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的，一會兒就好了。”曾經日日廝磨，玖煥哪裡不懂她的小心思，這時也不罵她，變得百般溫柔體貼：“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那算了！”總不能讓他見到自己那副難堪的模樣：“我自己去。”

“楊老師，您跟著忙了一中午了，您還是先回去吧！您下午還有班會課，汐……仇老師有我看著就行。”老是麻煩別人玖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又不會開車，你們到時候怎麼回去啊？”楊奇也想回去，畢竟醫院到學校還是有一段距離。不過，他只是客氣一下，能回去最好。

“沒事，我會打出租車的。”眼見屏幕上下一個就到仇汐了，玖煥揮了揮手：“路上注意安全。”

“仇汐！”前臺護士報號，玖煥趕緊上前，接過一隻手指大小昏黃色的瓶子，護士跟機器人一般，說得毫無感情：“讓患者將這個含在嘴裡，含三分鐘，別吐了。”

“好，謝謝！”玖煥接過，將小瓶子的塞子拔開，送到仇汐手上：“含三分鐘，你先喝……”玖煥將手錶往下扒拉，看著分針：“我幫你計時。”

“哦！”仇汐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與玖煥鬥嘴了，什麼事都依著他，將瓶子裡的液體包在嘴裡。

感覺涼涼的，喉嚨麻麻的，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總之很不舒服。

玖煥一邊看錶一邊督促她：“不許吐，不許吞。”

仇汐點點頭，不自覺地靠在玖煥的寬厚的肩膀上。許是當年靠習慣了，一千年了，總有些貪念，卻不敢宣之於口。只能在病裡偷一份閒適，與他親近。

玖煥才沒察覺她複雜的心思，一心一意地看錶，等指針到了9，激動道：“時間到了，快吐了。”

仇汐順著他，玖煥踩了一下垃圾桶底部的開關，垃圾桶蓋翻了上來，仇汐當即將嘴裡粘稠的藥汁吐了下去，那藥汁顏色像摻了水的牛奶，透明中帶著三分乳白。吐完之後還是有些噁心，仇汐胃中一陣翻騰有些乾嘔，想吐卻沒吐出來，更難受了。

玖煥拍拍她的背，拿紙巾為她擦擦唇周的藥汁：“做了胃鏡，開了藥就好了，今天下午的假也給你請了，你做完胃鏡我就帶你回家休息。”

“嗯”仇汐難得乖巧，若是平時她肯定是挑剔萬般，質疑他的各種決定。

“家屬不能進去”醫護人員將玖煥攔在外面，只放仇汐一個人進去。

玖煥拉開抓住他臂膀的手，鼓勵道：“汐汐，不怕，我在外面。”

醫護人員早就看不下去了，後面還有這麼多人等著，不耐煩道：“不就是做個胃鏡嗎？你哄我我哄你，跟哄媳婦兒生娃似的。”

“你……”仇汐恨不得將這人撂倒按在地上摩擦，自己好歹也是傲世六界的天神，怎能容他隨意詆譭？

“好啦，進去吧！”玖煥催促道。

仇汐就這麼跟著他進去，進去是一張病床。

裡面的醫護人員放下套著封裝袋的手機，拿了一隻塑料器：“把鞋脫了，左側臥立。”

“哦！”仇汐應了一聲，雙腿微曲躺好，含著喇叭狀的塑料器。

“不用緊張，全身放鬆，一會兒就好了。”醫生手裡拿著一隻黑長的管子，通過塑料口通入仇汐的食道中。

仇汐想吐卻又吐不出來，嘴裡只吐出些酸水，感覺食道到胃裡似乎依附了一隻細長的冰冷蚯蚓。她一度覺得眼前這個人要謀害她，這人不會是鬱且派來的殺手吧！她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撂倒：“嘔——”

那根管子已經進了她的胃裡，仇汐感覺喘不過氣來，想呼吸新鮮空氣，可是每吸一口都感覺食管裡的異物貼在食壁上，更喘不過氣了。

以前敵人將刀架在她脖子她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如今淚珠不自覺地從她的眼睛落到護士事先放好的紙上。身子蜷縮著如同一根香蕉，她甚至將遺囑都想好了，只可惜玖煥不在這裡，有些遺憾。

