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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白晝的照明燈中,微婠瑟瑟發抖,緊緊的趴在彼岸的背上,雙目圓睜,強忍住眼淚看着一直背着她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的彼岸。

她抬手,周圍景物倒退如風,細瘦的手指替彼岸擦乾額頭泌出的汗,再抬頭,看着天空中漂浮的那一艘小型星艦,看着星艦上遙遙站着的薩孤煙,一直睜眼看,看他那臉上猶如捉弄老鼠般的愉悅神情,手指攢緊,牙關緊咬。

薩孤煙在笑什麼?在笑她師姐自不量力嗎?明明已經跑不掉了,卻還在拚命往前跑,他在笑她傻嗎?

微婠抬手,擦乾眼淚,她發誓,總有一天,她微婠總有一天,會讓今日嘲笑她師姐的人付出代價,總有一天,無論吃多少苦,受多少罪,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會替師姐把今日的羞辱,一刀一刀尋回來!

高空中,能量彈如下雨一般“颯颯”落下來,跟着彼岸的腳後跟射擊,遠處,一艘奴隸船遙遙駛來,石粒四濺,沙土飛揚中,彼岸將身後的微婠朝神翟身上丟去,吼道:“照顧好她,她若死了,我要你償命!”

爾後,腳尖輕點,猶如一隻暗綠色的驚鴻鳥,“嗖”一聲,彈飛上了空中的星艦,抬手,抽出背後的機甲雙劍,見人就殺,見怪就砍……

“師姐!!!”

微婠在神翟懷中抬頭,大叫一聲,舉起細瘦的手掌,拼着孱弱的身體,勉力對着天空就放了兩道紫色的雷電,炸毀兩輛企圖過去星艦上幫忙的懸浮車,流着眼淚看着遙遙星艦上陷入一場血腥廝殺的彼岸。又是低頭,衝著抱着她一直往前奪命狂奔的神翟哭喊道:“你放開我啊,我師姐還在薩孤煙的星艦上。我求你,我要去救她,我求求你了,你放開我啊,我是死是活都沒有關係,我只要她好,我只要她好!”

神翟不語,此時情況已經相當的緊迫,天空中落下的能量炮因為彼岸衝上薩孤煙的星艦而有了短暫的消停,他眉目染血。心中莫名的疼痛,每往前跑一步,就想起彼岸那姑娘淡看生死的安靜模樣。微婠還在哭鬧,這讓他想乾脆丟掉她,跑上星艦幫彼岸算了。

“別停下來,她是錐冰要的人,最差也會留一條命。日後讓兵界去要人,跑啊!”安胖子跟在神翟身後,穿梭在如雨的能量彈中,一邊奪命狂奔一邊提醒着前方腳步踉蹌的神翟。

於是,因着他的提醒,神翟終於找回理智。一個用力,躍過懸崖,跳上飛來的奴隸船。身後。安胖子也不知是能量爆發還是燃燒了某小宇宙,居然也躍過了懸崖,衝進駕駛倉,威脅奴隸船趕緊調頭。

太空船大多用來裝人,空間大。星艦屬於兵用。大多用來裝兵及兵器,一般星艦再大。也不會大到哪裡去。星艦如果太大,目標就大,在戰爭中就是個靶子!所以星艦中的人,其實也裝不了多少。

而懸浮車就更加不用說了,大多數能在星系跑路的懸浮車就算是高檔的了,想追太空船?自找沒能量,等擱淺!

所以,薩孤煙就是把星艦上所有的人都調動出來幹掉衝上來狂殺人的彼岸,也是來不及去追那艘奴隸船的,於是惱怒,又想起錐冰說過的,要把人毫髮無損的給他帶回去,便也只是消極抵抗,拿着人命去磨彼岸的氣力。

血流成河的星艦上,彼岸提劍砍人,越來越覺得不對,執劍、收起,果然四周的人也不攻擊她了,為什麼?這突然讓她滿心赴死的心情有着一抹濃濃的晦澀,人命…人命究竟在這些人上人心目中算什麼?

就算個屁!

“呵呵,姑娘,可是殺過癮了?”

薩孤煙手握兩顆銀色圓球,緩緩的轉着,站在星艦二層,低頭,絲緞般的白唐裝,迎風輕輕飄動,精幹的身子就那樣站在那裡,一派親和的看着彼岸。

沒殺過癮,繼續拿命來填嗎?彼岸腿一軟,跌坐在屍體中,靜默不語,目光澄凈,隱含諷刺,這一切,究竟叫個什麼事兒呢?

