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是如城這裡的一家茶樓，裝飾典雅，服務一流。

2002年的時候，如城人還沒有能夠致富，因而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他們在這裡談戀愛，談生意，談天說地。

陳亞之走進去時，迎賓小姐禮貌地打招呼，將陳亞之帶到一個叫落梅廳的包間。

十分鐘後，周玲玲也走了進來，踏入了落梅廳。

看得出來，她是經過精心打扮的。二十歲的面龐依舊帶着稚氣，眼睛燦若星辰，鼻子小巧，嘴唇卻用了一個深色口紅，凸顯出成熟的一面。

陳亞之道：“玲玲小姐，你好，想要喝什麼？”

周玲玲顯得有點害羞，但還是禮貌地道：“紅茶，金駿眉，配一個蘇式點心好了。”

看來，她的害羞並不是因為出此來到這種裝飾典雅的地方，而是因為面對陳亞之這個不熟悉的人。甚至是愛慕的人，也說不定。

陳亞之叫來服務員，要了茶點。

周玲玲剛剛坐下，就問道：“陳總，你約我來這裡做什麼？”言語中透着些急切，但更多的是期待。

陳亞之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問道：“說說吧，馮孟榮是怎麼形容我的？”

周玲玲面色微微一紅，道：“就說您很厲害。”

陳亞之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他希望聽到一個邏輯清晰的回答，而不是這樣籠統，跟廢話沒什麼兩樣的回答。

他今天約周玲玲過來，並不是單純的閑聊，而是為了澤雲投資在魔都的辦公點，物色合適的人選。

他的人選需要滿足兩個條件。

第一，自然是資歷。對於市場經驗，陳亞之並不看中，他只是需要一個熟悉金融流程的人。

周玲玲畢業於金陵大學，學歷已經足夠。2002年的時候，金融行業從業者大多還只是本科生，沒有進入日後的內卷模式。

第二則是忠誠度，這是陳亞之今天需要務必確認的一點。但今天也只是初步判斷，更多的還需要日後的仔細觀察。

周玲玲這時候道：“其實，我到超霸模具廠也不是特別久，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

“不過，就我所知，目前廠子的路線，是由您定下的，而且發展得都很順利，足見您是一個目光很長遠的人。

“其次，最近廠里這些項目也都是通過你的人脈得來的。我想一個人的人脈只要很廣，足可見得他是一個豪邁的人，性格也不會太差。”

陳亞之拍了拍手道：“回答得很好，不過你還少說了一點。”

周玲玲道：“我知道，年少有為。”

陳亞之對她的搶答很滿意，這是個聰明的姑娘，內心開始重視起這個姑娘來。

今天的談話將會很有意思。

服務員將茶點端了上來。

周玲玲沒有絲毫客氣地開始吃起來。經過前面的一番對話，她的害羞已經不見，言行舉止也落落大方起來。

陳亞之默默看着她吃點心。

周玲玲好奇問道：“你怎麼不吃？”嘴裡塞滿了東西，說話也是含糊不清，反而顯得可愛。

陳亞之道：“我不愛吃甜食，看樣子，我挑的這個地方挑對了。”

周玲玲道：“也許你吃的甜都不是真的甜，這裡的點心，會讓你體會到真的甜。”

陳亞之笑道：“你是在跟我說繞口令嗎？”

但還是拿起了一塊點心，放到口裡。

芝麻香味瞬間滿溢出來，入口即化的甜並不像以往吃到的甜品那麼膩。甜味過後，桂花的香氣在口中久久沒有消散。

周玲玲笑看着陳亞之道：“這個是董糖，出自秦淮八艷之一的董小宛之手。”

陳亞之內心哦了一聲，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喝了一口茶，問道：“聽說你是學的國際金融？”

周玲玲道：“是學的這個，大二時，我也修了第二學位市場經濟學，哦，我還考了特許金融分析師的證書。”

