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出頭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接着，三輛自行車快速騎了過來。

從車上下來了五個人。

馮孟榮看到這五個人流里流氣的，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大高個，將車子撐好，叫道：“請問誰是陳大仙？”

馮孟榮上前遞過去幾根煙，道：“幾個小哥要找哪個陳大仙？我們這兒就是個小廠子，不是什麼寺廟。“

大高個沒有搭理他，嘟囔道：“四海這混蛋嫖我們呢。“

陳鴨兒道：“張大根，你小子還沒死呢啊？”

大高個一聽，眯着眼打量了下陳鴨兒，突然興奮道：“死鴨子？”

陳鴨兒道：“二狗，你不是跟着你爸去跑船了嘛？”

張大根擺了擺手道：“那個太辛苦了，我老子沒捨得。你怎麼在這裡？”

陳鴨兒道：“陳四海不是讓你來找我嗎？”

張大根瞪着眼道：“你是陳大仙？”

陳鴨兒道：“是啊，你快點先拜拜我。”

張大根呸了一聲道：“不開玩笑，你認識陳大仙嗎？”

陳鴨兒猜測估計說了他也不信。這小子初中時混幫派，經常攔女生調戲。跟自己打了幾次架，打出感情來了，後來居然還稱兄道弟。

所以，那個跟他打架的小子現在變成大仙，他鐵定不信。

陳鴨兒道：“你小子最近跟王寡婦還有聯繫嗎？”

張大根臉上一紅，瞬間老實了。

他睡寡婦還是王寡婦睡他，他到現在也沒理清爽。

雖然就一次，但始終是心裡的一個疙瘩。

他沒跟什麼人說過，村裡也不可能知道，陳鴨兒一個高三住宿生，更不可能知道。

現在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大仙，這事兒總歸是個把柄，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連忙道：“二狗，你要我們做什麼？”

陳鴨兒知道他信了，只是他不知道，王寡婦後面還要來他家鬧事兒。現在也不用點破，道：“待會兒，會有客戶過來，你安排兩個兄弟在這裡站崗。另外在安排三個兄弟去廠子里幫忙，也不用做什麼，就把東西搬進搬出，勤快點。”

張大根大致明白了意思，就是要讓廠子別太空着。

馮孟榮佩服地看了陳鴨兒一眼，這小子居然提前都規劃好了。

九點缺一刻時，客戶的夏利轎車開了進來。

副駕駛上下來的是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女子，穿着一身剪裁得當的西服，下面是黑色西裝裙，肉色絲襪，高跟鞋足有五厘米，妝容也很精緻。

這個打扮在如城這個小縣城裡並不多見。

陳鴨兒給這姑娘打了80分，有沒有絲襪無所謂，主要是人家真的好看。

隨後，司機也下了車，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旁邊站着的兩個混子，同時吞了口口水，都有點尷尬地貓着腰。

馮孟榮估計早就見過她這身打扮，因而沒有太大反應。欣喜地上前握手道：“歡迎馬總。”

陳鴨兒也跟着上去握了握手，聞到一股香水味，道：“馬總漂亮得像打了我一記耳光。”

馮孟榮一驚，這句話調笑意味很濃，有點過了。

張總卻開心地笑了，道：“年紀輕輕，嘴卻這麼油滑。”

陳鴨兒道：“那不能，對您只有真誠以待。”

馮孟榮看張總的樣子並沒有任何厭惡，反而還透露出一種極大的欣喜，一時摸不着頭腦。

陳鴨兒卻在這個小姑娘下車的瞬間，就摸清了她的底子。

這姑娘身上噴的是香奈兒五號香水，剛才那句“像打了我一記耳光“，其實是香奈兒的廣告詞。

那姑娘這身打扮，加上噴這個香水，在村裡沒少被人編排。現在這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卻一下子認了出來，還藉著廣告詞誇了自己一句，自然心裡頭高興。

2002年，能用這種香水的，至少都是見過世面的。

只是在這種小地方，卻未免太過出格。

陳鴨兒根據馬總的反饋，確定這姑娘不過是個漂亮的花瓶而已。

在前往廠房的路上，悄悄問道：“這個姑娘這麼年輕？”

馮孟榮低聲道：“是縣裡玩具廠廠長的閨女，叫馬麗萍。我這單生意，是她老子看在我老子面子上才給的，要不，這大小姐才不會給我這個小作坊呢。”

“打扮這麼時尚，名字倒是特別接地氣。”

一行人到了廠里。

馮孟榮拿出樣品，遞給馬麗萍。

馬麗萍伸手接過，翻來覆去地看樣品。

陳鴨兒一看就知道，這真的是個花瓶，壓根兒不知道怎麼驗收。

第一件事居然是看零件，都不知道看我們的報告。道：“馬總是在國外待過嗎？倒像是歐洲那邊的貴族公主。咱們這個，可比不上貴族的那些精緻玩具。”

說話間，指着玩具道：“你看，這裡都有瑕疵的。咱們這個小作坊，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改善了。好在，不影響你們後面包裝的售賣品。“

馮孟榮疑惑地看了一眼陳鴨兒，心說，這小子怎麼這麼口無遮攔，胡說八道什麼。為什麼把瑕疵指給人家看了？這不是壞我事兒嘛。

哪知道馬麗萍展顏一笑道：“你這小孩子真的是油腔滑調的。這玩具雖然是有點瑕疵，不過，對於你們這樣的生產條件，質量已經很不錯了。”

隔了一會兒又道：“你怎麼知道我去過歐洲，的確，我大學是在東歐那邊留學的。”

陳鴨兒心想，東歐那邊除了小資一點，能有什麼好學校了。口上卻道：“歡迎光臨，來自WYN的凡爾賽公主殿下。”

他在說話時，同時交叉着腿，作了個請安的動作。

馬麗萍看着他搞怪的樣子，登時喜笑顏開。

馮孟榮則看得目瞪口呆。自己先前對這姑娘極盡討好之能事，也沒能見到她展顏一笑。哪知道，陳鴨兒才只是這麼一會兒，就將她搞得服服帖帖的。

這時，旁邊的中年男人也接過玩具查看，道：“能不能看下你們的報告？”

馮孟榮面色一變，報告？什麼報告？

陳鴨兒拿着尺子，遞給中年男人道：“報告咱們還沒有，不過尺寸都是合格的。不信，您可以親自測量下。”

中年男人並沒有接尺子，只是默默地翻看。

馬麗萍道：“這位老闆怎麼稱呼？”

陳鴨兒道：“陳鴨兒，耳東陳，鴨子的鴨。你也可以叫我鴨子”

馬麗萍撲哧一笑道：“鴨子？怎麼會有人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陳鴨兒道：“真的，我爸給起的。他之前養殖鴨子的，十里八鄉稱呼他為鴨王。後來有了我，他說鴨王的兒子，那就叫鴨兒得了。”

馬麗萍看他說得一本正經，不像是開玩笑，道：“這也就在如城這麼叫叫，將來出去了，這名字可得改改了。”

陳鴨兒心說，小丫頭片子懂的還挺多。道：“嗨，一個名字而已。公主殿下，咱們中午一起用個膳。”

馬麗萍點了點頭道：“好啊，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