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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是一個時刻充滿活力的城市,就像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一般,不在乎人生的感悟和沉澱,只是想不停地發泄自己內心的躁動。它總是醒的太早,昨夜的浮塵還沒來得及完全平定,就已經被晨曦中的喧囂再次托起,只好無奈的返回空中飄浮。

車窗外飄進來的早點香氣鑽進了鼻腔,不斷攪動着我們的轆轆飢腸。平日里就喜好美食的燕三爺自然是忍受不了這番折磨,看看時間還早,他便在路邊停下了車,拉着我進了一家經營京城特色小吃的鋪子果腹。

“嘿嘿!好些日子沒吃着‘炒肝’了,香啊!嘖嘖!咱爺們兒就是大俗人一個,就是好這一口!話說回來,咱北京這小吃兒也是確實地道!就算不好美食的,聞着這麼香的東西也忍不住?!瞧瞧,湯汁油亮醬紅,看着就有食慾。肝香腸肥卻不膩口,配上這熱騰騰的小包子~嘖嘖!沒治啦!”燕道傑叨叨着端起了面前的碗,呼嚕嚕地就掫下了半碗,順手又夾起熱騰騰的小籠包子扔進嘴裡一通大嚼,吃像甚是酣暢淋漓。

我好笑的搖搖頭,眼見着他面前的大碗已經見底,便抬手招呼店家又給他添上一碗。

燕三爺是個急脾氣,平時做事兒就是風風火火的,這吃飯么,自然也不例外。我這邊兒的食物才吃了一半兒,他卻已經消滅了兩大碗炒肝外加幾屜小籠包,撫着肚子一臉滿足的在那兒歇氣。

“三哥,又沒人跟你搶,你吃那麼快幹什麼?小心得胃病!”

“嘿嘿!這事兒算是部隊的遺風了。新兵那會兒一吃飯就跟打仗似的,後來習慣了,也就改不了嘍。你吃你的,甭管我,時候早着呢。”燕道傑點上了一支煙,潤着茶水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兒。

我低頭拿起湯匙,隨口說道:“三哥,按照時間來說,莫老的女兒也該回來了?明天我們趕緊去她家看看。地方你沒忘?”

等了半天,對面的燕道傑卻一個字都沒說。我疑惑地抬起頭看了看他,卻發現剛才還和我聊得口沫橫飛的燕三爺這會兒竟然變成了一座“雕像”。他的一雙虎目睜得溜圓,眨都不眨地直盯着我的背後,臉上的表情忽喜忽憂,就連快燒到手的香煙都沒理會。

我轉頭掃了一圈背後,發現他的視線正膠着在一位小口吃着早點的年輕女子身上。這位姑娘身穿一套白藍相間的裙裝,過肩的長髮隨意地紮成一束垂在身後,氣質清新嫻靜。她的臉龐微圓,五官精緻,長相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是卻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秀麗。

我回過頭看了看燕道傑,他的臉上已經開始出現了呆相,雙眼仍舊目不轉睛地緊盯在那姑娘身上。別看他平時在我們面前總是一張開嘴就停不下,可是一旦在陌生人面前,這燕三爺基本就相當於是啞巴。要是能說個“您好、再見”之類的,那就是很給面子了。這種性子和女孩子交往自然是不行的,所以表面上每天都能變着法兒調笑我們的燕三爺,其實從小到大都沒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

我微微笑了笑,心中不由暗自感嘆着燕三爺的春天來了。隨即揶揄地抬手擋在他愣直的雙目前,打趣道:“三爺!三爺!別看了,一會兒扎眼睛裡拔不出來了嘿!要不……我去幫你要個電話?”

“啊?不,不是那意思。哎?要個電話也好……咳!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燕道傑的臉竟然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紅色,這神奇的表情把我震得夠嗆,差點兒笑翻在當場。我好不容易才壓住了笑,剛想和他再開幾句玩笑,沒想到對面的燕道傑卻忽然站了起來,嘴裡喊着“姑娘,等等”就跑出了店外。

我扭頭一看,只見一抹藍白相間的裙擺已然閃過了門扉,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我急忙叫過店家結了帳,緊追着燕道傑的背影跑出店門。

前腳才剛剛落地,我就被燕三爺喊出的話驚了一個趔趄,差點兒直接摔在地上,豆大的冷汗登時覆蓋了我的額頭……

“姑娘!留步!你身上有凶兆!”人高馬大的燕道傑一步跨到了那女子的身前,急急地說道。

“啊?您說什麼?”那姑娘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微側着腦袋緊盯着燕三爺。

“啊?那個……嗯……我說你身上有……凶兆!”燕道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臉上略略泛起了紅色,話都說的有點兒不利索。

那女子聽了他的話,本就不小的眼睛頓時又睜大了一些。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豐滿圓潤的前胸,撇了撇嘴,說道:“您沒事兒!女孩兒家誰出門不穿內衣啊!”

“啊?內衣?不……不是……那個胸罩!”燕道傑被女子的回答砸得有點兒發懵,摸着腦袋結結巴巴的說:“我是說……那個凶兆!就是……那個……咳!反正就是你有凶兆!懂了?!”

