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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轟鳴聲在耳中盤旋不休,為本就鬱結的心情平添了幾分陰霾。我拉起遮光板看向窗外,視線之中只有一片朦朧的雪白,漫無邊際,似乎掩藏着無數個謎團。大漠早已遠去,可我心中的風沙卻仍未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六月二十一日,我們離開“熔岩之城”後的第三天。

飄浮在高空中某一點上的飛機座艙里。

兩個小時之後,我們將回到闊別已久的京城。其實一個多月的時間並不算太長,遠遠到不了“闊別已久”的程度。不過,對於在這數十天內始終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我來說,這點兒時間卻似乎已經足夠久遠,不禁讓我生出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觸。

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方向迥異,好壞不一。引起這些變化的原因有很多,或因為人,或源於物。不過,這些因素中最重要的一個卻必定是那塊兒失而復得的陰族聖牌。此刻,它正在藍五的手中。

下午五點——我低頭看了看手錶。

三日之前的這個時候,正是我們從地下深處的“熔岩之城”逃出,再次回到沙海之中的時候。如此巧合的時間頓時將我剛剛壓下去的思緒再次勾動起來,如絲如縷的記憶不禁隨着跳動的秒針慢慢清晰,漸漸糾纏……

事實上,當日我們離開“熔岩之城”的過程順利得超乎想象,可以說與“逃出”這個詞完全沾不上邊兒。而這種結果自然要歸功於那顆圓滾滾的“賢者之石”,以及和它進行接觸的小芊。

小芊從那顆圓滾滾的石頭中得到了許多信息。可惜的是。由於接觸的時間只有短短的數秒,所以。她所得到的信息都十分散碎,有很多東西都不是一時之間能夠理解透徹的,只能留待日後慢慢消化。幸運的是,她至少從這些信息中弄清了如何讓那些壁畫石怪停止警戒和攻擊行為,這一點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顯然是至關緊要的。

得到信息的眾人當即離開了那間詭異的房間,隨後就在小芊的指引下找到了一部類似於“電梯”的東西,搭着它迅速回到了塔底迷宮。到達迷宮之後,我們馬上開始了搜索。極力尋找着小芊所說的那間“控制室”,以求能夠迅速解決那群四處遊盪的壁畫石怪,打開回程的通路。

不久之後,我們在迷宮的深處找到了那個房間,其後的事情自然因而變得順暢了起來。我們再次回到了迷宮裡面,戰戰兢兢的從那些僵立在原地的石怪面前走過,順着魚鱗大道返回了最初進入時的港口。隨後。我們搭乘“巴提多爾”離開了那座古城,在赤紅的熔岩里飛速穿行,於不久之後再次出現在沙盜老窩旁的沙海之中。

日暮時分的沙洲份外冷清,我們浮出沙面時的響動聲勢浩大,自然驚動了正在紮營休整的伊利亞斯戰士,視線中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紅袍填滿。看到他們。眾人始終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去。看來我們的猜測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偏差,九兒的覆滅果然讓那群活蹦亂跳的骷髏怪物隨之滅亡,總算是避免了一場足以禍及一方的大亂。

細問之下,我們方才知道,那些骷髏怪物覆滅時的景象倒是與九兒消亡時的情況頗有幾分相似。那些骷髏怪物是在某一個時刻突然倒地的。隨後,四散於地的枯骨周圍就出現了一層黑色的粉末狀物體。就像一層黑灰。時過不久,這層黑灰便突然開始了移動,迅速在沙地上擴散開來,可還沒等伊利亞斯的戰士們作出反應,這些黑色的物質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裡。

聽到伊利亞斯戰士的描述,我心裡對九兒的真正身份不禁有了一些猜想。小芊從“賢者之石”得到的信息中提到了一種作為古城守衛的生物,名叫“嘞提”。如果勉強翻譯成我們可以理解的語言,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髓蟻”。這種生物是由“聖族”創造出來的一個類人種族,專門用於戰爭,這讓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殤的“獴楛”部落。不過,這個種族和殤他們不太一樣,他們的數量受到嚴格限制,所以並不會太多。而且,這個種族的成員全部是女性,無法自我繁殖。一旦失去聖族的控制和養育,那麼這個種族終歸會在族人耗盡之後消亡。我想,這也許同樣為了限制他們的數量而故意設置的枷鎖。

很顯然,這樣一支需要着重限制數量的種族必定具有十分強大的能力。可惜的是,小芊所得到的信息並不完全,在他們的能力這一塊兒,她只知道一些有關於“精神影響”的隻言片語,其他一無所知。不過,這點兒東西已經足夠我做出猜測了。