她不說話,也沒有受很嚴重的傷,薩孤煙便放心,也不招惹她,立即吩咐星艦朝錐冰的別墅駛去,抓不到他侄女,把錐冰買的女人帶回去,也總算彌補了一些與錐冰幾近破裂的關係了。

其實人類的社會真的好複雜,她上輩子就只會殺人而已,最大的悲傷就是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去。這個任務讓她覺得好累,原本簡單的世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很複雜起來,短短一段時間,她開始明白有些傷害不是人為的,有些命不是值得去送的,還有些人,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個樣子的。

星艦一層,寬闊的甲板上,屍橫遍地,彼岸就那樣失魂落魄的坐在血水中,腦後的馬尾隨風輕揚,帶着絲絲血腥,她低頭,忽略身邊的風光,血紅一片的視線中,忽而浮現一抹白,看得仔細時,錐冰那張戴着黑框眼鏡兒的俊臉已經落在了自己眼前。

“寶,你回來了啊,受傷了嗎?”

他的聲音,依舊宛若初雪朝陽,雖然清洌,但是透着一股子低低的暖意,明明是個不簡單的男人,卻因為她的回歸,英俊的臉上浮着顯而易見的喜意,好真摯,有着大男孩兒一般的小開心。

她眉目安靜的看着錐冰踢開一具擋路的屍體,提了下黑色的休閑褲,依舊穿着一件白色銀花的襯衣,勾勒出精壯的身材,在她面前蹲身,有些嚴肅,有些認真的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她,確定她沒有受傷,然後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替她擦乾臉上的血跡,扶起她,一步一步,踩着地上的血水,擦過薩孤煙的身體,走下星艦,站在了那棟奢華的別墅里。

薩孤煙如何,自然有青書去應對,錐冰一心只撲在了鬱鬱寡歡的彼岸身上,他將她放在沙發上坐好,蹲身在她的前面,隱藏在黑框眼鏡兒下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精緻如玉的安靜面容,恍若在欣賞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

此時青書進來,看到彼岸這幅鬱卒的模樣,心生不忍,上前,沉穩中帶着一抹直白,問道:“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

“她被現實嚇到了”錐冰解釋,依舊蹲身在彼岸面前,想了會兒,嚴肅而認真的看着她,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替她拂開額際的髮絲,想了會兒,沉聲道:“寶啊,你不是說,你的世界中,只將人分成強者和弱者嗎?不要陷入那些骯髒的思緒里,只貫徹你自己就好。”

她原本是橫衝直撞的人,根本學不會迂迴,他將她保護的很好,從來都不會讓她看見上流社會的那些齷齪交易,當然,那兩個跳脫衣舞的舞女真的只是意外。但是他心裡的寶,太陽系兵界就當根草,帶着他的寶就那樣闖進了這個骯髒**的世界裡來,跌跌撞撞,搞得自己滿身滿心是傷,錐冰這次真的要怒了。

“你也骯髒!”彼岸抬目,看着蹲在身前的錐冰,平鋪直敘,目光澄凈,沒有絲毫的掩飾,靜靜開口,道:“是你把我的行蹤告訴薩孤煙的,神翟的計劃很完美,沒有你的追蹤器,我們根本就不可能被發現。”

璀璨的燈光下,錐冰彎唇,點頭,大方承認,俊臉上一派坦然,依舊蹲在彼岸的身前,彷彿為自己下了步好棋而高興,有着大男孩兒般的小開心,道:“你這個任務時間拖得太長了,再跟神翟混下去,我感覺你會離我越來越遠,所以…!”

“錐冰,你腦子真的有毛病!”

彼岸動了一絲氣,忍不住揚聲打斷錐冰的話,她的心情真的很鬱卒,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種時候,被人戳穿陰謀詭計,不是應該多方掩飾嗎?彼岸就不明白了,他怎麼就能那麼大方承認自己是個奸險之徒啊?

“好,我有毛病,我的腦子不正常。”

錐冰被罵,一點都沒有惱羞成怒或者不好意思,反而覺得舒了口氣,抬手,想用手指輕觸彼岸的臉頰,她卻抓來沙發上的一塊大抱枕,泄憤似的往錐冰身上拚命的砸,錐冰也是怪,就蹲在彼岸身前,紋絲不動的讓她發泄。等彼岸發泄夠了,才是起身,丟下錐冰往樓上自動自發的走去,氣道:“我現在不跟你吵,我要睡覺,睡覺起來再跟你做個徹底的了斷!”

腦容量小的人就是這樣,過度的思考會覺得很疲憊。神翟的思維太詭秘,彼岸如果不想被他帶着轉來轉去,就要學會自己思考問題,這個認識真的讓她覺得很累,她不是沒有見過人性的黑暗,但那大多都是完全曝露出來的,而今次的這個任務,讓彼岸明白的太多了。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黑與白,還有介於兩者之間的灰,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了解是一回事,深陷其中卻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她需要睡眠,讓自己的大腦恢復之前的運轉速度,然後再回頭好好解決與錐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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