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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詐,這純屬敲詐。本章節由萬^Shu吧更新陛下,這手法和沐侯今年兵加西南如出一轍,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李善長喘息着一邊評價一邊搖頭。自己真的老了,未來是年青人的天下。“陛下,朝中大臣必然會有非議吧”!

“可不是,如此緊要之事,朕沒敢在朝中公議,只是撿緊要的幾個大臣問了問,結果聽到的幾乎是一片反對之聲,有人還拿元世祖伐倭失敗之事來驗證天命。他***,什麼天命,天命就是他倭寇可以到中原打劫,我中原就不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此天命,也太不公平”!朱元璋有些忿忿不平,大臣們見識短淺,幾個閣老尸位素餐,李善長生病的日子,實在把自己累壞了。

“有些人啊,書是沒少讀,但也讀愚了,一味糾纏於道義,看不到這裡邊對國家好處,嘿……”李善長把自己的後半句話吞了回去。

“嘿嘿,他們怎麼會看不到,他們是心思不在這上面。這些人,如果處理國家之事時可以像他們為私人謀利時一樣放棄表面文章,我大明何愁不號令天下”!朱元璋想起李祺奏摺里關於河南吏治的描述,心裡就覺得鬱悶,臉色漸漸難看。

“萬歲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勞累了”。李善長小心地把話題引開,自古黃河清易官清難,朱元璋對付貪官的唯一辦法就是殺,可是貪官卻越殺越多。李善長希望除了殺戮外,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你不在,朕每天兩百多個摺子要看,能不累么,你還是給朕快些好起來,什麼時候有人能替你為朕分憂了,什麼時候朕准你的假”!朱元璋知道今天不能太累着李善長,笑着命令。

李善長苦笑着搖搖頭,“謝陛下厚愛,臣若是這次能起來,定當粉身碎骨回報陛下。可惜,唉……”。彷彿要發泄全部鬱悶般長嘆一聲,接著說道,“陛下,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言也哀。臣年近七十,也算高壽。此時歸去,並無太多遺憾。只是臣有一事,希望陛下能斟酌,否則,臣,臣實在放心不下”。

“善長有話請講,別這麼喪氣”!朱元璋知道李善長說的一定是非常重大之事,向前拉了拉椅子,危襟正坐。

“唉,此事也是微臣之過,當年江山初定之時,陛下委臣以重任,大明典章制度,皆經臣之手。臣當年自負有些才華,參閱唐、宋、元諸朝典章,本以為可以讓自此陛下高枕無憂,誰知越到後來,臣發現制度疏漏越多。前些年相權太重,已經讓陛下費了很多心思。如今廢中書省,罷丞相,去了些弊端,但新的弊端又生,讓陛下如此操勞,每天都不能睡個完整覺,臣每念及此,心中着實不安”!

“善長不必自責,善長所訂製度,已是古來最佳,人非聖賢,考慮不周之處再所難免,你我君臣有的是功夫,一點點修補便是”!

李善長又長嘆了口氣,“陛下,臣如果身子骨還硬朗,當然願意為陛下修補這些疏漏,怎奈老天不願意再給臣機會。說實話,看着萬歲每天披閱二百餘份奏摺,讓臣這訂製度的真的問心有愧。”!

這是句頂實在不過的實話,在沒裁撤中書省和丞相之前,皇帝工作要少得多。但是,大權旁落對朝廷的危害更大,胡維庸和中書省眾人勾結弄權,連禁軍都有一部分給他們拉攏過去,險些鬧出謀朝篡位的亂子。想到這,朱元璋也跟着嘆了口氣,輕輕拿起手巾,擦了擦李善長額頭上因為激動而滲出的汗,解釋道:“善長,當時朕的確委屈了你,朕今天好生後悔。但如果不撤中書省,朝中早晚會大亂。朕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況且當年若不是太子和燕王星夜回師,改變了京城力量對比,鹿死誰手都不一定。朕現在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如今雖然朕辛苦些,但總好過被人土偶木梗般瞞着”。

“臣知道,臣亦覺得中書省非撤不可,問題是,臣卻再沒有找到一個可以更好為陛下分憂的方法。陛下休要嫌臣多嘴,臣自知時日不多,有些話不說,今後恐怕再沒機會。”李善長平生第一次不看朱元璋臉色,認真地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一天二百多份奏摺,以陛下天縱英才,當然沒有問題。但陛下可曾想過,我大明二百年後的君主,是否能和陛下一樣盡職盡責。倘若一旦老天不佑,遣一個懶散的下來,把這二百份奏摺分為一個月來批,則國家會如何,百姓會如何”?

“這”?朱元璋腦門子呼地竄起一股火來,李善長說的話,他從來沒想過。這幾年,一心想的是如何保證大權不旁落,想的是如何讓朱家做大明甚至整個世界的君王,卻沒考慮自己的後人是否和自己一樣盡職。答案非常明顯,除非是自己打下來的江山,否則古往今來沒有一個皇帝像自己一樣辛苦。李善長所說把一天的奏摺分為一個月來批還算給自己留了顏面,參照前朝幾個帝王的作為,不把這二百份奏摺分做半年來批的,已經是少有的勤苦。

“陛下,目前這個制度,古來歷朝制度,都太依賴於明君和清官,太依賴於官員的品行。陛下心裡也清楚,那些所謂的君子,大多做的是嘴巴功夫,實際上做事,聖人教誨不過是他們吸完了百姓血的擦嘴布。更有臉皮厚的,乾脆連擦嘴布都不要了,明火執仗到百姓家裡去搶。這些貪官,光殺是殺不完的,殺了這個,明天上任那個說不定貪得更狠,手段更隱蔽。到頭來朝廷把心思都放到了防家賊上邊,還奢談什麼爭雄天下啊!”

“這”!朱元璋知道李善長是擔心駙馬李祺巡視河南等地的奏摺上來後,自己殺戮太重,希望自己能從制度上治本,而不是憑殺戮治標。但是,善長啊善長,你雖然好心,朕如果不殺上一批,能鎮住這些越來越膽大的貪官嗎?

“陛下,臣這些日子一直在想,武侯所說官員和國家的責任之事。上次庭議,武侯站出來要承擔責任,陛下斥退了他。後來讓他巡視北方,也是變相承擔責任的一種方式。武侯走後,臣一直在想,歷朝歷代,除了英明之主外,有幾人記得君王對百姓的責任。士大夫千里為官,只為吃穿,有幾個是真心考慮過為百姓分憂的!自古以來,我華夏子孫都被教誨,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但百姓生死安危,國家是否也該負一點兒責任!碰上萬歲這樣心懷天下的帝王,算是百姓的福分,若碰到商紂夏桀這般貨色,百姓去找誰訴苦!儒生們說,皇帝不好好乾,老天會改元厥子,但哪次改朝換代,亡得是一家一姓之江山,哪次不是白骨堆成塔,鮮血流成了河方才罷手”!

李善長說得滿頭大汗,朱元璋聽着聽着,額頭上也冒出汗來,從坐位上站起,來回踱了好幾圈,心頭鬱悶終是無處發泄,勉強坐回來,滿懷希望地問:“善長,關於此事,你可有良策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