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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從門口走進來的是池田恆興和羽柴秀長,不知道他們是從路上就走到了一起,還是在大門口才碰上的,攝津和播磨倒是離得不遠。

池田恆興這一年多胖了許多,而且也白了不少,真有了一些中年後的穩重。不過不能張嘴,一張嘴就都漏陷了。“怎麼不見仙鯉丸,倒是只顯得你一個這麼上心!”他來到我面前大大咧咧地說到。

“只怕就是他在這裡你也看不到,這個地方太阻礙視線了!”趁他不注意我一掌向他的肚子拍去,那裡已經有些“將軍”的氣派。

“住手!”他突然大喝一聲向後躍去,身手矯健得彷彿像是個忍者。這一嗓子真是有如晴空霹靂,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甚至有人以為發現了刺客。

“怎麼啦?”我彎着腰探出一隻手,姿勢古怪地僵在了那裡,真是被他給嚇了一大跳。“你小子是不是吃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了,這麼一驚一乍的!”被無端地嚇了一跳,我的氣自然不會很順。

“這可是阿市親手替我做的,可別弄髒了!”池田恆興一邊說一邊上下左右的檢查着,看完了前面又使勁兒扭過頭看後面,但因為人類頸椎普遍的生理結構問題,他扭着頭原地轉了兩圈也沒能看清楚。

“你小子……別是有病吧!”被人用怪異目光看着的感覺並不好受,我趕緊結束了自己的“行為藝術”訕訕地說到。

“諸星殿下你可不知道,池田殿下可是引人注目一路了!”羽柴秀長和淺野長政不同,平日里並不是愛開玩笑,不過可能是今天池田恆興的表現過於另類,他也有些忍不住了。“……就今天這氣候,池田殿下楞是穿着斗篷走了一路!騎在馬上一頭的大汗,可偏偏把斗篷捂得密不透風。也不管別人怎麼看,依舊的自顧自談笑風生,只是一張臉唰白還直冒虛汗!”

“他倒是……幹得出來這種事!”我這時才注意到他那身,和平時略略顯得有些不同的衣服。

老實說這身衣服並不是很顯眼,用料雖然還算講究,可手工卻實在是乏善可陳,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可以發覺針腳的走形。這一切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池田恆興對阿市的愛戀,已經到了盲目而喪失理智的地步!

“池田殿下的披風可是臨進門前才脫掉的,之前還猶豫了好久!”羽柴秀長繼續的調笑着。

“真是難得啊!”我無可奈何地笑到,這也是別人干預不了的事情。“這麼一場小小的典禮還勞駕您跑上一趟,真是大大的令我感到不安。最難得的是居然令殿下離開阿市公主身邊,這真是……”

“阿市也來到京度了,只是聽說主公會出席她就不過來了而已!”池田恆興搶着理直氣壯恬不知恥地說到,絲毫也不覺的被女人拴在褲腰帶上是一種多麼大的恥辱。看那樣子,反而有幾分沾沾自喜。

“就你這個樣子,真虧得怎麼有人放心……”這樣子的真性情確實少見,我的嘴角已經掛上了一絲揶揄的笑意。忽然我的心裡一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阿市公主些年真是苦了,出來走走散散心也是一樁好事!”我看似無意地隨口問到。

“還不也是為了兒女操心,要是去年說成仙鯉丸的親事有也不會有這些事情了!”看來他最近是真的很煩,所以話一出口就帶着一股子怨氣。“阿市幾乎是不會去見主公了,但是眼瞅着茶茶的婚事又不能繞開他。這次阿市過來就是想先和濃姬夫人談談,怎麼也不能在拖下去了!”

“有屬意的人家了嗎?”我這可真的不是做作,這件事確實值得關心一下。

“前些日子夫人傳信說:德川殿下攜公子近日會來近畿,似乎有人在主公面前有所建議。可阿市對主公提出的所有事都有些本能的抵觸……”可能難得的碰到有吐苦水的機會,池田恆興滔滔不絕講述了起來。雖然他和阿市的感情很好,但作為主外的男人想必他在家裡也是撐得很是辛苦。

把茶茶嫁給德川家康的一個兒子,這個主意聽起來似乎很是不錯!真正歷史上德川家康的繼承人問題好像也是引起過一場小小的波動,只是被他以強力手段壓服了下去,關於秀康和秀忠的才能孰優孰劣,一直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既然如此,如果德川家康沒有真正的異軍突起,那麼在強大外力的干擾下是否會出現某些變數……

