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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能亂,叛軍不能突起,千世必須死!

打定主意,彼岸自七分褲口袋裡掏出通訊器掛上玉白耳廓,盤坐在黑暗中無數漂浮着的遊戲圖標之間,兩輩子以來的第一次,給神翟發了個通訊,不等那邊說話,挑眉,冷冷令道:

“我與你同級,都是地球機甲精兵。現在我要與你交換訊息,允許你問我一個問題,我可以選擇答或者不答,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也可以選擇答或者不答。我的問題是:千世在哪裡?”

神翟是紇骨族大少,紇骨族是太陽系第一兵家,彼岸不信神翟會不知道千世在哪裡。她本來不想找神翟,可是眼看着錐冰這邊越來越靠不住,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問神翟。當然,神翟答或者不答,是他的自由,同等,神翟問的問題,她答或者不答,也是她的自由。公平交易,不拖泥帶水。

通訊那邊沉默了幾秒,接着,黑暗中傳來神翟清清淡淡的聲音,宛如輕煙一般,有着一股飄渺之感,道:

“綠玉休閑會所。”

哼!彼岸盤坐在黑暗中,雙眸看着那個散發著銀黃光澤的《諸神》捲軸圖標,漫不經心的冷哼一聲。錐冰果然是在騙她,他果然在隱瞞千世的行蹤!綠玉休閑會所…以錐冰這樣身份的人,怎麼可能和一群普通的皇子公主在二樓喧鬧成那樣,想必當日,千世怕也在上面了!

還有青書,青書同她解釋,關於前兩日那被踐踏尊嚴的公主一事,是他一個朋友開的玩笑,想來那日青書也是在的,青書跟錐冰本來就是一夥的,合起伙來瞞着她。合起伙來把千世的行蹤隱瞞的死死的,青書的那個朋友是不是就是千世?

都是一群混蛋!!!

彼岸閉目,氣息陡然變得十分安靜,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衝動也不能發脾氣,她這樣的人,越是面對紛雜的局勢,就越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她這樣的腦子什麼都搞不懂,所以就不能慌啊,一慌就容易被人當旗子使!

不斷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的彼岸盤坐在黑暗中不說話,靜默的等待着神翟問她的問題。她已經打定主意,神翟問什麼她都不會說,因為這是她的自由。事先說好的。

因為她的寂靜無聲,通訊那頭,神翟輕輕笑了一聲,似乎早已料到彼岸會耍賴,但是他還是問了。淡淡的,帶着一抹輕清,問道:

“你總是不停的說你恨我,不讓我去救你,是不是不想我去送死?”

“不是!我巴不得你來送死!你死了最好,你儘管來。我無所謂,我沒關係!”

彼岸在黑暗中瞪眼,立即澄清否認。她從來都是實話實話,卻又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神翟的圈套,因為神翟問的話很怪,她自己也理不清怪在哪裡。總之其實她不想神翟來救她,也不想自己因為神翟的搭救而減少一絲一毫對神翟的恨意。但是神翟死了當真是最好的。而且如果神翟真的被錐冰弄死了,她是真的無所謂。沒關係的!

繼而又是想起自己本來打定主意不回答神翟的問題的,於是心中有些惱怒,在神翟那怪異的不停的輕笑聲中,一把扯掉耳廓上的通訊器,對於自己這怎麼就那麼笨的腦子再一次感到挫敗。

神翟很詭秘,她搞不懂他!

知道了千世的藏身之地,彼岸便放下心來,她要殺千世,卻不會莽撞到衝進綠玉酒店一頓狂轟濫炸,現在沒有了敢死隊的隊友,只剩下她一個人,所以她必須冷靜下來,將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籌備完成。

錐冰說讓她放假的三天都陪茶雅玩遊戲,弄那個幫會,其實她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玩遊戲,於是陽奉陰違的出了遊戲倉,錐冰人已經不在了別墅,想來是去忙去了。

她便更加無所顧忌,打算去駕駛懸浮車找蕪嫿拿早訂好的兩顆超級能量彈,再看看自己的兵器造好了沒有。卻是在路過北面花園的時候,瞧見茶雅正坐在鏤花涼亭里,對月凝神。

因為《潛淵訣》晉級為《騰兔訣》,師傅在她身上戳的針眼在短時間內竟然開始緩慢的癒合,仿若堅決不能給肌膚留下一點點瑕疵那般,一定要讓她的皮膚宛如初生的嬰兒那樣細膩滑嫩才可以。

所以她走過去,穿着一套白色T恤與七分褲,蹬着船鞋,扎着馬尾,戴着白色的鴨舌帽子,纖細柔韌,身體挺得筆直,一身安靜的猶如在亂世中悄然綻放的白色蓮花。如同被修好的娃娃,乾淨美好,清新純潔,在星空下負手前行。

星空之中,千嬌百媚的茶雅戴着紫紅色茶花面具,穿着一套紫色的紗裙,黑髮卷了波浪,皓腕間劈了紫色的輕紗,嬌懶的坐在涼亭里,側頭,看着彼岸就那樣站在涼亭外,臉上也沒有戴面具,於是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嬌聲問道:

“彼岸,你要做什麼去?為什麼我心裡又空了?”