我認為九兒應該來自於這個種族。按照螞蟻的生存方式來說,她應該就是所謂的“蟻后”,而那些控制着骷髏怪物,或是組成九兒妖發的黑色粉末應該就是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螞蟻”。它們是九兒的臣民,也是她的武器。

說起來,我們在見到她的時候所產生的那種奇異愛憐應該是她精神能力的一部分。就此來說,當年周凌風將她帶出來,是不是也是因為受到了她的迷惑呢?如果是的話,那麼九兒對他的“情感”事實上只是一種生存需要而已,並不是真正的情感。這樣想來,為她獻出生命的周凌風就不免有些可憐。不過,如果最後還在九兒身邊的那具乾屍就是周凌風的話,我倒是覺得九兒對他的情感未必真的是完全虛假。誰知道呢。歸根結底,這只是一個猜測而已。

太陽下山之後,我們便和伊利亞斯部落的戰士們一起啟程,趁着夜色返回了他們的駐地沙谷進行休整。第二天的時候,乾爹醒了過來。不過,他的蘇醒並沒有給我帶來預期中的喜悅,反而讓我陷入了一種極致的困惑之中。

乾爹雖然醒了,但狀態卻十分奇怪。這種奇怪並不是來源於他的身體。他身上的傷勢恢復得很好,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他的奇怪狀態是在精神層面的,確切的說,他出現了一種類似於自閉症一樣的狀態。從他醒來開始,他唯一說出的話就是在看到我的時候喚了一聲我的名字,隨後就再也沒有吐出一個字。不論我如何嘗試着和他溝通,他都是沉默不語,只是愣獃獃地目視前方,似乎沉浸在一個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世界之中。

這樣的狀況讓我心急如焚,不過,對於精神層面的問題我自然是無能為力,只能極盡所能的嘗試着和他溝通,哪怕根本毫無作用。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導致了乾爹的異常狀況,於是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地思考着最近所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我第一個想到的必然是血徒。而當這兩個字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我卻猛然間發現,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血徒去哪了?

事實上,這個問題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我心裡。但是,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沒有像這次這樣帶給我如此強烈的衝擊,也沒有像這次這樣讓我感覺到深深地恐懼。

在返程回伊利亞斯部落的路上,我們曾經簡單的交流過彼此在螺旋塔中的經歷。通過眾人的講述我才知道,我當時十分擔心的事情終歸還是發生了,所有的隊伍在塔中全部受到了“迷彩服”的襲擊,只不過所遇到的敵人數量有所不同。

喀特大叔那隊人遇到了一個。不過,僅僅是這一個人就導致了那名伊利亞斯的戰士失去了一條手臂,還差點兒要了喀特大叔的命,如果不是藍五當時捨命相救,喀特大叔估計就要凶多吉少了。燕道傑那一隊人比喀特大叔他們還要倒霉,他們在探索樓梯的時候遇到了兩個“迷彩服”的夾擊。不過,正所謂福禍相依,他們遇到的人數雖然比我們這兩隊人多,但敵人卻沒有服用那種能夠導致變異的東西。所以,突襲戰雖是打的辛苦,但三個優秀的戰士最後還是有驚無險的消滅了敵人。

當時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並沒有深想,當然,那時的身體狀況也無法提供思考的能量。此刻冷靜下來仔細一想,我頓時發現情況有些不對。按照眾人的經歷來看,與九兒出現在船頭上的四個“迷彩服”都被我們消滅了,這意味着血徒從頭到尾就沒在我們面前出現過,甚至直到最後我們離開了古城也是一樣。乾爹被我們救回來了,九兒被我們消滅了。這樣看來,這個始終沒有露面的血徒,所懷的目的未免太奇怪了些。另外,還有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聖牌。作為一切事端的源頭,這件東西對於血徒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可是,這個從未露面的血徒卻將它留在了那個房間里,從而被我們再次得回。這種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情況到底是為什麼?

想到此處,我開始感覺到一股濃重的恐懼從骨髓中慢慢滲了出來,讓我不寒而慄。我想停止大腦的推理,但思緒卻怎麼都停不下來。那個放有聖牌的房間里都有誰?九兒的妖發所組成的黑袍人、阿爾斯蘭,還有……乾爹邢忠。

我猛地抬起頭,視線中那張熟悉的面孔忽然變得有些陌生。

一片墨色的陰霾悄然在我的心中肆虐開來,如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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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惘惘,禍起蕭牆。尋弋妖潭,揭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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