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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語云:知人知面不知心。

由此看來,我們的祖先很早就已經精確地總結出了人們在彼此交往中所存在的弊端。當然,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上來理解,這句總結之中也暗暗地反映着人類的一種共有心理——窺私。

這個詞語乍來多少顯得有些猥瑣,但事實上它卻是每一個普通人都曾有過的心理活動。

比如說,“他/她到底在想什麼呢?”這個問題經常會出現在我們的頭腦中,只不過在大多數的時候,它總是一閃而逝,並不會讓人太過執着。僅僅在某些特定的時期,我們才會十分糾結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例如正值火熱的戀愛中,又或恰遇職場上的鬥爭時等等。

不可否認的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曾絞盡腦汁地去揣測過他人的心裡想法,也都曾暗自發出過例如“我要是能知道他/她在想什麼就好了”之類的感嘆。然而,真正可以清晰地知道他人的想法,確實會是一件好事兒么??

“不,絕對不是!”

“聽”到我心中疑問的小野人扭頭看了看我,隨後苦笑着說道:“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的朋友。能夠知道別人心裡在想什麼非但不是什麼好事兒,反而是一種極度的折磨。或者說,這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嗯?怎麼個意思?”燕三爺略帶疑惑地挑挑眉,緊盯着小野人道:“這能力多方便啊!你想啊,這要是在戰場上。你能明確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可對方卻不知道你知道。這不就等於是‘全方位無死角的雷達’嘛!一個人就能威脅一隊人啊!人家還得愣生生的受着!你說是吧!”

燕道傑完全趨於明朗化的諷刺,讓小野人不禁苦笑連連。

“朋友,我對我的能力給你們帶來的不快再次道歉。請相信我,這種能力確實是被動的,我自己沒有辦法停止它。如果可以停止的話,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小野人用十分落寞的嘆氣聲截住了話頭。

“不好意思,殤。我這位兄弟的性子……嗯,他沒有惡意的。如果有什麼是你不想說的。你可以不用說……”急欲探求小野人話語中“未盡之意”的我趕忙圓場道。

“我明白,我能‘聽’到的,”小野人擺了擺手,“我的身世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只是,這個故事聽起來可能會讓你們覺得不太舒服,你們……”

一雙雙充滿“探求”意味的眼睛。讓小野人停住了無謂的問詢,轉而在一聲嘆息之後幽幽地講了起來……

數十年前,這裡的深山中走進了一隊植被勘探隊伍。在經過一個月左右的停留之後,這支隊伍帶着無限的驚恐和疑惑,在巡山武警部隊的保護下默默地離開了。不過,隊伍中的一位年輕女隊員卻沒能跟隨大家回去。反而消失在了莽莽叢林之中。這位女隊員就是小野人口中提到的“被野人搶走的人類女性”,它的母親。

數年之後,小野人誕生在了我們身邊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穴之中,被它的母親稱做“殤”,從此開始與這些“野人”一起生活。直到殤三歲左右的時候。它的母親鬼使神差的帶着它逃出了洞穴,逃出了叢林。回到了人類社會。

“天!你在人類社會生活過?你母親怎麼可能……你又為什麼……”難以置信的情節讓小芊忍不住失口出聲,隨後便意識到不妥,急忙閉上了嘴。

“我也上過學,看過電視,找過工作,甚至,還談過戀愛……”殤看了看正因他的話語而不斷瞪大雙眼的我們,平靜地說:“當年我的母親逃出這裡的細節我並不知道。那時候我太小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一些散碎的東西。直到後來我再次回到這裡,我才明白以我母親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當然,這份懷疑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而告訴我答案的,就是正在走向死亡的前任‘莫閣’,我的‘父親’!”

殤微微頓了頓,接着道:“我和我的母親是他故意放出去的,目的是試圖破解詛咒。嗯……是另一個詛咒,不是眼前這個,”它指了指岩壁上那個由巨藤組成的骷髏頭,“關於這件事兒,我還有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我們一會兒再說。先說說燕兄弟剛才的問題吧。我的這種能力最開始可能會讓人覺得很方便,很厲害,甚至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不過,時間久了,你就會慢慢發現自己正在丟失一件最重要的東西——信任!”

