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孟榮上廁所時，就把飯錢結了。

二人走出飯店，才七點鐘，天剛剛擦黑。

馮孟榮將陳鴨兒送到家。

陳鴨兒道：“你先去廠里等着，我待會就帶人過來。”

馮孟榮問道：“你們怎麼過去？你家到廠里還挺遠的。”

陳鴨兒沒想到馮孟榮這麼周到，想了想道：“你要不搞個拖拉機過來？反正這天也不冷，弄個手扶拖拉機，咱們就蹲在後面車廂里。”

馮孟榮道：“行啊，我估計半個小時後過來。你就讓人，在路邊等着。”

陳鴨兒回到家，老媽李美正在喝玉米粥，就着如城特產蘿卜干。陳鴨兒道：“媽，蘿卜干多買點，再過兩個月，這個估計得漲價了。”

如城是個江南小鎮，而且也沒什麼污染，長壽的人特別多。所以官府就搞了一個長壽文化節用來招商引資。

再過兩個月，就是第一屆。

到時候蘿卜干被劃定為長壽食品，漲價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雖然官府也有宣傳，李美在家務農，注意不到這些，道：“你真當自己是大仙了，蘿卜干值得多少錢，怎麼會漲價？”

陳鴨兒笑呵呵道：“你兒子現在是神算子，肯定得漲價。”

說著，去房間換了套舊衣服。

出來時，李美看他又有出門，忍不住道：“大晚上的，你又去哪裡？”

“跟肖鵬飛約了打牌，就睡他家了。”陳鴨兒沒說實話，如果告訴老媽，老媽捨不得自己吃苦，鐵定又是一頓說。

李美嘟囔了一句：“不着家的討債鬼。”

陳鴨兒轉身出了門，前往陳四海家。

陳四海是工廠的鉗工主管，應該認識不少模具工人。這個時候去找他，憑着陳大仙的身份，應該能夠幫忙。

到了陳四海家，陳鴨兒先挨個問候了一下。

陳四海見到是他，立即客氣地要讓陳鴨兒在他家吃飯。

陳鴨兒推辭掉，將陳四海叫了出來，遞了一根煙過去，道：“四海大大，你在紡紗廠做鉗工，認識模具師傅嗎？”

陳四海道：“認識不少，都是當時技校的同學。”

陳鴨兒道：“能不能幫忙找兩個有經驗的師傅，今晚跟我一起去做個活兒？”

陳四海道：“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找人。”

陳鴨兒道：“不白做，工資肯定比在廠子里高的。”

陳四海笑着擺了擺手道：“錢不錢的都是小事兒，幫個忙而已。”

陳鴨兒心知還是因為自己大仙的光環，再推辭反而讓他多心，轉而道：“你們那邊有保安嗎？”

陳四海道：“哪有保安，不過幾個二流子而已。只要不鬧事兒，平時開個千兒八百的。”

陳鴨兒道：“嗯，也叫上這麼四五個。也不用什麼厲害角色，就聽話好控制的就行。明天早上去超霸模具廠，借我用一天。”

陳四海答應了，就轉身回了趟屋子，出來時，手中已經拿着摩托車鑰匙。問陳鴨兒：“我待會帶了人直接過去。”

陳鴨兒說道：“你叫他們來這邊，我用拖拉機一起拉過去。大晚上的，開摩托車也不太安全。”

又道：“四海大大，這事兒先別跟我媽說，就是個累活兒，擔心她捨不得。”

陳四海點頭答應了，駕着摩托走了。

陳鴨兒隨後騎了自行車，去肖鵬飛家。

肖鵬飛見到陳鴨兒過來，先罵道：“二狗，這麼晚來幹嘛？”

陳鴨兒跟肖鵬飛說了下，晚上要去通宵，讓他幫忙兜着。

肖鵬飛答應了，臨了又罵了一句二狗。

陳鴨兒覺得特別親切，前世大學畢業後，就很少聽到這個稱呼了。

囑託完肖鵬飛，陳鴨兒才回家。

陳四海已經帶着兩個工人在路邊等着了。

陳鴨兒給每人分發了一支煙。片刻後，拖拉機就過來了。

不一會兒，就到了超霸模具廠。

馮孟榮在廠門口等着，見到陳鴨兒帶了三個人過來，很是興奮地揮了揮手。然後忙不迭地給各位師傅發煙，口中不住道：“幾位師傅，辛苦了。”

陳鴨兒沒說話，雖說馮孟榮頂着老闆的名頭，不過現在還沒成氣候。而且模具又是個靠經驗的行業，所以，他這樣放低身段，反而證明是個成事的人。

馮孟榮兩個師傅進了車間。

兩個師傅聽馮孟榮稍微一說，立即就蹲下查看尺寸報告。片刻後，兩個人相視一笑道：“這個簡單，不麻煩。”

馮孟榮聽到這麼說，臉上頓時舒展開來，道：“這個調試下，估計要多久？”

“要不了多久，明早上耽誤不了你驗收。”一個師傅頭也不抬地道。

馮孟榮以為陳鴨兒跟師傅將情況都明說了。

陳鴨兒卻知道，這師傅是個老司機，能夠大半夜的叫他過來通宵，那鐵定是第二天就要驗收的。所以，他才能說耽誤不了明早驗收。

陳四海雖然是個鉗工，但是對模具也多少有點了解。那兩個老師傅更是他精心挑選的，經驗十分豐富。

陳鴨兒這個模具大師，在一邊，反而沒啥事可做，坐在椅子上竟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馮孟榮道：“成了。”

陳鴨兒起了身子，馮孟榮拿過一個孫悟空的塑料玩偶過來。陳鴨兒看了看，玩具表面有很多瑕疵，不過對於兒童玩具而言，這個品質已經很棒了。

陳四海道：“鴨兒，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

陳鴨兒看了下時間，凌晨五點，道：“四海大大，要不一起吃個早飯吧。”

陳四海擺了擺手道：“不了，回去睡個囫圇覺，待會還得去廠里。”

那兩個師傅也是一般的意思，跟着陳四海走了。

馮孟榮雖然一夜沒睡，卻顯得極其興奮道：“客戶九點就過來了，我得去洗個澡，蓬頭垢面的，也不好。”

陳鴨兒估摸着這是他第一單自己完成的生意，所以才這麼興奮。他倒覺得沒什麼，坐在旁邊椅子上，又打了個盹。

醒來的時候，馮孟榮已經買了油條和燒餅。

二人吃過早飯，專心等着客戶過來。

快八點的時候，馮孟榮突然道：“狗日的，丁文昌這老不死還沒來。他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客戶來驗收，昨天讓他加會班，都不同意。這是故意要把我往死里逼了。”

陳鴨兒給他遞了根煙道：“我估計他得壓着客戶的步子來，沒準，這混蛋就在旁邊什麼地方貓着呢。”

馮孟榮又恨恨地罵了一嘴，將煙頭扔在地上重重踩了一腳，彷彿這一腳是踩在丁文昌身上。

陳鴨兒拍了拍他肩膀，道：“鎮定點，沒事兒。”

馮孟榮點了點頭，愣了半晌道：“我也沒慌，就是有點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