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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易山盯着那根小樹枝,良久之後才點頭道:“嗯。。”

何易山沒有說他悟到的是什麼,接下來眾人一一試過,院長沒有悟到,徐道林也沒有悟到,程帛堯機緣不在這裡,她就沒上去試,把鄭進元推了過去。

“徐師兄,做為無涯祖師的轉世,你不該這樣兒啊!”程帛堯覺得在場所有人都可能悟不到,但徐道林這樣穿越前穿越後都是大牛的人,怎麼也該分分鐘悟道,分分鐘成仙得道才對。

“不是每個人的道都可以籍由擎蒼樹體悟天道,我的機緣也不在此,方才只是去試試看罷了,不成也沒事兒。”徐道林倒是很看得開,真正有股勝亦欣然敗亦喜的從容澹泊。

擎蒼樹?所有人嘴裡都沒說出樹的名字,徐道林卻一口道出,看來隱形大BOSS的待遇是完全不一樣的:“支起蒼天,還是扶起蒼生?”

徐道林搖頭道:“都不是,擎蒼如蓋,蒼者青也,支起一片綠蔭的意思。”

“噢,大樹底下好乘涼,好看:。”這擎蒼樹枝的用途就好理解了。

意外地看一眼程帛堯,徐道林雖一直覺得她很聰明,但卻沒想到這般一點就透,而且概括得相當精準:“對,正是如此。程師妹大音若希,大象無形,當真是你和鄭師弟說的那個意思嗎?”

幹嘛問她這個,她確實不確定:“大道萬千,我想意理也萬千,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不同樣的釋義,若要讓師兄來釋義,師兄以為當釋作何解?”

“有些聲音難以聽到,但它卻是世間最大的聲音,比如心聲。有些東西看不到。但它卻是這世間最廣闊無垠的存在,比如胸襟。李師兄,你會怎麼理解。”果然是一百個人有一百個哈姆雷特,程帛堯非常慶幸她在現代沒好好讀書,否則肯定會給出教科書一樣的標準答案,所以有時候不愛讀書的也是好孩子。。

李崇安簡簡單單兩個字闡述他的理解:“歸真。”

“靜山的話最難聽懂。”院長覺得這孩子不愧是學棋的,不管理解什麼,都是最深奧玄妙的。反觀程帛堯,同樣學棋,人家多直接乾脆。深奧玄妙最大的剋星往往是二話不說快捷明了——亂拳打死老師父也差不多就是這樣。

何易山卻覺得很好懂,不過他沒開口,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繼續體會着他方才所了悟到的。

“啊……我懂了,有形無象,有音無聲,原來是這樣。”看吧,又一個哈姆雷特出現了!鄭進元從入定中睜開眼睛。躍然蹦起來,很快走到程帛堯面前:“師姐,我終於懂了。”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反正她到現在還是沒懂,隨他們去吧,反正這話不是她說的。無涯祖師手札上有。而且這句話本來意思就多,每個人理解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幸虧有無涯祖師,要是他們認為這句話是她說的。那才真是要糟吶。

他們的道都太玄奧,怪不得她的機緣不在這裡呢,連鄭進元悟出來的都這麼高深難懂。上天保佑,保佑她的道是簡單的,明了的。好懂的。

因為何易山和鄭進元也都有所體悟,接下來要做的反而不是急着去修鍊。而是把道院的人都給過一遍,看看誰能從擎蒼樹枝上獲取機緣。這事兒吧,還真不好辦,好在辦這事兒累不着張世永,他把樹枝插好,剩下的事兒基本不用管。道院上下如今在院里的不過三百人,加上家屬,也不過四百餘,因為道院有強大的內部消化系統,很多師兄師姐和先生們最後都是互相看對眼兒的。

不管能不能成,都得按照一刻鐘左右來計算,最多十天就夠用了。。不過這根小枯枝,會不會也要消耗什麼,程帛堯盯着那根樹枝看好半天,覺得應該不至於,就算要腐朽,至少也得來個幾十年:“誒,不行,天都快黑了,我餓了,走走走,先吃飯去。”

吃過飯,眾人也不再多聚,李崇安和程帛堯一道向自家院子走,路上野花野草繁盛而微香,如同一首田園小詩。青石板反照着月光,泛起一層浮動的朦朧光霧,在花草掩映之下自成曲徑通幽:“堯堯,你在想什麼?”