“能做什麼去?還不是到處打架”彼岸挑眉,負手,白色船鞋上前,看着千嬌百媚的茶雅,忽而笑了一聲,天南地北的閑聊一般,憧憬道:“茶雅,我想過了,等我當了機甲師,我們就回地球,帶着爸爸媽媽到一個很偏僻的星球去買套好大的房子去,我去考那顆星球的管轄者。”

茶雅沒說話,靜靜的側頭看了彼岸半響,塗了紫紅色指甲油的手指,玉蔥一般一直摁着心口,她的臉上戴着紫紅色的茶花面具,所以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是什麼,但是她一反常態的,似乎比彼岸還要安靜,一直不說話,就那樣看着彼岸,看着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彼岸忽而有些憋不住想哭,這樣安靜的茶雅是她從不曾見過的,她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很蹩腳,說了跟沒說一樣,反而會讓茶雅起疑心,可是她還能與茶雅說幾次話?茶雅一直在遊戲倉里過着她的虛擬人生,想必也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從遊戲倉里爬出來在這裡等她的。

“那移民之前,還得從遊戲里多賺些錢才行”茶雅靜靜的看着彼岸,也是恍如閑聊,順着彼岸的意思,忽而開口,嬌聲說道:“去哪顆星球現在就要開始規劃,不同的星球發展前景不一樣,地球的房子也要賣掉,賣掉之後估計可以夠我們一家四口的船票了。你是機甲精兵,到時候成為了機甲師,薪金會是家裡四個人最高的,所以以後家裡最大的經濟來源就是你,我們三個人都要靠你養。人生地不熟的,我與爸爸媽媽說不定會受到那些星球土著居民的欺負,你是機甲師了,不論能不能當上管轄者,你也該長大了,要保護我與爸爸媽媽……!”

茶雅嬌嫩的聲音一直不停的說,彼岸聽不下去了,倏然轉身,忍不住吸了口氣,憋着眼淚,吞了口口水,抿唇,頭都沒回的大步往前,離去。

她的身後,茶雅站在充斥着星空的涼亭里,抬手,捂着嘴,一邊流眼淚,一邊看着彼岸離開的背影,輕輕聳動肩頭,微不可聞的開始哭泣,無法自抑,無法自抑!

這種內心空洞的感覺,自四個多月前在彼岸的機甲兵營接她回地球時起,就不斷的糾纏着茶雅。以前茶雅不懂是為著什麼,所以強自壓抑,可是後來她弄明白了,彼岸,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半自己,其實自她在機甲兵營見到這個雙胞胎妹妹的那一天,那個活潑美好的彼岸,就已經死了!死在兵界下達的那個該死的同歸於盡的任務里了!!

繁星密布的星空下,龐大奢華的別墅靜靜的矗立在一片原始密林中。懸浮車宛如一條銀色的魚般,在藍黑色的天穹中一閃而逝。彼岸飆着車,清澈的眼眸中強忍的全是不舍的眼淚。

如果問,這個世界上,誰最懂她?茶雅最懂她!因為就算她什麼都不說,可是茶雅也能感受到她的寂寞、焦躁與空虛,茶雅什麼也不用知道,她身上所有代表懦弱的眼淚,茶雅都會替她流出來,這樣的羈絆,正是彼岸最最不願意,最最不敢親近的。

曾經,她失去過茶雅一次,在上輩子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因為那台質量差的機甲,每次都沖在最前面的彼岸被一能量炮轟裂了腦門兒,被抬回地球空間站養傷。亂世中,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失蹤,而當時,有好幾支部隊混雜抗擊叛軍,因為戰場上消息傳送不通達,她所在的隊伍認為她已經戰死,將死亡通知發給了在地球的茶雅。

因為那張死亡通知,本來就患上了嚴重的“心靈互補依偎症”的茶雅,又經過常年的營養不良以及對青書五年的思念,身體一下就垮到了一個瀕臨絕境的地步。等到彼岸帶着兵界特意配給的異能治療師回到地球救茶雅時,已經只能見茶雅最後一面了。

千瘡百孔的地球上,一片殘陽如血中,她親手闔上了茶雅死不瞑目的眼睛,抱着瘦骨如柴的雙胞胎姐姐,枯坐了一整天,那種痛得麻痹到什麼都感覺不出來的程度,讓彼岸想起來就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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