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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門大開,遠遠的就能聞見香火味道,二人進得門來,卻不見有迎客的道士。道觀面積不大,依山而建顯得十分緊湊,看廊柱門窗斑駁,恐怕多年沒有修繕過。

穿過小院便是正殿,裡面零零星星有幾個香客。李天疇正待繼續向前,船長卻示意走側面的迴廊,那裡有一名小道士在掃地。

船長過去和那道士低聲交談幾句後便向李天疇招手,小道士帶着二人沿着迴廊繞過正殿,側前方出現一個拱形小門虛掩着。道士推門而入,船長示意李天疇稍等。

時間不長,小道士出來朝船長點頭示意可以進去,便匆匆離開了。拱門裡面是一處比較袖珍的院落,只有兩間廂房和一個小花園,打掃的十分整潔,牆角數片芭蕉搖曳,花園中幾支翠竹亭亭玉立,頗顯雅緻。

一間廂房的門是半開的,隱約看見一名上了年歲的道士正坐在裡面與人敘話。李天疇暗猜這小院應該是觀中修行人士的居所,船長對這裡熟悉,可能是常來的。

“師傅吔,徒兒來看望你老人家咧。”船長一聲乾嚎,頓時破壞了小院寧靜的氣氛。

“呵呵,徒兒可與身邊的居士進來說話。”屋內傳來一聲洪亮的嗓音,卻不是那位老道士發出的。李天疇聽了突然心裡卻一熱,這聲音雖然是標準的普通話,但夾帶着一絲家鄉的口音,不是當地人根本聽不出來。

“唉,唉。”船長屁顛屁顛的拉着李天疇就上了台階,屋內那名年長的道士卻起身出門,在門口朝李天疇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漫步而去。

“他是觀主青雲大師。”船長小聲在李天疇耳邊嘀咕一句閃身進門,李天疇也緊隨其後。房內兩張卧榻、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兩個鋪墊,陳設十分簡單。一名灰色道袍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鶴髮童顏,兩個顴骨微微隆起,紅彤彤的顯得格外精神。

“師傅,嘿嘿,好久沒來,可想死我了。”船長的問候膩了吧唧的讓李天疇直起雞皮疙瘩。

灰袍老者並未理會船長,但看李天疇的眼神卻有些異樣,“敢問這位居士到我山門所為何事?”

李天疇同樣直視着老者,心裡竟產生了那麼一點點親切感,尤其是對方的口音讓他聽着舒服,於是十分客氣,“打擾老先生了,我想解夢。”

“我的大哥,生死之交……”船長在一旁幫腔,見老者並未理會他,又馬上閉了嘴。

老者聽了李天疇的講話後也是微微一怔,“居士的家鄉可在西北?”

李天疇點點頭,“西北山區,GS省PL人。聽老先生的口音應該也是那個地方的?”

“不錯,咱們是老鄉。呵呵,出來有些年頭了,聽到家鄉口音感到親切呀。”灰袍老者微笑着點點頭,突然面色一端,“我觀小友雖然年輕俊朗,但印堂及兩頰暗淡無光,定遭波折。難道被夢困擾不成?”

李天疇聽了並不感到意外,受傷加辛苦自然會造成面色不好,所以波折和倒霉是一定的,大凡仔細一點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不足為奇。至於這幾年一路倒霉不順,應該和這個噩夢有關,但現在這種關聯反而又不大了。

“老先生好眼力,這個夢斷斷續續也有好幾年了,一直不得要領,所以冒昧打擾,希望您能幫我釋疑解惑。”李天疇仍然很客氣,僅憑几句話還不能判斷灰袍老者是否有真本事。

老者沒有答話,忽然閉上眼睛作沉思狀,李天疇和船長對望一眼都不便講話,屋內變得安靜異常。良久之後,老者睜開了眼睛,“如若解夢,小友是否願意按老朽說的去做?”

