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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名叫張寶庫,男,46歲,未婚。原籍河北省運城縣張家溝。曾在縣城做過婦產科醫生,後因猥褻女病人被人揭發,從而被吊銷了行醫執照……”調查員聲音低沉的讀着報告。順着他的解說,我仔細地觀察着電視屏幕中的血案現場。

死者渾身**的坐躺在一張黑色的婦科治療床上,有些乾瘦的身軀泛着刺目的青白色,兩條大張的瘦腿被擺在了兩側的腿架上,細長雙臂直直的伸向了**的胯下,兩隻手擺出了一個捧着東西的動作,但是手裡卻空無一物。

這具屍體沒有頭顱,外翻着青白皮肉的脖頸斷口參差不齊,青色的氣管、灰白的頸椎骨都有着犬牙交錯般的斷茬,也不知道兇手是怎麼把死者的頭弄下來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過程一定極為暴虐,否則不會留下這樣的痕迹。

第二張照片的拍攝重點是地面那攤面積極大的血跡,死者的頭顱正在裡面浸着。半邊乾癟的臉頰被染成了刺目的暗紅色,稀疏的黑色頭髮胡亂的粘在了額頭上。一雙眼睛使勁地大睜着,幾欲掉出眼眶。青灰色的眼球上布滿了黑色的血絲,已經擴散的瞳孔里依舊印着極度的驚恐。最為詭異的是,死者的嘴角是上翹的,青白色的嘴唇形成了一個讓人心寒的弧度,好似正在微笑……

“地上的血液均為死者本身所有,不過我們在放置於死者旁邊的衣服上,卻發現了另外一種血跡,DNA報告還未出來,暫無結果……”調查員繼續讀着報告,照片也切換成了抬走屍體後的現場,與我昨晚所見的狀態毫無區別。

“死者的身體全無外傷,沒有任何掙扎搏鬥的痕迹,生前也無性行為。其身體血液流失量高達70%,脖頸被暴力弄斷,頭顱被卸下後置於死者的雙手之中,後因第一目擊人畢健的闖入,無意間將其碰落在地。根據我們在現場發現的地面血液搓劃痕迹,對比第一目擊人的口供及其身上血液,已確認此事無誤。死者的主要致命傷為脖頸完全斷裂,身體大量失血。初步判斷,其死亡性質為……唉……那個……自殺!”

“什麼?!”乾爹當即暴吼了一聲,除了證物科的人員之外,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傻愣愣的看着這個調查員。

“你開玩笑呢啊?腦袋都他媽在地上了,你告訴我這是自殺!你郭德綱相聲聽多啦?!這報告誰做的?!老子撤了他!”乾爹的吼聲在屋內嗡嗡作響,顯然被這答案氣得不輕,竟然語無倫次的連相聲段子都搬了出來。

“這個報告是馮處和鄭組長昨晚聯手做的,我也參與了!”一位坐在角落的調查員站了起來,大聲回答道。

室內嘈雜的議論聲被這答案瞬間熄滅,顯然這位調查員所提到的兩個人,在鑒定方面有着極大的權威。乾爹沉默的盯着這個調查員,等待着他的解釋。

“關於這個死因判定,我來解釋一下。”調查員清了清嗓子,說道:“昨天我們最初的判斷是他殺,但是由於始終沒有找到兇器,所以無法判定兇手使用了怎樣的手法弄斷了死者的脖子。正在組長打算寫報告的時候,三隊的同事送來了一個灰黑色的布包,我們在布包里找到了三個小瓷瓶,以及一個微型攝像機。經過轉制,我們將攝像機硬盤裡的內容提取了出來,並且進行了查看……最後,馮處和鄭組長根據影像的內容,只能暫時做出了自殺的判斷!”調查員的話讓我有些詫異,原來這個荒誕的死因判斷,竟然和我奪回的布包有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在提到“影像內容”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彷彿是在壓抑着極大地恐懼一般。

這位調查員走到了電視旁,從透明的證物袋裡拿出了一張光盤放入了播放器,隨手關掉了室內的燈。滿掛着厚厚布簾的會議室瞬間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下電視屏幕那幽幽的藍光正在微微閃動……一片雪花出現在了屏幕里,影像開始播放……

突然!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充滿了整個畫面!隨後逐漸拉遠,露出了死者張寶庫那張乾瘦的臉。鏡頭微微的抖動着,他似乎在調整着鏡頭的角度,弄穩了之後他便回到了辦公桌前,背對着鏡頭坐了下來,不知在做些什麼。從畫面的拍攝角度來看,攝像機的位置應該是在洗手間牆外的鐵架上。這個角度可以看清半個屋子,治療床、屋門以及門邊的辦公桌都在視角範圍之內。畫面沉默的播放了一會,調查員按動了快進,將時間向後調動了兩個小時。

我看了一下右下角的記錄條,上面顯示着:7月8日晚23點23分。那是案件發生的三天前。

就在這個時候,恢復正常播放的畫面里忽然出現了十分詭異的一幕!鏡頭中的老張突然從椅子上站起,那種速度給人的感覺,就像他瞬間受到了千伏電壓的擊打一樣。緊接着,他又猛地彎下了腰,雙手用力的撐在桌面上,就好像他的身後站着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猛力的向下壓着他……

老張仍舊在努力地掙扎着,瘦弱的胳膊撐在桌面上起起伏伏,彷彿正在拚命的擺脫某種控制。看着畫面的我此刻卻是一額頭的冷汗,脊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因為,就在剛才老張被壓制的那個瞬間,我看到他的後背出現了一團模糊的物體,好似淡淡的煙霧一般輕微地一閃即逝。然而這一瞬間的景象卻拽出了我記憶中十分深刻的一個畫面:小胡同中我在鏡子里看到的,畢健背後的那團模糊!