李崇安見她低頭腦袋,以為她情緒不高,他知道她很想籍由修行一道回到她遠在另一個時空的家裡去。但是她暫時還看不到機會在哪裡,所以才沉沉不語。但程帛堯抬頭就是一雙清亮的眼,哪有半點沉沉之色:“明天早上是吃蔥花捲配雞粥好呢,還是吃南瓜餅配豆漿油條,要不吃漿粉條,用肉和酸菜碼一層厚厚的,再澆下辣油,肯定很好吃。”

才吃完晚飯的人,居然就想着明天早上吃什麼,李崇安這下總算知道鄭進元他們幾個被程帛堯噎了後是什麼樣的感覺:“吃漿粉條吧,滑嫩,院長牙不好,愛吃這個。”

“對了,溫泉莊子快蓋好了,進元說讓我們這幾天抽空過去看看,如果合意了就要往裡擺陳設了。”程帛堯話音還沒落下,忽然看到了螢火蟲忽閃忽閃地飛過來,伸手就要去捉,那螢火蟲卻飛得特靈活,一下兒就飛遠了,倒讓她手落了空。

“他倒是越來越快,不過,明天肯定不成,先定在後天,。小心腳底下,石板剛鋪沒多久滑得很。”李崇安每每一想到紅狐狸年紀一大把還天天這副德行,就覺得她年齡完全白長了,光長歲數不長心性說的就是她這種。不愧是狐狸精,怕是活千年萬載都還這般不自覺得地流露出小姑娘家家的爛漫天真來。

螢火蟲往他們院子里飛,最後停在樹梢上,那樹有些高,眼看着是抓不到了,程帛堯只能在樹底下望螢興嘆:“抓個螢火蟲都不行,算了,橫豎你就一晚上的命,還是讓你死在自由里吧。”

甩開手,一看自己正在書房前的月季花架底下,月季花新近盛開,此時正是香醇味濃時,淡粉輕黃雪白朱紅或開或合成晚風裡一片瑟瑟而動的花影,在燈盞的微光中綻開滿架曼妙。李崇安一進院門,看到的就是程帛堯仰面站在月季花架下的情形,一朵雪白的單瓣月季花襯在她額頭,顯得那張臉更加柔潤有光。

怪不得她最喜歡月季花,既長青長盛,又似淡粉輕紅仿若小姑娘嬌羞的小臉兒:“夜裡風還涼着,進屋去吧。”

“嗯,花開得這麼好,摘幾朵泡個花茶,正好消食兒。”

書房裡就有茶爐和茶具,拿來點着了兩人就在書房裡坐下,敞開門來,滿架月季花盡入眼帘,月色紅燭照碎成點點微光剎是好看。月季花茶也十分香潤可口,少許紅茶加上幾朵月季花,當真美極了:“如果能像現在這樣,活得長一點好像真的是很美好的事呀。”

“那是自然。”

“對了,最近新買的話本擱哪兒了,正好《盈窗記》出最後一話了,早等着看結局了。崇安師兄,你看過了沒有?”程帛堯一路沿着書架看過去,沒見着她要找的《盈窗記》。

“在書案上,還沒整理呢,這幾天不得空,我也就沒動。”他現在習慣了書房自己整理,那都是程帛堯不愛人伺候給鬧的。

這直接造成一個結果,那就是本來奔《盈窗記》去的小程七段既看到了《盈窗記》也看到了棋譜,還看到了某本亂入的不良刊物!把那本春宮拎出來,揮着向李崇安道:“李崇安,你要不要把這本都攤開來放書桌上,萬一誰進來看到了,得多尷尬呀。”

“長河止水不在,還有誰會進來,你那四個丫頭我跟她們說過了書房不用收拾,她們自不會上趕着來收拾。”要不然他這麼小心仔細慣了的,怎麼會隨手攤開又隨手扔在桌上。咳,原本是取另一本書,順手帶了出來,再然後他隨手一翻,就翻到了很應景的那一頁——書香溢脂,這四個字就夠香艷的了。

“先生呢,院長呢,徐道林呢,鄭進元呢!鄭進元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他要是看到了,你就成了污染我朝未來的罪人!”程帛堯說完麻溜地把春宮合上,然後順手就要塞進書架里,書架里書多得很,只要不仔細找,還真甭想找出來。

“污染我朝未來”,還罪人,李崇安差點沒笑到仰倒:“他還用我污染,早在秦樓楚館看遍了,雖然不能……咳,進行到最後,但可以做的他們肯定一樣兒也沒少做。”

說著話,李崇安還把春宮給奪在手裡,被幾本書壓過的那一頁,輕而易舉被翻到。李崇安看了幾眼,又環顧書房挑眉道:“堯堯,要不我們試試。”

……

其實她才是罪人,好生生的古代少年,生生被她用幾本春宮給拐成了那啥……好色少年。

“桌子好還是椅子好!”嗯,桌子上東西太多,怕沾染上,椅子的話動作當真可行嗎?

要……要不要托着下巴研究,還研究得這麼一本正經,少年,你手裡拿的不是道家典集,而是——春-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