李天疇一愣,不明白老者要做什麼,像他這樣解夢的確有些奇怪,一不看面相,二不問生辰八字,難道這老道另有奇招?但想了想他還是點頭答應了,老頭和自己素昧平生,應該不會有不軌之心。

“好。那就請小友在這邊榻上平躺,待老朽來看看你的夢。”老者說著伸手指了一下着其中的一張床,然後扭頭吩咐,“卓然出去一下。”

“哎,我又不礙事兒……”船長顯然極不情願,但見老頭的眼神不容置疑,只得伸伸懶腰站起來,“師傅,叫卓絕好不好?”見老者未說話,還是同樣的眼神看着他,實在沒辦法,船長嘟嘟囔囔的開門出去了。

李天疇將信將疑的脫了鞋子,依言平躺在床上。老者在床邊佇立片刻,低眉垂目的看着李天疇,突然伸手在其面部的幾個穴道揉捏了一下。立時有幾股暖流衝進腦海,彙集盤旋後直衝百會穴。

本來十分警覺的李天疇赫然一驚,在老者動手的一剎那,有數個念頭在腦海閃過,但他最終強行忍住沒有動手。幸好老者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而是轉身拽了個鋪墊到床邊盤腿而坐,一隻手卻搭在了李天疇的手腕處。

幾股暖流過後,李天疇本來十分清醒的頭腦忽而變得迷糊遲鈍起來,瞌睡也隨之而來。他潛意識裡感到十分不妙,立即晃晃腦袋想要清醒過來,幾番掙扎,決不想受制與人而就此睡去,甚至有一次他差點睜開了眼睛,老者一皺眉頭非常驚訝李天疇的意志力如此之強悍,端的罕見。

折騰了片刻只是徒勞,困意如潮水般襲來,李天疇終於沉沉睡去。

戈壁灘上,寒風怒號、飛沙走石的場景再現……李天疇和戰友們經過峽谷的一番激戰後,正拚命的奔逃。這時他身邊只剩下三個人了,還要保護一個人質……一直不停的往前跑,隊長周彤文告訴大家,正前方就是國門……眾人筋疲力盡,在一處建築物的殘垣後面休息躲避追兵……敵人包圍了大伙兒,李天疇決定和張子強突圍吸引對方……玩兒命的奔跑,中彈,倒下時看見了戰友的笑臉,還有冒着青煙的手槍……

李天疇幾乎是蹦着醒過來的,他渾身已是大汗淋漓,大口的喘着粗氣,四下張望,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看見了灰袍老者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

老者神態安詳的注視着李天疇,等待他平心靜氣,小屋裡除了李天疇粗重的喘氣聲,再無其他聲響。

“小友感覺好多了吧?”老者騰身站起,將那鋪墊放到原位。

李天疇點點頭,很詫異的問道:“老先生用了什麼法門兒讓我睡過去的?”

“呵呵,不值一提,障眼法而已,主要是小友連日勞累、睏倦所致。”老者打了個哈哈,顯然不願意細究此事。他重新端坐在椅子上,“小友的這番夢境突兀怪異,絕非親身經歷,亦不是無端幻想,老朽斷定此乃冤魂託夢。”

李天疇原本心裡就有過這種猜疑,此刻被老者說出來還是暗暗的吃驚。看來船長並沒有吹牛,這個老頭的手段匪夷所思,果然是世外高人。僅憑剛才給自己催眠的手法就足夠驚世駭俗了,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老者竟然還能看到自己腦海中的夢境,這豈非是在說科幻故事?

想到這裡,李天疇已經對老頭佩服的五體投地,“老先生果然是神人,天疇盼先生對此夢指點一二。”其實到底指點些什麼,李天疇心裡也沒個準譜,可能他更希望確認這個夢是否真實發生過?夢中的人物還有幾位是健在?那個託夢的冤魂真的指望自己來申冤么?

灰袍老者卻避而不答,左手指頭掐掐算算一番,突然張口問道,“敢問小友可姓李,名天疇?和那夢中之人同名同姓?”

此言一出,李天疇大吃一驚,這老頭怎麼會知道自己姓名的?難道真能神到這種程度?但轉眼間他就釋然了,可能是船長告訴老頭的也未可知。

老者見李天疇呆而不答,笑着道,“二十三年前,老朽和令尊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你尚未出生。天疇二字正是老朽所起。”

關於李天疇出生時李學進找道士起名的故事,他並未聽父親說起過,一時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答。但他內心感覺老頭沒有說謊,此人居然跟自己的老爹有舊,天下之大,真是有緣。

“有緣人,呵呵。”老者爽朗的一笑,似乎看穿了李天疇的心思,“此夢不可解。老朽無能為力。”

“不可解?”李天疇大失所望,感情老頭這麼神奇也有辦不到的事兒。

老者注視着李天疇,突然臉色變得嚴肅,“非不可解,而是不可說,此乃天機。小友成人後命運多坎坷皆與此夢有關,若想改變運程,唯有破夢。”說罷,老者開始閉目養神。

“老先生,敢問如何破夢?”李天疇看着老者,心癢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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