“嗨!”看我雙眼發直半天不動,池田恆興推了我一把。

“哦?……哦!”我身子被他推得一晃這才緩過神來。這樣的大事自然是要從長計議小心應對,眼下切不可露出聲色的好。“我看你還是換一身衣服的好!”我微微作了些掩飾。

“為什麼?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衣服呢!”他不解地看了看我,又朝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你小子一喝起來就沒了品,我是怕你喝來弄髒了!”我說完哈哈一笑,又對羽柴秀長囑咐道:“盯着一點這傢伙,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把他們送進去後客人是一撥撥的來,我繼續站在廳口迎候着。在近畿附近的織田重臣都過來了,所以我一刻也不得離開,只站得腰背都慢慢疼了起來。

“滋味不好受吧!”在一個人潮湧動的間隙,正親町季秀從外面晃了進來。他不但沒有作特別的穿着甚至連一個從人都沒帶,不知道的人還有以為他是混進來吃白食的呢!

“這個滋味……確實不好受!”看着周圍沒別人我迅速伸了個懶腰,感到身上輕鬆了些。“我第一個兒子都已經這樣了,真不知到你那麼多子女是怎麼撐過來的!”我看着他,無限同情的說到。

“我和你可不一樣,沒那麼招人待見!”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和池田恆興算得上是一類人,那就是對別人覺得丟人現眼的事情從來不覺的是恥辱。“你以為如今還是幾百年前,憑着一個姓氏就可以得到別人的尊敬?現在要是不能帶來好處,或者是能叫人感覺害怕,那麼鬼都懶得理你。知道什麼叫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嗎?你和這所宅子原來的主人就是兩個活生生的例子!”

“請您嘴下留德,給朝廷和你自己留些體面吧!”看到又有人走過來,我急忙地拉了他一把。“你怎麼這樣就來了,你的禮物呢?”那人走後,我看着他一身“單薄”的打扮問到。

“知道你不缺我的這點兒,所以就直接省了!”正親町季秀毫不在意地抖了抖手,彷彿是在作着進一步說明。“你也知道我的進項有限,僅有幾樣拿得出手的東西還都是擾您的。我把你的東西再原方不動的拿回來,那不是明着拿你開涮嗎?”

“行,你真行!”對於這種把無恥說得這麼義正詞嚴的人,我還真是無話可說。“東西不東西的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只是今天是我兒子的大喜日子,你可不要給我添出什麼話把兒來!”

“事情的輕重我自是有一番計較,這個還不勞你一再的叮囑!”他似乎不滿意我的嘮叨,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不過說到喜事,我倒是很想再給你添上一筆!”說著他拉了我一下,我們兩個人又來到了那棵櫻花樹下。“最近你老弟的價錢飛漲,儼然就是織田之後的天下第二武家。有不少人都是趨之若騖,只是看你老弟肯不肯結這個緣了!”

“怎麼說?”我被他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一愣。

“你的二公子不是已經入繼波多野家了嗎!”他轉了一下身子,對着樹榦說到。“長子為了鞏固織田家內部的關係無可厚非,這個庶出的次子想必內府殿下就不會那麼在意了吧!不過再過幾年這位龍王丸公子也是10萬石的大名,所以還是有不少人看好的。”

“哪一家?”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這後面好像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是滋野井家的三女,人品還算不錯!”正親町季秀說這話時微微側了一下頭,可能是出於無意。“老實說我是想再把我的一個孫女嫁過來的,但是……有些情況還是要顧忌的!”

“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建議,不知是誰主持的!”看着他難得出現的不自然的表情,我有些明白這裡面的“意思”了。

這次隨着對我西海探題的任命和仙鯉丸的婚禮,朝廷中對我的力量作出了重新的評估。這原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看起來這些利益群體的意見還有些分歧,如果是不是太一定的話我還是比較偏向眼前的正親町季秀,畢竟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是……太子殿下!”儘管回答得比較猶豫,但正親町季秀還是說出了口。

“這個……”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犯開了遲疑,這可真是得仔細考慮一下了。涉足皇族內部的事務我現在是否有這樣的資格可是難以決斷,稍有不慎就是一場塌天的大禍。今天這是怎麼了,一下子冒出這麼多需要我考慮的問題來。“這不是件小事,我還需要從長計議!”

“這件事不急,過後還會有別人跟你談!”正親町季秀倒是很隨意,看樣子也就是跟我提前打個招呼通通風。

這時一陣響亮的鼓樂從大門外面傳來,遠遠的看見幾個被布置在門口的人趕過來。我知道新人的儀仗已經到了,就和他簡單招呼了一句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