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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雲煙四個,程媽安排她們相看的多是蘇家武館的弟子,就算不是,也是與武館有相干的。雨露雲煙本來就只是僱工,而沒有賣身契。程媽一直是挑蘇家武館裡相對清貧清白一些的女弟子作貼身丫頭,一來知根知底,二來也都會些功夫,三來也是不希望家裡幾個小的身邊儘是些應聲蟲。

約是半個月後,雨露雲煙就把珍珠琳琅四個給教導妥當了,然後她們四個就各自回家備嫁,程帛堯給四個丫頭一人準備了一套首飾並着各九匹彩霞坊的料子和一套顏色喜人的芙蓉坊胭脂水粉,再是各兩百兩銀子。寶雨和寶煙嫁得遠一些,加之未來夫家又各有營生,便是寶雨和寶雲留在程帛堯身邊兒。

放了四個丫頭備嫁,帶上珍珠琳琅回晉王府,李崇安這半個月也把府里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主要還是定下給秦王世子夫婦將要出生的孩子備下賀禮,順便把府里的賬理一理,理完了也就得。程帛堯回京這一段時間,卻一直在想着是不是去見一見楊玉綾,不過後來想想還是把這個念頭給打消了。

孩子,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倘若沒有,也強求不得。

“堯堯,有沒有東西要收拾,趕緊拿上東西回道院。”李崇安匆匆從外邊走進來,一路風風火火的。

難得見他這麼著急忙慌,程帛堯還待笑話他兩句,但話沒說出口就看出點兒苗頭來了:“陛下……陛下今天下了追卦榮嬪的旨意?”

李崇安點頭應道:“嗯,就在剛剛的朝會上,陛下本來還要等兩天,沒成想有朝臣提起立儲的事兒,陛下正愁沒人搭梯子,這下正好趁勢公布了。父王差人送了信兒出來。讓我們趕緊回道院去。”

皇帝陛下真是太不按理出牌了,本來是說明天他們走,等他們走後再明發聖旨,結果他倒是趁勢而為了,卻把他們架明火上烤起。幸好也沒什麼要收拾的,自打知道皇帝陛下要下聖旨,她連兩個哥哥的新婚賀禮都提前給了,就是擔心自己不方便回來。

“衣裳首飾什麼的不用收拾,直接駕馬車走,回頭遺漏下什麼差人回來取就是了。寶珍寶珠。你們去把我前些時候準備好的種子都捎上,寶琳寶琅去催一催門房備馬車,崇安師兄。長河止水回來了沒有?”程帛堯記得稍早的時候李崇安派他們出門去了,所以才有這麼一問。

只見李崇安一邊收拾書案上的東西,一邊答道:“沒呢,沒事兒,他們稍後跟上也一樣。堯堯。你給我找塊包袱皮來,我得把這些手札給帶回道院去。”

從衣櫃里找了塊深藍的包袱皮給李崇安,程帛堯看了一眼問道:“這不是無涯祖師的手札么,怎麼在你這裡,我記得這些手札好像一直就在你這裡,怎麼不該是在道院么?”

“無涯祖師有一部分手札在旅途中遺落了。後來輾轉被父王得到,那時候我正啟蒙呢,父王就把這些手札送給了我。你當院長為什麼要讓我接手道院。多半原因是因為這些手札,餘下的一部分是因為我的出身,另一部分才是我腦子夠用。”李崇安說完打了個結,把包袱拎手裡。

“院長真是腹黑啊!”程帛堯感慨完,就見寶琳寶琅進來說車準備好了。她趕緊和李崇安跟避洪水猛獸似地逃難去:“對了,差個人給我爹娘送個信兒。就說我回道院去了,兩位兄長的婚禮,我相機行事,能回來盡量回來,不能回來就請兩位兄長見諒則個。”

李崇安從馬車上伸頭跟管家說了一聲,然後才打馬啟程,到道院山下的迎客堂已是下午兩三點的樣子:“堯堯,外邊好像出了什麼事兒,好些人圍在那兒,似乎還有人在吵鬧。我去看看,你先回院兒里去,順便跟李易說說京城的動靜。”

說著李崇安就要下馬車,程帛堯卻拽了他一把:“先看看什麼事兒再說,別沒頭沒腦地下去,謀定而後動懂不懂。再說,鄉民們雖說平時好說話,但這塊民風可很是彪悍,你冒冒然站出去,沒得引起鄉民不滿。”

迎客堂和集市很近,打架鬧事兒倒也不一定就是道院和鄉民有什麼齟齬,也有可能是鄉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矛盾,鬧到迎客堂前來讓道院主管迎客的弟子給評理或調解吶。這種事兒常有,因為是幾個郡縣之間的集鎮,屬三不管地帶,鄉民們要有什麼日常鄰裡間糾紛的小事兒,通常都會到道院來尋個公理。

