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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回味小籠包子的李天疇聽到有人走近羈押室,緊接着是“嘡啷,嘡啷,咣”的一連串響聲,羈押室的鐵門被打開了,看守收了鑰匙道:“肖隊,時間不能太長,好了你叫我。”

“好,我有數。謝謝了。”肖亞東瘦高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怎麼樣?天疇,不太習慣吧?”

“還好。肖大哥,這麼早?”李天疇感覺自己被關了一晚上,說話竟然有些發木。

“跟你說兩句話就走,忙死了。”肖亞東一身疲憊,整個眼眶是黑的,但精神頭很足。

“你說吧。不過,我也有問題要問你。”李天疇答道。

“哦?先聽聽你的問題。”肖亞東笑了起來。

“我都進來一個下午帶一個晚上了,沒人理我,也沒人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搞清楚問題?”李天疇很是無奈。

“先別急,事情要一步一步來。上午有一個律師要來見你,事件的經過你要詳細說給他聽,他會幫助你,你要信任他。還有,跑了的那個混蛋已經被抓住了,正在驗明正身,到時候說不定你還要做目擊證人。”肖亞東停了一下,揉了揉呀眼睛又道:“幸虧你提醒,那王八蛋身手不簡單,十分狡猾,我們有兩個同事負傷了。唔,先這樣,相信很快就會給你一個公正的結果。對了,我們是以留置盤查的理由拘留你,時間是不能超過48個小時的。”肖亞東拍了拍李天疇的肩膀,轉身走出羈押室。

羅偉民帶了一個助手來見李天疇,大概談了半個多小時,因為事先已經和肖亞東做過溝通,羅偉民基本對整個事件已瞭然於胸。從他的直覺來看,要從技術細節來推斷結果,對李天疇來說還是有些麻煩的。但從法理角度就簡單的多。

羅偉民大致明白了問題的關鍵是公安機關怎麼來看待李天疇的特殊背景,從公共安全的角度出發對李天疇實施拘留,也屬正常反應,但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客觀的說,羅偉民對李天疇的印象非常不錯,樸實、穩重、不卑不亢。怪不得肖亞東會那麼熱心腸。他完全贊同肖亞東的觀點:見義勇為不是任何一個公民都有意願去做的,它需要一個基本前提就是社會責任感。想到這裡,羅偉民心裡有了計較,他需要再次和肖亞東溝通。

“今天咱們就談到這裡,我會儘可能的為你提供幫助。最後想問問你,有什麼訴求和意願?比如,取保候審,要求撤銷拘留甚至恢複名譽等等。”羅偉民將話盡量說的通俗一些。

“恢不恢複名譽的,那都是虛的。說句實話,我問心無愧,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還會追上去的,我性格就這樣。只是如果沒有觸犯法律,我想儘快出去,這麼耗着實在難受。另外,我聽說拘留不能超過48小時的。”李天疇有啥說啥。

“呵呵,沒錯。但事情總要有個過程,比如遞交申請材料是需要審批時間的。我會就你的訴求馬上作出反應。”羅偉民笑着點點頭,心裡對李天疇更加高看一層。

出來後,羅偉民沒有走遠,就站在大門口給肖亞東打了個電話。“喂,肖隊。是我,羅偉民……噯,談的還不錯……小夥子給我印象挺深的,呵呵,不客氣。是這樣,我想現在和你面談一下,有時間嗎?…唔,那好,中午見。”

“走吧,咱們先回所里。”羅偉民向不遠處的助手找了招手。

“老師,那個叫李天疇的瘦瘦的,看上去文質彬彬,一點也不像報上說的那麼兇猛嘛。”助手對今天剛見過的當事人你充滿好奇。

“人不可貌相嘛,你讀了這麼多年書,又跟我跑了一段時間。看問題還這麼表面化?”羅偉民有點不滿意。

助手名叫叫羅琳,是他一個遠房哥哥的女兒,一年多前剛從政法大學讀完研究生畢業,放棄了bj不錯的工作,非要南下闖蕩,遠房哥哥沒辦法,只好托羅偉民照顧。羅琳聰明、好學,也能吃苦,不足的地方就是有些情緒化。羅偉民對她就像對待自己女兒一樣疼愛有加,但在工作時則非常嚴厲,就連稱呼也只能以老師相稱。

“反差太大了嘛,報紙上把他說的英勇無敵,帥的沒邊。可聞名不如見面,嘻嘻,就是很好奇。”羅琳仍舊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我們平常接觸各種各樣的案件,形形**的當事人。這種反差用的着這麼好奇嗎?”羅偉民的臉一下板了起來。

“老師,你說李天疇會被提起公訴嗎?”羅琳吐了吐舌頭,趕緊換了話題。

“這很難說,如果是推定防衛過當,那是肯定要公訴的。”羅偉民道。

“這也太沒天理了吧。明明是見義勇為,勇斗歹徒的英雄,卻偏偏惹上官司。如果被判防衛過當,那就是有罪。做好事還惹禍坐牢,這以後誰還見義勇為啊。”羅琳憤憤不平。

“你說的是輿論導向,跟法律兩回事兒。如果你看問題總是這麼情緒化,那麼對你未來的律師生涯恐怕會造成很大的麻煩。不過,我倒想聽聽你怎麼看這個案子。”羅偉民道。

羅琳想了想回答:“從法理角度講,認定防衛過當的最首要條件是防衛強度超過了不法侵害的強度。需要從不法侵害的手段、急迫性、參加人數、心態和後果等方面綜合對比才能得出正確判斷。”

