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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冰的硃砂這個說法,也是程帛堯那裡化用來的,這個李景和楊玉綾都知道,從前程帛堯最喜歡說的一句話便是——圍棋才是我心頭最愛的那點硃砂呀,怎麼都不會褪色的。

所以,當楊玉綾說“心頭的那點硃砂”時,李景自然第一個想到程帛堯:“怎麼說?”

“從前臣妾恨不得她早點去死呢,現在么,就當是為兒女積福吧,讓她痛不欲生便是了。以後不管臣妾對她做什麼,只要不是要她性命,殿下便不能阻攔,這一條……殿下您可捨得?”楊玉綾知道自己沒機會,但她也不允許程帛堯有機會,問鼎後位,成為太后這種事,自己做不到,她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着程帛堯登上天兒去。

她一番話落下後,李景皺眉在當場,許久都沒有回話,而是眼也不眨地看着楊玉綾道:“你和她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仇恨?”

楊玉綾眯着眼睛像貓一樣慵懶懶地抿了抿耳邊的頭髮,笑道:“這個殿下答應臣妾後,殿下自會知道。”

“可以。”李景倒是答應了,不過他相信有李崇安那麼個人在,加上程帛堯也並非任人揉捏的主兒,楊玉綾也做不了什麼。他自是不會阻攔,必要的時候,只是會告訴李崇安,讓李崇安去阻攔罷了,他不會違諾,但並不代表他就會眼睜睜看着楊玉綾對程帛堯做什麼。

“殿下一諾千金,臣妾自是信的,那便請殿下安坐,聽臣妾細細道來。”楊玉綾接着就把自己的重生歸咎於夢境,而且夢境非常真實,真實到每一步都應驗了。說的事兒基本上都是真實的,慢慢的自然就說到了皇帝陛下歸天,李景繼位這一條。

李景怔然地聽着,並不言語,心中翻起千重浪,卻也不知道如何去表述。十指發白地捏成拳,渾身都僵成了一塊石頭,他不相信自己就這樣錯失了原本該屬於他的機會。

“不久之後,她成為您最寵的妃子,再到後來殿下您大行歸天,繼承您遺志的也是她的兒子。您為了讓他名正言順,在臨去之前廢宮立她為後,殿下,她原本該是您後宮的母儀天下呀。”楊玉綾說這些話時聲音分外輕,也分外柔媚。

“和離再嫁?她和靜山這般和美,為什麼要和離!”李景看得分明,李崇安待程帛堯可謂是含着怕化,捧着怕摔,就算風雨再大也願一肩挑着而給她燦爛晴空的。所以,對於這一節,他不相信。看來,楊玉綾的話里,只怕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姻緣的事兒,誰能說得准呢,沒準兒今天還好好的,明兒就分道揚鑣了。臣妾夢中也不是樁樁件件都一清二楚,畢竟這只是臣妾的夢境,臣妾可沒閑工夫天天關心旁人日子過得是酸是甜是悲是喜。”楊玉綾自然知道李景不會對程帛堯怎麼樣,還可能從中作梗,所以她在李景的心裡種下一根刺兒,讓李景日日不得安寧。

李景點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站起身來道:“最近這段時**好好待着,過些日子你便可以出去了。”

也不起身相送,楊玉綾只是拿起剛才放下的針線活繼續埋頭縫起來,嘴中道:“殿下慢走,臣妾在這兒日日夜夜盼着殿下。”

走出地牢,李景只覺得頭頂的陽光炙熱得嚇人,他對楊玉綾的話只信三分,但楊玉綾說他得到帝位,並且把帝位傳給那個叫李琮的孩子時,他是信的。至於程帛堯的事兒,他卻只信芝麻大小那麼一點:“這時候都要算計,楊玉綾,你若不是一味把聰明勁用在算計堯堯上,說不得我還想留你在身邊,畢竟你還有些用處。”

不過,楊玉綾把聰明都用在算計程帛堯後,她就沒什麼用處了,她在別的地方實在太蠢。就算是把算計用在程帛堯身上,也沒想過對手是不是就那麼好算計。其實,找錯對手和找錯隊友一樣愚蠢,他從前就錯把李崇安當對手,不僅讓他那位父皇認為他難成大器,也讓李崇安這樣的好助力被推得遠遠的。

而且,還推開了自己最想要親近的人,如此得不償失的事兒,吃過虧了自然要記一輩子,再也不能重複這樣的錯誤。

在李景做着最後的鬥爭準備時,李易則在雲涯道院里為迎接來自兄長的爭鬥和朝野的爭論而努力完善自我。國師說,這孩子要是打從小時候就一直這麼努力,他那些個兄長沒一個是他的對手。這話沒當著李易的面兒說,而是說給李崇安和程帛堯聽。