說到這裡，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幽幽道：“不過我爸不想我投身這個行業，她說這個行業太黑了。”

陳亞之知道他父親的擔憂，像周玲玲這樣的美女，如果進入投行，不犧牲色相的話，很難有晉陞的機會。

而且，在投行這樣的大染缸里，也很難能夠維持住赤子之心。

陳亞之不打算替她選擇未來的路，他只想確定這個人能否對自己的下一步有幫助。問道：“你自己的想法是什麼？”

周玲玲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陡然變得堅定道：“當然還是要出去的，這裡不過是個緩兵之計。”

希望出去，那就好辦。

只要不是被自己忽悠出去的，她父親今後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陳亞之問道：“想去魔都？”

周玲玲道：“自然去那裡，有挑戰也有機遇。”

野心很大。

陳亞之喜歡野心大的人，尤其是接下來要為他做事的人，野心必須足夠大。問道：“你覺得超霸模具廠的前景怎麼樣？”

周玲玲道：“前景並不大，實業在未來二十年，將會逐步走低。如果沒有特殊的公共事件，這個時間可能還會更長。”

陳亞之沒有說話，周玲玲的表達欲很強。

周玲玲繼續道：“未來會有很多人投身房地產行業，另外互聯網也會是一片藍海。陳總，如果你有多餘的資金，不妨投資這兩個行業。”

這個想法足見得周玲玲的目光，很長遠。而且她膽子很大，竟然開始遊說自己投資這兩個行業。

陳亞之沒有表露出他的驚喜，而是淡淡道：“為什麼要我投資這兩個行業？”

周玲玲道：“難道你約我來，不是為了面試我？”說完，她微笑着緊盯陳亞之，那笑帶着看透別人的得意。

陳亞之道：“好，都是千年的狐狸，我就不跟你玩聊齋了。我約你過來，的確是為了面試你。”

周玲玲道：“我是狐狸，那你必然是狼。如果你不是狼，那麼你要小心，我哪天把你吞了。”

這個赤裸裸的威脅，讓陳亞之發笑。

如果這個時候有另外幾個成年人在場，聽到二人的對話，一定會大笑不止。他一定會覺得，這是兩個自不量力的人，在胡吹大氣。

陳亞之道：“這個說法，我很喜歡。”

“我不止有狼的狡黠，還有獵豹的速度，老虎的力量，獅子的威嚴和鬣狗的嗅覺。”

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這句話倘若說出來，顯得中二，但藏在心裡，則會很可怕。

陳亞之道：“我已經成立了一家投資公司，需要一個可靠的人，替我打理。”

周玲玲道：“我可以。”

陳亞之道：“但是，你太年輕了。而且也沒有任何工作經驗，最重要的是，我要怎麼完全信任你？”

周玲玲道：“如果我還沒看錯，你比我還要年輕。至於信任的問題，我有辦法讓你完全信任我。”

陳亞之笑道：“這個理由，我的確無法反駁。既然這樣，你什麼時候能夠跟我去魔都？”

周玲玲道：“現在就可以。”

陳亞之道：“你有熟悉的學長嗎？希望你能替我組建一個團隊，畢竟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周玲玲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道：“陳總，其實我早已有準備。這是我為公司寫的發展方略，你可以先看一下。”

陳亞之翻看了下，目光被那些潛力公司清單所吸引，裡面又廣深那邊的企鵝，錢塘的一千零一夜，甚至還有億達，億科這樣的房地產行業。

他不動聲色地放下文件，對這個少女的能力刮目相看，同時心裡也陡然升起一陣警覺。

周玲玲一臉期待地看着陳亞之，似乎瞪着他的稱讚。

陳亞之卻道：“明天早上九點，我去超霸模具廠接你，希望那時候，你已經跟馮孟榮解釋好去向。”

周玲玲略微失望，舉起茶杯道：“陳總，讓我們一起征服魔都。”

陳亞之道：“好，征服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