見到老師鼓勵的目光,羅琳又繼續道:“回顧案件經過,很明顯的,李天疇在阻止犯罪時,無疑是處在絕對劣勢。

首先,罪犯人數佔優;其次,罪犯有武器優勢;再次,罪犯是首先揮刀侵犯當事人的;第四,兇犯手段殘忍,出手就要人命,這可以從已經死去的小區業主和保安推定。最後,從罪犯的心態來說,無疑是想殺害當事人,以擺脫糾纏,畏罪逃跑。

“僅僅是結果意外,罪犯死了,當事人受傷。但並不能說明當事人的防衛強度是高于于罪犯的不法侵害強度的,充其量是強度相當。所以李天疇應該是見義勇為,正當防衛。”

羅偉民讚許的點了點頭道:“說得不錯,分析的也算清楚。但光是注重羅列雙方形式的優劣,對判定並不起主導作用。你還忽略了兩點,第一,就是李天疇當時的心態,罪犯固然是要殺人逃命,但李天疇的心態不好判斷,是為了有效抓住罪犯?還是為了保命?或者是還有其他?第二,能力或體力問題,李天疇可是有‘准特種兵’背景的,歹徒三個人加起來也未必超得過他。

“所以問題的關鍵要放在‘意願’上,只需要抓住一個關鍵點就好:試想歹徒在受傷後,還能向李天疇連開了4槍,這個變化在激烈搏鬥中會嚴重影響他對當時形式的判斷,所以最後即便是李天疇使用防衛手段導致歹徒死亡,也不能推斷當事人是過失或是使用多餘手段。因為在極特殊的情況下,當事人的意願出於本能,所以正當防衛是成立的。”

“啊,老師,你看的真透徹。看來我還要不斷的加強學習,嘿嘿。但是我不明白,法理上應該很清楚了,為什麼警方還要以防衛過當的名義拘留李天疇?”羅琳大拍馬屁。

“因為防衛過當還有另外一種推定,那就是通過屍檢來還原不法侵害過程,進行細節推斷,證人的證詞反而成了參考。現實中,警方和檢方更多的會採用這種推定,當然,這裡面也會有很多爭論。不能忽略的是,公安機關或許還有其他層面的考慮。”羅偉民回答道。

“那這麼說,我們幫不了什麼忙了?”羅琳心下大急。

“那倒不是,難度可能會大一些。同時還要分析公訴方看待問題的角度。”羅偉民說道,“咱們要快點回所里,中午我還有其他事兒。”

偉民的辦事效率很高,中午與肖亞東談話中,確認了兩件事,一,是正式成為李天疇的辯護律師,完全免費的,這樣可以以合法的途徑調閱相關的案卷資料;二,是立即遞交對李天疇取保候審的申請。

分手的時候,羅偉民猶豫了一下,說道:“肖隊,我有個想法,不是很成熟,但你可以參考一下。李天疇的事件最好不要走到公訴的層面,這樣對警方和李天疇本人都不是很好。”

“問題是事情的發展由不得我們控制。”肖亞東搖頭苦笑。

“還是有突破點的,主要是看拘留李天疇的出發點是什麼。我想,更多的可能是處於公共安全因素的考慮。但從法理看,有些牽強。即便是到了公訴層面,也會面臨很多爭論。

“而且輿論壓力也是不容忽略的重要問題,社會需要倡導什麼?否定什麼?所以,如果能夠找到合適的途徑,最大限度的控制或消除公共安全的隱患,我想警方會考慮撤銷公訴的。”羅偉民分析道。

“唔,有道理,這些我也曾考慮到。但是這個突破點並不好找。”肖亞東點點頭。

“我感覺可以往其他行政執法口子靠,把李天疇的個人資料移交給特殊部門備案。僅僅是備案,這對李天疇本人影響不大,還能兼顧到公共安全,這種做法不是為了圖省事,用你們體制內的術語交歸口管理。”說道這裡,羅偉民狡潔的一笑。

看了看肖亞東沉默不語,羅偉民繼續道:“至於什麼特殊部門,你比我還了解,地方國安啊、特勤之類的。畢竟國家之大,有不少身懷絕技的人士隱於民間,你總不能基於懷疑的理由把這些人都逮起來吧?警方累死不說,而且會使社會亂套。再說,你想逮也未必能逮得到,李天疇只不過運氣差些,露富了。”羅偉民的話意味深長。

肖亞東眼前一亮,對啊,怎麼沒想到這麼一層,這個羅偉民有一套。嗯,回去找劉鐵軍合計合計,非把這個老狐狸拖下水不可。想到這裡,肖亞東的心情大好,送別羅偉民後,便興沖沖的走向劉鐵軍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