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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107

雨不停的從天上落下,讓夜晚的瓦崗山變得更加陰森黑暗。

瓦崗山谷外最高的一處崖頂上,由柳裘親自帶領的五十名好手潛伏於此,緊緊的盯着面前黑沉沉的原野。

他們輪番守在這裡已經三天了,派出的人終於在瓦崗山的東南方發現一隊敵人,約有一千多人,裝束非兵非盜,看不出是哪裡的人。

“我總覺得不對,這些人怎麼會三天之後才找我們這裡?那些被派出的探子雖然被我們殺光了,但具體方位他們也應該知道,”羅藝低聲說道,“除非,先前來的人跟這些人不是一路。 ”

柳裘凝望着漆黑的暗夜,這個問題他也早想到了,那日突襲的黑衣人被激憤中的聶小川全部殺死,並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他仔細的搜查他們的身體,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標誌,所有的人都做好了敵人立刻來襲的準備,卻一直等到現在。

“誰在第一道埋伏哪裡?”柳裘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一陣奇異的低沉的響聲傳來,羅藝來不及回答這個問題,低聲道:“來了!”

黑暗裡似乎不少的人慢慢的摸過來,沒有任何照明的工具,偶爾有樹葉被踩斷的聲音,也被雨聲淹沒了,如果不是他們一路上暗伏着哨崗,這樣被人悄無聲息的攻進來,將是多麼的危險。

柳裘等人都屏息靜氣,勁箭都搭在弓弦上。 耳里聽着偶爾一聲鳥鳴傳達的信息,進入第一道陷阱了,大約五百人了,沒有弩箭武器。

他們這趟共布制了三道防線,分別是長約一丈,削地尖尖的並排埋與土下的木牆,只待敵人一踏上就會被活活刺穿。 隨即就是灑滿松脂油的斜坡,而最後一道。 就是居高臨下,又有山石掩護的柳裘等人,等那些福大命大穿過這兩個鬼門關的人到來。

羅藝的話音剛落,轟隆一聲,響起一陣慘叫,顯然走在最前方地敵人踏上了木排,他們似乎並不知道會有陷阱。 一時間混亂不堪,有更多的人被木排穿透挑起來。

隨着伏兵地一聲招呼,山上帶着火焰的箭齊發,不管射在敵人身上,還是地上,轟的一聲,燃起一片大火,這個時候哪一方也不再潛伏了。 撕開臉開始廝殺,一時間殺聲震天。

柳裘等人驚愕的看着原本該輪到他們伏擊的敵人,被斜刺里跳出的十幾個截住了,通天的火光中,一個個騎着馬,手中地大刀切菜瓜般不斷揮下。

“小川和連翹怎麼都出來了?”羅藝不解的問。

“殺吧!再不殺一個也沒了!”秦叔寶急不可耐的跳起來。 將手中的弩箭扔下,抓起長槍用略帶稚氣的童音喊殺着衝下去。

柳裘親自帶人追擊逃了的敵人十幾里,全部斬獲之後才返回山寨,這一戰他們不僅斬獲敵人眾多,而且得到了許多武器,並且從那些敵人的兵營里搜得數十匹戰馬以及糧草,而他們的傷亡不過十幾人,多麼令人開心地戰績,由此一舉奠定了他們瓦崗山寨在這個地區的地位。

可是,並沒有多少人開心。 因為再多的勝利也無法挽回茯苓的性命。

柳裘經過連夜的審訊。 得知這些人是天鴻的軍隊,他們一直奉命在原北齊地境內剿殺北齊餘眾。 聽說蒲山郡公佔山為王,便前來圍攻,並沒有想到山寨已經易主了。

所有的信息都表明,這些人只是誤打誤撞的過來了,並不是特意針對大葉國的餘眾、柳裘或者聶小川。

柳裘的眉頭都凝結在一起了,這樣看來,到底是誰的人突然的冒出來射死了茯苓?意外還是特意的安排?

這個瓦崗山的確算是個桃源仙境,後山一小瀑布,經過接連幾天的大雨,水勢迅猛,柳裘已經在這裡坐了半日了,一面傾聽着水聲,看着四周地美景,一面想着這些問題。

接連派出地探子都回稟沒有再發現敵人,瓦崗山真的能夠安寧了么?

一陣細碎地腳步聲響起,透過眼前一人多高的茅草,看到聶小川慢慢走過來,望着濺起無數玉珠的小瀑布發獃。

她的臉色在陽光的映照下,白的透明,眼裡布滿血絲,眼珠很少轉動,一舉一動都帶着遲鈍,自從確認茯苓回天無力之後,她就變成這樣,連翹一直哭了三天,而她至今還沒又掉一滴眼淚。

所有的人都不敢抬頭看她,他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早些讓他們走了,茯苓肯定不會死,所以整個瓦崗寨的人都陷入難以言語的自責中。

柳裘看着聶小川,想到自己,在得知緋色死了之後,他也是這樣,痛苦的都哭不出來,眼淚全部迴流到體內,翻江倒海的衝擊他的靈魂。

聶小川並沒有看到他,此時就算柳裘站起來,估計她也看不到。

柳裘正考慮着要怎麼樣安慰她,一個身影又出現了,這次是連翹。

連翹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臉色又恢復了那種健康的紅潤,眼神也靈動起來,只是看人的時候,會帶着不自知的憂傷,無法抑制的憂傷。

“我給你熬了粥,去吃點好不好?”連翹站在聶小川的身後,輕聲問。

聶小川哦了聲,並沒有動,連翹似乎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坐下來望着瀑布發獃。

柳裘有些不安,覺得自己是在窺探她們悲傷的心靈。

“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我們還要活下去對不對?”連翹突然又開口了,她輕輕咬着沒有一絲血色的下唇。 脫下鞋子,將白皙地雙足伸到濺起的水花中。

聶小川就在這個時候轉過身,看着她,慢慢說道:“你哥哥用生命證明了他還愛你,你感覺怎麼樣?”

柳裘打了個寒戰,聶小川向來是平和近人,但沒想到說起傷人的話來。 竟然能那麼的直達要害。

連翹睜大眼睛,淚珠連串墜下。 聶小川深深嘆了口氣,坐在她身邊,“我們能傷害的,只有最在乎自己的人。 ”

“我從沒想過要哥哥去死,如果可以,我寧願死的是我!”連翹哭道,淚水很快打濕了眼眸。

這一點聶小川最有感觸。 她拉住連翹地手,開始安慰,並且收回自己說的話,連翹搖搖頭,並不迴避因為自己造成茯苓無辜死去地事實。

“為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呢?”連翹將頭靠在聶小川的肩膀,幽幽的說道。

“這個世界總是充滿黑暗,壞人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順應了黑暗的規則。 而好人總是用美好的眼睛看待四周的一切,所以,面對危險的幾率就要高出很多。 ”聶小川慢慢說著。

連翹還從沒聽過這樣地說法,忽閃這大眼睛,問:“那我們都不要做好人了!”

聶小川露出一絲微笑,雙腳輕輕拍打着瀑布下方行成的一小池水。 “壞人雖然活得順利,但不一定幸福,好人雖然在這個世上步履維艱,但時刻充滿歡愉,與其在煎熬中長壽,還不如在快樂中死去,質量永遠都比數量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