醫生見仇汐臉漲得通紅，呼吸不暢，怕她窒息，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別緊張，先呼吸。”

仇汐得空輕輕地呼吸空氣，氣息漸漸平穩。以為結束了，誰知醫生又是一搗：“嗚——”

玖煥在外頭焦頭爛額地，待產的丈夫們都沒他這般緊張。等了好一會兒，才見仇汐紅著眼睛出來，連忙迎上去：“疼不疼？”

仇汐一張開嘴，嗓子就疼，弱弱地說了聲：“疼！”

玖煥在她身邊待了這麼久從沒見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她向來要強，什麼痛楚都自己忍著。像一隻刺蝟，只給別人展示她的刺芒。心軟成棉花，勾住她的手：“我剛剛看了一下須知，現在嗓子疼是正常現象一會兒就不疼了。我們讓醫生看看檢查報告哈！”

“嗯！”果然發出個音節都不容易，望著玖煥，心中一暖，原來自己臨死前想的人還是他，自己終究放不下他，還愛著他，貪戀著他。

不過心裡還是有那麼三分倔強，不願先屈服，且先吊著，讓他先開口。

女醫生看完片子後，伸手推了推眼鏡，不過一會兒那眼鏡框還是順著她矮塌的鼻樑滑下來，她那雙昏黃的眼睛透過眼鏡望著仇汐分析道：“問題不大，吃一個月的藥調理調理就好了。”

“好！”玖煥點點頭，醫生已經放下手中的黑筆在敲擊鍵盤開藥了，一雙長滿老年斑的手在鍵盤上起起落落，似在與死神競速，抽盡了她全身的精力才有這般速度：“患者脾胃不好，要提醒她按時吃飯，在吃藥期間飲食清淡但要有營養，可別人云亦云天天喂她吃白粥，那對她的康復毫無意義。”

“嗯！好！”玖煥將她的話全刻入腦海中。

見仇汐愁容滿面特意囑咐道：“還有情緒不能波動太大，別大喜大悲的。這也不是什麼大病，平常心就好了，今天歇一下，明天就可以按時按劑量吃藥了。”

“好嘞！謝謝醫生。我這就帶她下去領藥。”

醫生應了一聲，便讓下一位患者坐在椅子上看診。

“你早飯還沒吃，餓不餓？”玖煥等藥的時候坐在椅子上問道。

仇汐還是死皮賴臉地靠在他身上：“有點餓，你會點外賣嗎？”

“外賣？”他大腦飛速運轉，終於明白了仇汐外賣的含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知道。”

“你吃什麼？”仇汐見他似懂非懂的模樣，看來還得自己來。從褲兜拿出手機，點開外賣界面，遞給他：“你要吃什麼自己點。”

“我不餓”玖煥還沒有適應人類的食物，這與他們當年渡劫時的食物差太多了，味道有些刺鼻，他聞著都難受別說吃了。反正自己有不餓，也就懶得吃：“你想吃什麼？醫生說不必吃粥，你嗓子疼，想必也吃不下乾飯，吃麵條好不好？”

小傢伙，還挺貼心。比前兩天罵罵咧咧頂嘴的那個好了一萬倍不止，自己也不想這麼快毀了這歲月靜好，故而沒有唱反調，有氣無力地說了聲：“好！”

“嗯！”玖煥按照頁面上的提示，以及自己的感覺幫她點餐，誤打誤撞，竟未出什麼差錯。

“請仇汐來前臺取藥！”取藥處的大屏上，仇汐的名字已經變成綠色，輪到她了。

玖煥將手機還給她，徑自上前取藥。拿到藥的玖煥，差點沒驚掉下巴，1、2、3······9，一共9瓶藥，這是要叫仇汐把藥當飯吃麼？

“怎麼這麼多藥？”仇汐也是一驚：“這家醫院怕不是單靠賣藥掙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