會議室的氣氛寂靜異常,所有人都神情緊張的盯着屏幕!

老張在奮力掙扎了一會之後便力竭而倒,趴在了桌上一動不動,狀似昏迷。40分鐘之後,他醒了過來,渾身打顫的走到了鏡頭前。在他關掉攝像機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的血絲似乎更多了一些,瞳孔中帶着深深的迷茫和恐懼。

調查員繼續快進着影像。其後的兩天之中,每晚23點23分,老張都會準時的來到治療室,打開攝像機,然後回到桌邊坐下乾著什麼,最後驚醒、掙扎,彷彿像在夢遊一般,表演着詭異的獨角戲。

直至9日晚,老張的行為才出現了變化。在重複了掙扎的動作之後,他並沒有像前兩日那樣過來關掉攝像機,而是發瘋般的跑了出去……治療室的白色木門被猛力摔在了牆上,而後“呯”的一聲彈回、關閉。

我看着空無一人的畫面,心中不住思索:老張打開攝像機的動作好像是有意識的,而後回到桌邊不久就會進入一種夢遊般的狀態,神經質的重複着翻文件的動作。而後便會進入驚醒、掙扎、昏迷、恢復正常這一連串的動作進程,直至再次有意識的關閉攝像機。這是錄像中所記錄的這三個晚上,老張重複在做的事情,甚至連開始的時間都分毫不差!這是為什麼?夢遊?還是精神病?那團模糊每次必定會出現,那又是什麼?難道真如燕道傑所說的一般,是鬼?

忽然,整間屋子的人集體發出了一聲充滿恐懼的吸氣聲。我連忙放下思考,看向已被快進了五個小時的影片。畫面中那扇沒有關緊的白色木門,正伴隨着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緩緩地滑開……一個人形的白色物體慢慢的從門口爬了進來……

那物體爬行的動作十分費力,好似所有關節都受了傷的蜥蜴一般,一步一頓,緩慢中帶着一種無力的掙扎。它爬行了一會就停了了下來,慢慢地,一頓一頓地抬起了披散着凌亂黑髮的頭,露出了一張毫無血色的慘白面孔……是老張!穿着醫生白色大褂的老張!

他的嘴大張着,無聲的不住翕動,嘴角正在向外冒出一股股的白沫。那雙布滿鮮紅血絲的眼睛向上翻着,整個瞳孔已經消失不見,充滿眼眶的白眼球正怨毒的盯着鏡頭!緊接着,他好似壞掉的木質傀儡一般,僵硬而機械的從地板上拉起了上身,直至跪坐於地。隨後便開始緩慢的脫下沾滿血跡的白大褂,露出裡面乾瘦的**。他的嘴角開始上翹,慢慢展露出了最後死亡時定格的那個微笑……詭異而陰冷!

赤身**的他趴回地上,緩慢地向著治療床爬去,在臨近床邊的地方停了一會,用指甲使勁的抓撓着地面。而後,他僵硬的爬上了治療床,轉身坐好,緩慢的將雙腿分別放在了兩側的腿架上之後便沉默不動。在這個過程中,他的雙眼曾有幾次向下翻出了黑色的瞳孔,但很快就翻了回去,彷彿他本能的想要掙扎着清醒,但卻徒勞無功。

突然!他的雙手交叉,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頭顱,開始用力的掰向左側,然後轉向背後……一圈又一圈……我渾身發冷的盯着屏幕,看着這詭異難解的一幕,看着一個人活生生的扭下自己的頭顱!

老張的面孔扭曲着,嘴角開始流出一股股混着白沫的鮮血。不知在扭了多少圈之後,脖子的皮肉開始撕裂,露出犬牙交錯的斷口。緊接着,頸側的大動脈斷裂,腔內的鮮血開始一股股的噴出,氣管、食道、頸椎開始依次撕裂,直至整個頭顱脫離身體……那雙手頓了頓,捧着仰面向上的腦袋緩緩的伸向了**的胯下,最後僵住不動!仍未凝結的鮮血順着脖子的斷口一股股的往外竄出,流過**而乾癟胸口,順着治療床的黑色人造革床面,一滴滴地滴落在白色的地磚上,慢慢的暈開了一片血湖……

“嘀嗒!嘀嗒!”

這聲音打斷了整個過程的靜默無聲,也如巨錘一般砸在看着影像的每一個人心中,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7月10日凌晨5點15分,被害人張寶庫,自殺身亡!

突然!那本已靜止的畫面再次動了起來,那眼眶裡的白眼球猶如記分牌一般,瞬間翻了下去,寫滿驚恐的瞳孔恢復了本位,透過鏡頭直愣愣地盯着我們……

這荒謬的“自殺”原來是真的!影像中的難以置信的一切,讓屋內的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保持着壓抑的靜默……只有牆上的掛鐘,正在發出“嘀嗒!嘀嗒!”的響聲……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走廊里突然發出了“哐”的一聲大響。眾人一驚!下意識的向門口看去……只見那門正在無聲的滑開……一個趴在地上的白色人形物體,慢慢的爬了進來,白色的袖口上沾着斑斑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