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之依言在旁邊剝蒜，心裡頭卻在盤算，待會得找個機會聊一聊合同的事情。

二人默契的乾著活，隨口說著一些趣事。

時間快到七點時，香噴噴的烤豬肘被搬出烤爐。

陳亞之道：“太香了，馬姐姐，誰能娶到你那真是三生有幸。”

馬麗萍道：“先別忙着耍貧嘴，幫我去冰箱里拿下啤酒。”

陳亞之看是一個他叫不出名字的牌子。

馬麗萍道：“這是布拉格當地產的一款黑啤，配這個烤豬肘，剛剛好。”

陳亞之不置可否。

馬麗萍拿了一張CD，聲音調到剛夠二人聽到，又不影響交談的音量。

陳亞之道：“你喜歡莫扎特？”

馬麗萍點了點頭，她已經不再驚訝陳亞之知道的多。這個年輕人，有着超越年齡的成熟和睿智。

二人坐下碰了個杯子，邊吃邊閑聊。

馬麗萍喝了些酒，臉蛋暈紅，一雙大眼在燈光映襯下，愈發的水光閃閃。

陳亞之道：“馬姐姐，你幾歲出國留學了？”

馬麗萍道：“十歲，我媽因病去世。十一歲，我爸帶了一個小妖精回來。十二歲，我就被那個妖精送到布拉格，去學什麼鬼歐洲文學。”

陳亞之安靜地聽着她絮叨布拉格的生活，間或跟她碰一下杯子。

兩人像極了一對重逢的老友。

馬麗萍突然道：“這個項目你們拿下來沒什麼問題，明天來公司簽署合同吧。”

陳亞之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點了點頭道：“這杯酒，我幹了。”

他知道，這個合同沒有問題。馬麗萍後面還有話說。

“這個玩具廠雖然還在盈利，但其實已經日薄西山。我爸現在去做服裝生意了，聽說做得也挺大的。

“我今年回來，他就將這個玩具廠丟給我管理。我大學時，學的是歐洲文學，不過我偷偷修學了企業管理。只是不大懂技術，估計你也看出來了。

“其實，我知道我爸的意思，他要把那些更掙錢的產業，留給我弟弟。這個玩具廠，不過是給我的一個安慰而已。”

陳亞之沒想到，這還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瞬間肅然起敬，道：“玩具行業其實還很有搞頭。你爸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先前不過憑着一腔孤勇，創業成功。其實，你可以將他發展壯大。”

馬麗萍沒有介意陳亞之對她父親的評價，反而在等着他繼續說。

陳亞之道：“國家現在正與國際接軌，你也有留學背景。咱們不如從國際引進現成的玩具形象，先從代加工做起，後面再打造自己的品牌。”

馬麗萍道：“你有什麼比較好的創意？”

“RB的動漫產業已經很發達，但是在國內還沒有完全推廣開來。咱們不如捷足先登，引進幾個未來會大火的玩具周邊。”

馬麗萍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隨後道：“我原本想的是，從歐洲那邊引進他們的傳統玩具。”

陳亞之沒想到，她其實早已經有了想法。道：“那些玩具的確很有意思，但是沒有文化基礎，在國內推廣不開。而動漫不一樣，同步有影視和書籍，在學生群體中，很容易就產生連帶效應。”

馬麗萍拍了拍手，很是開心道：“好，就按照你說的。你覺得什麼漫畫，將來會火？”

陳亞之見她盯着自己，目光透着犀利，絲毫沒有醉酒的模樣，心頭一動，想到一句話：

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自己早上似乎看走了眼，聯想到她的經歷和適才的談話，愈發確信這個妹子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麼膚淺。

她看似在詢問自己意見，其實不過是在考驗自己。

他正襟危坐，收起輕視之心，沉聲道：“《七龍球》早已經火遍全國，現在着手布局，已經晚了。我看《火之忍者》和《海盜王》尚未形成風氣，這兩本都是熱血戰鬥漫畫，深受學生歡迎。在國內還是空白，可以去那邊考察下。

“此外，《亡神》和《狗夜叉》也很有潛質，這兩個一個主打設定新奇的熱血漫，一個主打愛情的戰鬥漫，風格不同，也可以順帶着一起考察下。”

馬麗萍道：“據我所知，這些漫畫，在國內尚未引進呢。你怎麼會知道的？”

的確，這幾部漫畫，目前只是在RB連載，尚未引進國內。

陳亞之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道：“現在互聯網已經很發達了，這些信息都是能查到的。”

馬麗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道：“我的確準備引進《火之忍者》和《亡神》的玩具周邊，而且我也不想做粗製濫造的兒童玩具了。

“我想國內很快也會颳起二次元風潮，這些玩具會有玩家收藏。所以，接下來的玩具模型將會是高精度模具，甚至是手工切削的。”

陳亞之瞬間領會到她的意思，她想要跟超霸模具形成長期合作，要不然沒必要跟自己說這麼多。道：“超霸模具現在還只是一個小作坊，馬姐姐提到的這些條件，似乎都無法滿足。”

馬麗萍道：“模具行業目前國內都剛剛起步，高精度模具還大都從國外引進，我想打造自己的玩具國度，那麼模具必須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所以，我需要一個可信賴的合作夥伴，從一開始，就一起成長。”

陳亞之道：“實不相瞞，我並不是超霸模具廠的合伙人，只是這個暑假過去兼職打工的。”

馬麗萍領會到陳亞之以退為進的意圖，道：“我相信你有辦法成為超霸模具的合伙人。希望下次，你可以以合伙人的身份，來與我商談。”

陳亞之道：“馬姐姐，為什麼會信任我？”

馬麗萍道：“雖然我說不上來，但我覺得，在你身上，還有一個老道深沉的靈魂。所以，今天這頓飯，我其實是跟你心裡那個靈魂一起吃的。”

看樣子，今天這頓飯，是一場面試。

陳亞之幹了手中的啤酒道：“你也很奇怪，在你心裡住了一個女巫，有着洞察人心的能力。”

馬麗萍用手撐着頭道：“如果我不做點樣子，老早被我爸的那個小妖精趕出家門了。”

陳亞之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馬麗萍適才凌厲地眼神已經不見，轉而變得溫柔。

……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