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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我有多麼想把你融化,蒸發在空氣中。伴隨我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心跳,每一次的微笑,讓你在我沸騰的血液里沐浴。”隨着衣霞深情動聽的朗誦,四個人醒來的清醒意識里卻有了這樣一個故事,難道又是一個夢,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和之前那個幻世夢境是如此的逼真。

月光如瀑,傾斜而下的光華似舒緩的琴弦。一絲絲皎潔的思緒不知纏繞着多少人的思念,而又輕輕觸動了誰動人的心弦,舉杯邀明月的釋懷中彷彿有一個輪迴。

願來生你是沙彌

我是木魚

你不停地敲打我前世的愧欠

而我已如願

一生陪伴你

直到你不忍敲破這未知的輪迴

如今這首詩已是家喻戶曉,世人皆知。不光是情竇初開的年輕人喜歡,就連那些歷經世間滄桑的人也經常掛在嘴邊。簡單的幾句褪去了詩詞的華麗,樸素無華的言語卻讓人在反覆吟誦中如同喝了一杯陳年的老酒,覺得回味無窮。

事隔多年,可有誰知道這首詩出自誰的筆下,力透紙背的瞬間又有多少故事和淚研磨成墨,在塵埃落定之後品一杯香茗道出這經久不衰的滋味。

古寺

古寺,沙彌

古寺,沙彌,晨鐘

古寺,沙彌,晨鐘,木魚……

百葉窗上分割出網格的月光灑在潔白的宣紙上,墨與紙相觸散發出淡淡的香味。宣紙上的景物逐漸增多,古寺,沙彌,晨鐘,木魚……

“明兒,為娘有事要與你講。”門吱呀地開了,一位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憔悴地從月光拉長的陰影中緩步走了過來。

立於桌前認真作畫的男子停下了筆,略微抬起了他英俊清秀的臉。

“明兒,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么?”

“父親,父親?”男子手中握住的筆開始顫抖,抖灑的墨點毫無規律地淅淅瀝瀝在未完成的畫作上,原本寧靜古遠的意境中平添了一絲凄涼之意。

皎潔的月光中,女人臉上被歲月雕刻的痕迹上滑過晶瑩的液體,沖淡了的胭脂化成了窄窄的河道,小橋流水似的流淌。“你的父親前幾日被凌遲處死了,他就是吏部尚書水清。”女人說完這些話早已泣不成聲,她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兒子面前不顧一切地放聲哭泣。

“凌遲,吏部尚書,父親,水清。”男子精緻而清秀的臉上交錯着驚訝和痛苦的表情,可是他如水的明眸中卻分明泛着冷漠,降溫似的眼睛裡涌不出一滴淚的噴泉。對於這個二十年來素未謀面的父親,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感情可以自然流露,哪怕是一聲沒有悲痛的哀號。

靜靜的夜裡,任月光拉長那些不能說的秘密。輕盈的噩夢伴着急促的呼吸,在風中搖晃的燭焰里哭泣成淚,一滴滴蠟瀝流到桌面泛着漣漪,慢慢地凝結成為了一個輪迴。

作畫的男子名叫水明,年方二十有二。至今尚未婚配,一直醉心於詩詞書畫之中,是江南公認的第一大才子。據說當年向他談親的大家閨秀一天之內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是江南少女心中魂牽夢繞的白馬王子。

然而,就這樣才華絕代之人卻對功名沒有半點興趣,他一直以來以賣畫為生。關於他不入仕做官的原因有很多版本,其中大多是認為其恃才傲物,不願意做朝廷的走狗云云,具體原因也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他母親的經歷則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如果要是寫出來的話,或許可以成為流傳於後世的傳奇。

水明的母親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可惜命運多舛。在她十五歲那年,他的父親受奸人陷害不僅被罷免官職,還被流放充軍,家中之人多發配為官奴,她的母親經受不了這一番恥辱就與當夜上吊自殺。

她是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踢開了腳下的長凳,翻着白眼流着淚死去。可是她並沒有上前阻止,或許在她幼小的心裡那也算是一種比較享受的解脫吧。後來,她並沒有成為發配官奴中的一員,反而因年輕貌美成為了一名官妓。

官妓,是的,一種任人玩弄的下賤女人。在她聽到這個骯髒的判決時,她突然打消了死的想法,她知道她接下來要做的是一件比死更讓人畏懼的事。她要為父親洗清罪名,還自己一家二百多人一個清白,她要讓陷害她父親的小人付出代價。

有了死的勇氣和恨的力量,她細心而體貼地侍候着那些原本讓她痛惡的官員。雖然每次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員依偎在她胸前千百個答應要幫她翻案,可是在溫暖纏綿過後的無盡等待中她終於明白那隻不過是男人的謊言。官場里的東西不是她所明白的,可她到底還是明白了官官相護。直到有一天他出現了,告訴她這個世界還有正義存在。

是的,他就是水明的父親,她一生中最愛而敬畏的男人。那一夜,他只是把她抱在懷裡聽她像一隻受傷的貓一樣哭泣,他告訴她,他會為她主持正義。三年了,她終於等到這句話了,那一刻她強忍的堅強像決堤的大壩瞬間崩塌。第二天她就恢復了自由人的身份,她告訴她的名字叫韓香君。

事情如她預想的一樣順利,水明為她父親沉冤昭雪。當年陷害她父親的小人竟是她父親的心腹,可惜她父親到死都不能知道。因為他在流放充軍的第一年就病死了,要是他還活着也非得活活氣死。

行刑當天她看着水清在烈日下擲出的“斬”的令牌,然後那人在屠刀之下身首異處。那一刻她笑了,她看着菜市口那攤四濺的血情不自禁的笑了,那笑聲撕心裂肺,彷彿比哭還讓人傷心。那一晚,她拽着水清的官服,眼中泛着動情的波紋,她為他摘帽脫靴,他為她寬衣解帶……

三個月的巫山雲雨,他看着她日漸隆起的肚子說:“和我一起回京師吧。”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承認和他在一起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可是她不能自私。她知道他是吏部尚書的乘龍快婿,而她以前還只是一個官妓。所以,她不能和他走,這一輩子能和他廝守三個月就已經足夠了。

他沒有勉強她,只是緩緩地從身後抱着她,親吻着她發燙的臉說:“孩子出生了,如果是男孩就叫水明,如果是女孩就叫水綉。這是我的貼身玉佩,不知道還能不能見着他。”說罷,他把一塊雕刻精美的玉佩從腰間取出,連帶十幾張面值大小不等的銀票放在她手裡。

他走了,是的,他帶着一身的牽掛走了。

那天,她還記得,他溫潤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輕輕地撫摸。他低下頭吻了她的額,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濛濛細雨,他緩緩地轉身嘆了口氣,面朝京師的方向說了一句“伴君如伴虎”後匆匆離去。

細雨紛飛中的她望着他遠去的方向,一時間竟不知道臉上滑落的是熱淚還是冰涼的雨水,只看見她傻站着在那輕輕地撫摸着肚子,自言自語地說:“孩子,你父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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