生活在人類社會的殤其實和普通人在外貌上沒什麼區別。按照它的話來說,除了它的運動能力超常一些,背上的毛髮多了一些之外,別的倒也不出奇。而這些問題,只需要一些長袖衣衫和自己的謹慎就足以解決了。當然,為它進行這些遮掩的是它的母親,因為幼年的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野人”有什麼關係。直到20歲的時候,殤開始聽到別人的“心聲”,一切也隨之改變……

“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耳朵或者是腦袋出了什麼問題,總是聽到‘幻聽’。哪怕這些聲音有時和眼前正在發生的事兒十分對等,我也只是認為那是‘巧合’。而且,那時候我也確實每天都在頭疼,每天都生活在沒完沒了的‘嘈雜聲’中。就算在沒人說話的辦公室里、家裡,也好像在菜市場一樣,感覺頭都要炸了!”頗為慘痛的經歷讓殤不禁皺了皺眉,微頓片刻之後,它才接著說道:“後來經過無數次的驗證,我才知道自己沒有生病,也不是什麼‘巧合’,而是真的可以‘聽’到別人在想什麼。不管我想不想聽,這些聲音都是不管不顧地灌到我的耳朵里。同時。我的噩夢也跟着這些聲音來到我身邊,砸碎了我的生活……”

人性有善惡之分。所謂的謊言也因此而出現了差異。有些人是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欺騙,而有些則是為了保護他人而欺騙。比如一個樣貌十分醜陋的女同事向你詢問她長得如何,多數人都會在這種時候給出“挺好的”,“嗯,雖不是美女吧,但很可愛”之類的答案。這類謊言就屬於“善意的”,事實上我們只是下意識的不想傷害對方而已。就此而言,如果我們生活在“完全真實”的世界之中。其實,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殤在當時的情形就是如此。當他“聽”到原本勾肩搭背的“兄弟”,只是因為他“忠厚老實,好利用”才和他關係不錯;“聽”到原本屬於自己的職位被上司的親戚利用關係而搶走;“聽”到剛剛同意和自己談戀愛的女孩子,因為他沒有升職而需要再次考慮“交往看看”這個決定的時候,它的整個世界就此崩潰!

“這其實不是最糟的,”明顯“聽到”我們內心嘆息的殤扯出了一絲苦笑。“我將自己的情況告訴了母親,同時我也從她那裡得知了我的身世和滿含慈愛的安慰。不過,半夜的時候,我卻在自己的床上聽到了母親心中‘孽種’,‘不該回來’之類愛恨交織的哭泣……”

“所以……你就回來了這裡?”小芊吸了吸微微發酸的鼻子,輕聲問道。

“不。那時候沒有。我把所有的事兒都放在了心裡,然後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生活着,直到我母親去世。這麼多年的時間,我聽慣了人心,也聽膩了人心。說實話。在‘太真實’的社會中生活讓我覺得十分恐懼,就好像渾身抹着鮮血站在一群野獸中間。所以。我母親去世之後,再也沒有牽掛的我就將所有的東西賣掉,然後開始到處旅行,打算找個偏遠的地方隱居。”

殤端過野人孩童送來的飲品分給我們,而後慢慢地啜着自己杯中的飲品,幽幽地說:“也許這就是命運吧!走着走着,我就來到了這片山林……”

“然後你就回來了?這可真是神的指引……哎呦!”喝了些東西的亨特總算恢復了一些精神,可惜,他才剛剛開口就被斷臂傷口的疼痛激得輕哼了起來。

殤見狀急忙招呼周圍的野人孩童取來一些植物漿糊,一邊幫亨特塗抹在傷口上,一邊輕笑着說:“怎麼可能啊。我母親當年是在我‘父親’的暗中引導下迷迷糊糊跑出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的具體位置,當然也就不可能會告訴我了。”

幫亨特處理完傷口之後,殤再次坐了下來。它扭頭向一側的野人群揮了揮手,而後對我們說道:“我說‘命運’,指的是另外一種情況。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她是正統的人類,和你們一樣。不過,她是啞的,不能說話。”

一個女子隨着殤的手勢走到了我們面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由獸皮拼織而成的長裙,一張頗為秀麗的臉龐看來很是年輕,大概不到30歲。可奇怪的是,她那高高盤起的頭髮卻和野人們的毛髮一般雪白。一個裝滿麵包狀物體的籃子被她單手抱在胸前,另一隻手裡則是牽着一個看來5、6歲大小的小女孩。這女子見到殤向我們介紹她,當即便向我露出了十分親切地笑容,而後將手中的籃子放在了我們面前,示意着我們拿取。

“不用奇怪,”殤看了看略微有些疑惑的我,道:“她很年輕,她的頭髮原本是黑色的,只是在到了這裡之後才慢慢變得雪白。我身上的毛髮也是這樣。其實,這裡的東西幾乎都是白的,除了那裡……”

小野人指了指“巨藤骷髏頭”,隨後說道:“說起來,我能回到這裡,還是因為她。我們相遇的地方就是山下不遠的那個村子……”

“白木村?”阮玉微眯了一下鳳眼,輕聲問道。隨後便扭頭向我看來。

“嗯,應該就是你們想的那個村子……”小野人點了點頭,接着便幽幽地講起了當年的往事。

山下那座怪異的小村在這一刻突然掀開了厚重的遮蔽,顯露出鮮為人知的秘密。

古老……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