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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春雨,一下起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下。透雨過後,即意味着春天

的來臨,杏花、梅花、春桃、油菜,漫山遍野地開起來,趕趟般熱鬧。以至於空

氣中都飄滿了花的味道,春的氣息。

前兵部尚書周崇文家的院牆外,幾點紅杏嬉鬧着伸出樹枝,向打着雨傘的路

人炫耀它們的顏色,幾隻飛鳥穿過雨簾,呼朋引伴地飛上屋檐。這家院子的花最

好,也最安靜。不會有人來打擾它們對於春的歡歌。因為在三、五天前,院子的

主人不見了。此地成了飛鳥和流浪貓、狗的天堂。朱紅的大門上交叉貼着的那兩

張封條,給動物們提供了最好的保護。

兵部尚書周崇文被抄家了,京城百姓無不拍手稱快。這個煙花般竄升上天的

大貪官,墜落的速度也如燃盡火藥的煙花殼子一樣快。一個陰沉的早晨,手持聖

旨的太監帶着御前侍衛包圍了周崇文的府邸,然後,萬劫不復。據躲在對面大門

後從門縫中偷偷看熱鬧的老李說,周府闔家上下亂做一團,只有兵部尚書周崇文

大人,恭恭敬敬地向欽差施禮,然後摘下了烏紗走進了囚車。

“也許周大人早就料到有今天吧”,茶樓上,一個讀書人嘆息着放下了手中

的報紙。周崇文是大貪官,在安泰朝,其貪,但並沒達到無恥的地步。建文繼位

後,周家斂財變得不擇手段。先是通過強行參股的方式,奪了松江余家的幾座大

紡織作坊,然後以強買強賣的手段,搶了馬鞍山李家的冶煉廠;最近又打上了徐

記票號在京城的分支的主意。兩年多來,大小通吃,只要是被周家子弟看上的工

廠、礦山絕逃不過周崇文的手心。所用手段,無一不發揮致極。據朝廷官方公布

的消息,目前在周府和周家在京城的產業就抄到了金幣一百多萬枚,初步查明被

周家掠奪過了的苦主有四十餘個。現在大理寺和邢部正在嚴查此案,準備在案情

查清楚後。將這些財產退還給受害者,並對周崇文及其幫凶嚴懲不貸。

只有一點,官方的報紙上沒有說明,那就是周崇文地幾個兒子去了哪裡。據

坊間別有用心者謠傳,聰明的周大人早就預料到建文朝要支撐不住,所以在其垮

台前大撈幾筆。錢財分別被幾個兒子帶到海外,隱姓埋名藏了起來。現在,周崇

文本人被抓,沒來得及轉移的財產被抄,犧牲的只是周崇文一人。對整個周氏家

族來說,他們已經積累了足夠的財富,完全可以在大明朝海外領土上過富家翁的

日子。待南北戰爭結束後。還可以化名溜回國內,投入資金開展新地產業。

對周崇文等人的貪婪與瘋狂,眾人可以理解。也許這個聰明的貪官早已經知

道朝廷岌岌可危,所以才不擇手段。但對建文皇帝朱允文突然表現出的魄力,朝

野間無人能看得懂。這個平素懦弱的皇帝突然發威,先是辣手收拾了一批貪官,

並且將擱置了近兩年的物權法印在報紙上頒發全國,宣布朝廷此後要依法保護每

個人的財產權,對合法得來地私人財產,任何人不可剝奪。接着下旨令討逆軍大

帥李景隆回家休養。以副帥耿柄文統帥全軍,將防線收縮到德州、臨清一帶,脫

離與平衛軍的接觸。最後下達罪已詔,承認武力削番是受周崇文等奸臣蒙蔽,請

求各地兵馬在國難當頭時,以大局為重,先團結起來以御外辱,再解決國內爭端。

答應在貼木兒入侵威脅被解除後,允許各地代表共同協商,規範朝廷與地方權力,

並提議在洪武十七年眾將提出的君臣約法上,制憲解決爭端。

如此大手筆的退讓打亂了所有宣布自治地區的陣腳,人們議論着,猜測着,

將目光再一次轉向北平。勝利來得太快,太突然,超出了大夥的承受能力。從地

圖上看,朝廷的討逆大軍將所有佔領的北方省地盤全部吐了出來,如果郭璞等人

起兵單純以自衛為目的,現在他們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外辱當前,如果繼續南

進的話,情理上占不住腳。畢竟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心目中,國家利益要遠遠高

於個人的平等需求。

“允文是個聰明皇帝,如此紛亂的局勢中,他居然冷靜地看清了各地番王起

兵的目的多是為了自保,而不是真心擁護郭璞在北平提出的《平等宣言》,並能

利用外患來聚攏人心”,西北自治軍指揮部,大都督藍玉笑着將官方報紙擲到桌

案上,對議事廳內的張正武、詹征、張奇、張溫、曹興才、李新等人說道:“可

惜啊,他終久還是個皇帝”!

“是啊,以退為進,為朝廷換取喘息的時間。並藉助外患來轉移大夥的目標,

妙計,可惜了,貼木兒不肯配合他”,西北軍副都督張正武笑着附和。朱允文的

動作果冷得着實令人佩服,周崇文,李濟抄家,家產大部分充公補貼軍需。黃子

澄、方孝儒閉門思過,駙馬李琪出山主持政務,升任內閣大學士,駙馬徐輝祖出

面統領全國兵馬,任兵部尚書兼太尉。一系列煙花繚亂的改革和任人唯賢的舉動

讓只剩下了五個直轄省的朝廷居然發出很多生機來。老將耿柄是出了名的擅長防

守,當年以七千人守衛長興,將張世信的十三萬兵馬打得落花流

水。如今他領三十萬大軍坐鎮山東,燕王朱棣輕易不敢南進。布政使郭璞忙着收

拾被打爛的六省舊址,一時也騰不出手來應對。朝廷和舉義各省陷入相對寧靜狀

態,誰也不忙着率先打破這個變局。

“可惜,貼木兒熬不過這個春天了。要不然,還真讓允文那孩子矇混過關,

等他回復了元氣,說過的話肯定又不算數”!老吏部尚書詹征笑呵呵地說道,在

吏部輔政多年。所見所聞讓老人對朝廷早已經絕望,那種只對上司負責,不管百

姓生死地制度本來就是好官的墳墓,惡棍和吹牛大王的天堂。皇帝和官員都不將

說過的話當回事,整天教導百姓守信。他們身上哪裡能找到信譽二字。那些臨時

的讓步舉措,老詹征一眼就能看出其虛偽。

前陝西行都督斂事張溫搖了搖頭,不贊同大夥的意見,“要我看,他宣布徹

底落實物權法,也算做了件好事。今後誰當了政,顧及名聲,也不能把物權法再

廢了。所以說好事不一定都是好人乾的。就像這次貼木兒入侵吧。他要不來,我

們打通西北通路向西進軍還真不容易。他來了,我們收拾掉了他,然後尾隨着他

的腳步追殺過去。已經被他收拾殘廢了的各蒙古汗國還不乖乖納入大明版圖,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