“這真的不……合理,國師,你從哪兒看出來他有這能耐的。”程帛堯沒覺得李易有多大進步,雖說看着要比從前沉穩內斂一些,可言行舉止上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反倒好像看起來比從前更肆無忌憚了。

國師悠然一笑,而後透過尚未長出綠葉,卻已在萌芽中的樹木道:“看着沒變,但眼界變了,心變了,想法變了。進步不是非得改變脾氣性格不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孩子本性又不壞,並不需要改。他要改的就是他現在正在改的,他比誰都明白自己的短處在哪裡,你不是也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么,靜山屬於知人者,他啊屬於自知者,自知者有一天明白過來後,也不難成為知人者。堯堯,靜山吶,你們要相信陛下,不會僅僅因為寵愛着哪個兒子,就選擇他來繼承大統。”

嘖,被國師這麼一說,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她想想最近李易的話,雖然語氣態度沒變,可比從前要言之有物得多,倒是她想岔了:“那……兩年夠嗎?”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怎麼,這話你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了,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多說道。不過,這話似乎無涯祖師也曾說過,起居註記中有記錄過。你倒是有用的話都記得住,時不時就拉出來溜話兒,怪不得你棋下得比靜山好,就你這撿重要的記的能耐,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國師說完把杯子遞給她,讓她滿上茶水。

看着紅狐狸狗tuǐ子的樣子,李崇安笑着搖頭說道:“國師這話說得再正確不過,她向來是有用的就記住,沒用的一個字也記不住。當然,除了吃,前年欠她一盒綠豆糕,到現在還記得吶。”

……

國師哈哈大笑道:“靜山吶,欠誰的賬也別欠女人的賬,那是一準要被惦記到死的,我看你還是趕緊把綠豆糕給了堯堯才好,省得她老惦記。”

湊在國師身邊連連點頭,程帛堯睨向李崇安說:“就是就是,開桂花的時節做的桂花綠豆糕,還得是白玉樓的,別的地兒的桂花綠豆糕可不好吃。只有白玉樓的,入口既化一點兒也不幹,配上茶喝那簡直賽神仙吶。國師,就沖您今天幫我,回頭我也得請您一塊兒吃,”

說到吃,吃貨就來了:“什麼好吃的一塊兒吃,趕緊端出來嘗嘗。”

看着李易從園子外邊走進來,手裡還抱着個小程約,三人齊齊一翻白眼兒。李易倒是什麼都沒落下,每天固定一個時辰抱着小程約滿道院四處溜着看風看景找美食:“說你師兄欠你師姐一盒白玉樓的桂花綠豆糕。”

“桂花綠豆糕這個時節可沒有,不過芸豆糕還是有的嘛,師姐你不是讓廚房做了嗎,趕緊端出來呀。還有給小約的羊奶糊糊,小約最近都不肯喝奶了,非得天天等着師姐給她做的糊糊不可。師姐,你可得負起責任來,要不然餓着小約可怎麼是好。”李易現在這樣兒,典型的奶爸,還是個特寵孩子的奶爸。

程帛堯覺得吧,日後李崇安要是有李易這樣兒,那就是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爹了:“行行行,我欠你們倆的,寶珠啊你和寶琳一塊去端了來。”

得了芸豆糕和程約的口糧後,李易就一邊自己吃着,一邊看奶媽拿小勺給小程約一點點餵羊奶米糊。米糊的口感相當細膩,抿在嘴裡就會化開,而且一滴水都沒加,完全是用杏仁煮過的羊奶衝出來的,那滋味李易要不是不好意思搶小程約的口糧,只怕早一氣兒吃完了。

小程約倒是好養活,才兩個月大點兒就不愛吃奶了,天天就瞅着吃羊奶米糊。程帛堯雖然對程約沒有多深的情感,但對她還是很不錯的,總是變着法子給她補充營養,讓她吃好喝好。小程約也爭氣,越長越像一顆沾了胭脂的珍珠,讓人看着都高興。

“對了,師姐,前兩天我十一哥去看過楊側妃了。”李易一邊吃着一邊扔炸彈,一點兒也不覺得他這消息有多麼爆炸性。

“他去看楊玉綾做什麼,你就沒多聽說點什麼?”程帛堯現在都想剁手了,當初她就該……好吧,她確實下不去手,殺人害命這樣的事她真的做不出來。楊玉綾呀,你也別逼我,逼急了我配一劑葯,讓你丫假瘋變真瘋!

“好像說起過你,多的我也不知道,誒,我聽說師姐將來會生個兒子耶。不過師姐,你好像還一點兒動靜沒有呀!”李易很善解人意地加了這麼兩句話,這話完全是傳話的人沒說的,他這是領會了李崇安的精神,用這兩句話消去程帛堯心頭的不安。

堂兄真是好……溫柔大丈夫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