咳,通常真的都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事,小到一隻雞的歸屬,一頭牛的使用權,以及漁塘、樹木、田畝邊界之類的事情。

程帛堯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像是鄉民間的小事兒,就是沖道院來的,而且大部分是來看熱鬧的,只有三五人是相關事主。就是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因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程約的父親,他身邊那婦人應該是程約的母親,看臉色病似乎是好多了,就是正在那兒抹着眼淚,看着好不凄慘。

“好像是為了小程約,崇安師兄,你別下車,這事兒我來,他們再彪悍也不至於欺負我一個……呃,婦道人家,好討厭這個詞啊!”一眨眼,姑娘家變成了婦道人家,好冤枉啊,人家這年齡在現代還是青蔥美少女一枚呢。她卻也不想想,她要真在現代,現在年紀都一大把了。

紅狐狸彆扭又嫌棄的小模樣讓李崇安好生心動,怦然地剛想伸手,紅狐狸卻一跳就下了馬車,讓李崇安好是失落了一會兒:“堯堯,你真是紅狐狸精呀。”

且說程帛堯下馬車,從人群里扒進去,有寶珍和寶珠開路,她扒得相當順利。圈兒里的弟子看到她,那叫一個見了親人喲,就差撲上來抱着她大腿哭了:“程師妹,你來了。”

可不是來了,程帛堯沖師兄一笑,說:“師兄,你且歇一會兒,我來吧。”

別說,紅狐狸一進場,氣勢就是不一樣,看着在他身邊像小懶貓一樣的丫頭,進場了果然就是狐狸,還是只氣勢如虹的火紅狐狸。李崇安也沒走,特不講究地站在車架上居高臨下看着,含笑欣賞着紅狐狸鬥志昂樣的小模樣兒,真叫一個撓人心肝兒呀。

“我記得這位大哥叫程事,只是不知道程大哥所為何來?”程帛堯不自覺地眼神銳利起來,她倒是沒察覺自己眼神的變化,不過她就是察覺了也覺得理所當然,下棋的人哪個不是眼神都能殺人的主兒。

被她一問,程事就記起來了,他見過眼前這位夫人一面,只是那時不是這副作派:“夫……夫人,我家娘子實在舍不下安安,請您幫着分說分說,讓我們夫婦二人把安安接回家去吧。”

果然是小程約,這一幕真想拿個攝像機錄下來,因為她百分百確定程事不是因為想要程約回家養才上道院來要孩子的。這人說話連眼珠子在眼眶裡滴溜溜打轉,原以為是個好的,至少肯費銀錢給妻子父母治病,又一直奉養着在病中的父母,沒想到竟也是個靠不住的:“安安如今大名程約,已在我道院落了籍,想接回去啊,當然也可以。只不過程約與我道院有緣,待到該啟蒙的時候,就要到道院來學習。程大哥若能答應,我們自動官府立契,程大哥看我們是現在就去呢,還是等明兒再說?”

她是怕自己誤會了程事,如果程事真心想要回程約好好養着,她倒也不會強留程約,畢竟孩子長在父母身邊才最合適,李易再照顧,婆子丫頭再盡心,哪如爹親娘親。

“你……你是誰,誰知道你說的作數不作數。”程事梗着脖子,卻沒正面回答問題。

“自是說話能作數的人,道院上下一體同心,哪個都能代表道院說話。師兄方才不好說話,也是因為不熟悉程約的事,恰巧我熟悉,如何不能作數。師兄,你說我說話作不作得數?”程帛堯看向在一邊早已松下勁兒來的師兄。

師兄趕緊點頭:“怎麼不作數,只要是我道院弟子,說話都作數,沒有說話對不着證的。”

“如此,程大哥可願去官府立契?”程帛堯笑吟吟地問道。

程事這時卻貓了聲兒,倒是程約她娘,看起來是真的想要回程約,低低啜泣着道:“當家的,你不原去我去,夫人,我願意去。閨女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捨不得,我都沒看她幾眼,也沒抱過她,還請夫人成全。”

“好,那咱們這就走,離這最近的縣衙不過十里,駕上馬車不消多會兒就能回來。正好,今日程大嫂就能把程約領回去。”程帛堯說著就要去扶那坐着的婦人。

只是她剛伸手,程事就把婦人往外一拽:“算……算了,我看算了。安安在道院挺好,有夫人和那天幾位公子照顧,想來日後會有好前程,我們就不耽誤安安了。當爹媽的沒有不希望孩子過好日子的,安安跟着你們是進了福窩,我……我們就不帶安安回了。”

真是不經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