姑娘搖了搖頭,斜楞了他一眼,說道:“不懂,我又不是賣內衣的,怎麼知道你說哪個。”

“我這是‘觀氣術’,能看透外表!所以能看出你有凶兆!有危險!這回懂了?!”

“那我不穿不就得了!勞您費心了,謝謝哈!”女子謹慎的退開一步,作勢就要離開,顯然是把燕三爺當成了神經病。

燕道傑見狀急得夠嗆,連忙搶上一步攔住了她,“姑娘!這不是穿不穿的問題,就算不穿你也躲不掉人生的兩個大波!”

她聽完燕道傑的話立馬用雙手抱住了胸口,往後退了兩步便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心裡估計已經把他從“神經病”改判成了“流氓”!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為了不讓那姑娘誤會得太深,我急忙上前兩步向她遞過了名片,解釋道:“這位女士,真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一和女孩子說話就緊張,總是詞不達意。我們是商務調查公司的,我這位朋友身懷民間絕技,可能是看您的氣色有些不妥,所以才這麼說的。他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您別誤會!”

燕道傑在一旁猛點頭,急惶惶地辯解道:“嗯!對!對!我不是看你胸大就搭訕的!真的!雖然你確實挺大的,可爺們兒我不是那種人啊!”

我痛苦的捂住了臉,心裡忍不住為燕三爺此刻的嘴笨大感傷心,甚至,還有些憤恨。

就在此時,燕道傑的身後忽然傳出了一道稚嫩的童聲,“叔叔!您這是在‘妞’嗎?我老師可漂亮啦,呵呵,您喜歡上她了?我們都特別喜歡她!”

燕道傑的身子僵了僵,木然的回過了頭。一個年紀大約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正站在他身後仰頭看着他,一雙天真的大眼睛裡裝滿了笑意。

“小西瓜,別瞎說!”那姑娘一把將小女孩拉到了身邊,順手拿過她手裡的紅色小包和畫夾子,隨後帶着小女孩又退開了兩步,滿臉警惕的盯着燕道傑。

燕三爺的臉皮此刻鮮艷得直逼煮熟的螃蟹,他張着嘴嘎巴了半天,但卻咿咿呀呀的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那番手舞足蹈的尷尬樣子實在是滑稽至極!

“這位女士,真對不起!我這同伴確實沒別的意思,您別誤會!我們這就告辭了!不過,我同伴不會胡亂做判斷,最近您還是多小心些。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找我們。”快速的沖那姑娘又解釋了幾句,我急忙拉着燕道傑往車子旁邊走去,以防他留在那兒繼續丟人。

燕三爺有些不情不願,不過想來他自己也明白,這個時候已經不適合再繼續糾纏下去,於是便三步一回頭的跟着我往前走,嘴裡大喊着:“你小心啊!真的有凶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啊……”

好不容易把他拽上了車,我搬過他仍舊扭向後面看着人家背影的身子,埋怨道:“三爺!你今兒個這是怎麼了?就算真喜歡人家咱也換個搭訕的方法啊!‘你身上有凶兆’?神仙!你怎麼想出來的?這神神叨叨的玩意兒能不讓人家當成神精病嗎?我看你還不如說‘姑娘,我身上這包子是你扔的么?’,這樣好歹還正常點兒!”

“我那不是搭訕……”燕道傑頓了頓,看看滿臉都是戲謔表情的我,揉着腦袋小聲說道:“至少,不完全是搭訕……那姑娘身上真的有血氣,最近幾天之內可能就要出事兒!嘿!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怎麼就非得攤上事兒呢?!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我拍了拍頗為激動的燕三爺,說:“三哥,別激動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就您剛才那架勢,人家也不帶信的!說實在的,沒報警抓咱們就算不錯了……”

“老七!”燕道傑忽然抓住我的腦袋一通狠揉,大喊道:“我剛反應過來,你丫剛才罵我呢啊!什麼叫‘姑娘,我身上這包子是你扔的么?’肉包子打狗啊!反了你了還,小爺我揉死你!”

“三哥,別鬧!一會咱倆還得去‘長老會’呢!”我極力保護着自己的短髮,“你把我弄得跟乞丐似的,一會兒可是丟你的臉!”

“哼!暫且饒過你這孽障!”燕道傑哼哼着打着了車,滿面愁容的說道:“唉!怎麼能幫上她呢?看她那樣子肯定是不會給咱們打電話了……”

“行啦!別愁眉苦臉的!你要真想幫她也不難。回頭兒咱們在這片兒打聽一下,那個小女孩不是說是她的學生嗎?我估計那姑娘的住處應該不會太遠,這附近肯定有人認識。”

燕道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無奈的嘆着氣將車子開進了主路,向著“長老會”的開會地點駛去。

命運猶如風中雲朵一般變幻無常,着實讓人琢磨不透。此刻的我們根本沒有想到,與那位姑娘的再次相見竟然就在不久之後,而且,還是在滿目的血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