,這才是一個君主應該去做的呀。”她心想說都說了,乾脆把話全倒出來:“陛下,天道有興衰起落,所以有時候天道的選擇並不一定就完全合理。”

大明立朝以來,就將道教定為國教,百姓也多信奉道教,且立朝以來下一代君王一直是由雲涯道院門下弟子來測算,這麼一百多年來也就出過一次錯。不過就這一次錯就夠了,皇帝想着程帛堯這麼說也沒錯,並不一定完全合理:“由朕來挑選更有才幹的?”

幹嘛要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問她,她不想回答:“陛下您是天子,殿下們都是天子之子,身上自然也有相應的機緣,如今天道不明,說不定就是盼着陛下您親自作選擇呢。”

皇帝覺得,嗯,這樣很好,於是二話不說就走了,可憐程帛堯在後邊依然滿腦門雲遮霧罩。

她不知道,正是她那副“我死活算不出來”的樣子把皇帝給哄了出門去。皇帝會來自然不是心血潮,他問國師,誰才能測算得出變化之中的天道,國師說“陛下往晉郡王府一行自見分曉”,皇帝以為是李崇安,國師卻說“是帛堯”。

橫豎閑着也是閑着,程帛堯乾脆讓寶露把卦盤再擺上,她接着算十四、十五、十六這三個皇子。十四年方十六,只見過一面,面相是倒有點像他爹:“不對,也不是十四殿下,十四殿下是多舛之數,這個數的人不宜大富貴,否則越富越貴死得越快。”

“十五殿下倒是個長壽的,比**還長。”**以上的數則顯示為一一之數,一一乃元壽之數,能活過百歲的命數,而且沒有大劫,最是有福之人。

“嗯,最後只剩下李易小少年了,來,堂嫂給人好好推算推算。”用生辰八字與天干地支相駁,測算出變盤後,程帛堯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九九之數?”

一一為元,九九為極,這被稱做大運之數,這個天命之數在民間也有被測出來的,在民間是大富大貴之數,不過要合在定盤與正盤上來測算,只有——下一任皇帝!

“我……我居然算出來了?不對,再算一次,十六那紈絝,怎麼也不像有能耐的主兒。他那遛街逗狗、眾鬥毆的模樣,除了將來繼續做他的紈絝,他還能幹出什麼來。”程帛堯想象一下,將來十六這紈絝登基,成天里就是領着一眾侍衛橫行京城,到那時候這孩子就真沒治了。

“聽到了嗎?”李崇在小亭外問李易。

李易小拳頭捏着,脖子梗着,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羞憤還是氣憤:“聽到了。”

但李崇安猶覺不夠,繼續補刀:“一個人活到只能靠‘我爹是誰’橫行無忌,要我是這樣,找個地方弄死自個兒才幹凈。”

這話等於明明白白告訴小李殿下——我要是活成你這紈絝樣,早一頭撞死了。

同樣差不多的話皇帝說過,現在李崇安再說,再有程帛堯那兩句話鋪墊,李易終於低下頭,深深地埋在胸口悶聲道:“可我除了這樣還能做什麼呢?堂兄,秦王叔只有你們兄弟兩個,可宮裡我有十五個哥哥,長孫幼子,我佔著個幼字。但是堂兄,我很小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會哭會鬧才有糖吃,那不哭不鬧讓人省心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不會哭,所以只能鬧,鬧得人盡皆知,鬧得讓父皇也頭疼。”

“我知道那是個牢籠,可是我沒有堂兄那樣的氣魄,敢於掙脫樊籠。”李易神情一下子沉靜下來,仿若夕陽之後天際亮起的第一顆星辰般靜謚。

也是,長在宮裡,真要是個蠢的,就像李易說的那樣,早就不知道怎麼死掉了:“時機變了。”

李易點點頭說:“我懂,可是已經放縱太久,我是真的什麼也沒學會,教我的先生沒有一個不被我打跑的,現在都沒人敢教我了。”

挺好,是個明白人,明白人只要說明白做明白,自然一切都好說:“還來得及,士別三日且當刮目相看,你若能潛下心來向學,會有人教你的。”

其實在李崇安看業,李易也不是什麼都沒學到,至少他在市井裡體驗到了真實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體會到了屬於尋常百姓的飢寒溫飽、柴米油鹽。比起諸皇子們的高屋建瓴,李易的優勢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方。紈絝是紈絝,規矩禮法沒白學,他聚眾鬥毆也常是與其他紈絝或流氓二賴子。

“多謝堂兄。”

李崇安自然不會自個兒教他,性子已經轉變過來了,剩下的就是把人扔到道院去,道院里的先生們滿滿的教書育人之心不死,道院里一年也難得有倆學生,搶都搶不過來。李易去了,只得愁學什麼,不愁沒人肯教他。道院里詩書禮樂、卜算騎射、兵法謀略哪一樣都有人教,平日里留心連為人處事都有得學。

打發了“京城三少”的其中之一後,剩下的那倆就好辦了,找人家家長直接開口——雲涯道院看上你們那倆小子了,收拾收拾跟我走起。然後兩家家長直接就妥妥地把倆孩子包上,當行李一樣送上去雲涯道院的馬車,京城百姓歡騰無比,這三頑主兒總算是走人了。

除去李易外,鄭進元和張放知都非自願,所在倆在馬車上左嘆氣右嘆氣,他們死活不能理解,為什麼李易居然答應了李崇安去雲涯道院那苦得不行的破地方:“你說你咋想的,雲涯道院那地兒是人待的嗎?”

“咳……”國師本來想裝不存在的,可少年的殺傷力太廣了點兒。

“誒,別胡說,國師您見諒,我們三個沒遮攔慣了,您左耳進右耳出的只當沒聽見。”李易對國師自然不能放肆,人家現在是國師,以後是自己的師長,既然說要向學那首先得從尊師重道開始。

果然有點兒轉變啊,就是說話還是不中聽,國師暗暗點頭,又暗暗搖頭,想把這三紈絝改性兒,路且長着吶!

PS:

木有定時,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