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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陶等人雖然表現出了無所畏懼的模樣,但是那整齊後退的步伐還是證明了他們的勇氣。

有勇氣,但是不多。

欒布作為皇帝的第一舍人,雖然是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但是並沒有人敢輕視他,這位是真的君子,但是脾氣也是真的暴躁,若是得罪了他,這廝是真的敢殺人的,而且要是被這麼一個人殺掉了,只怕未來也要遺臭萬年,畢竟欒布的名聲相當不錯,不像張不疑晁錯他們,那是實打實的受承認的君子,被君子誅殺的能是什麼人呢?

陳陶跟隨劉長的時日也不短了,他更明白這位的分量。

欒布皺着眉頭,神色極為不悅,“進來說話!”

陳陶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這才小心翼翼的跟着欒布走進了府內,這模樣跟前幾日氣勢洶洶的前來問罪的樣子是截然不同的,幾個人剛剛坐下來,欒布就憤怒的訓斥道:“你們到底是如何辦事的?!是想被處死嗎?!”

眾人驚懼的起身。

這種情況,當然是需要劉安來做個和事老,他笑着說道:“欒公並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墨家在太學裡做了些事,觸犯了律法,諸公請坐...”

陳陶驚疑不定的坐下來,問道:“在太學裡能觸犯什麼律法呢?我聽他們說,只是因為學派不合,故而被針對...”

欒布嚴肅的說道:“當初陛下讓你們在太學授課,是想讓你們振興墨家,可是你並不重視陛下的詔令,隨即找來一批人擔任祭酒,讓他們來招收弟子,你可知你找來的這些祭酒們都做了些什麼事?可知他們所招收的都是些什麼人?若不是就這樣的失職,我現在便是殺了你,你又有什麼話要說?”

陳陶再次驚悚的起身,“我並不知道這些事情....”

“你當然不知道...你們忙着正事,天下就只有你們尚方的事情是正事嗎?!陛下信任你,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來操辦,你就這麼做?整個太學裡,居然是你們墨家藏奸最多,實在是令人想象不到,你這廝聽信了別人的話語,還敢來質問太子殿下?!這件事,你必須要給陛下一個交代!”

陳陶也皺起了眉頭,“我確實不曾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因為尚方的事情,無法抽身來治理太學,故而請了些學過墨經的人納入墨家,讓他們來教導學子...我們這些人做工可以,但是不擅長教導....”

欒布沒有再說話,只是嚴厲的打量着這些墨家眾人。

劉安輕聲說道:“各位都莫要擔心...太學裡的事情,我知道,與你們的關係不大,當初招納這些人,也是阿父的意思...你們所擅長的也不是教學,不過,也希望各位能明白,這番墨家被抓走這麼多人,不是因為什麼學術上的針對,而是因為墨家本身問題太多....”

陳陶長嘆了一聲,神色有些愧疚,“是我的過錯,我這就上書請罪。”

“請罪的事另說,就是說當今墨家的問題,因為阿父的緣故,墨家現在也不缺乏經典,也有你們這樣的賢才,在天下的名聲也不錯,為什麼發展壯大卻不如其他學派呢?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的問題呢?陳公可曾想過解決之法?”

陳陶一愣,“我們就是太缺乏能教學的大家,我們這些人,殿下也是知道的,是因為手藝而封爵,按着陛下的話來說,我們都是實踐派,而非理論派...讓我們去給太學生們講理論,怕是不妥當,至於解決的辦法,我實在是想不到...”

劉安點着頭,“我倒是有個辦法...您先聽聽。”

“我黃老學派,其實也有與墨家相同的理論和思想,如果墨家缺乏大家,我可以調度幾個黃老的大家,代替諸公來講學,也不必擔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可以為他們做擔保,您以為呢?”

陳陶看着劉安,“多謝殿下的好意,可黃老之人如何能傳授墨家之法?況且,這些士子往後是屬墨還是屬黃老呢?”

劉安咧嘴笑了起來。

“皆屬漢矣。”

廷尉大牢內,劉賜箕坐在了地上,此刻的他,衣衫襤褸,那俊美的小臉都是黑乎乎的,茫然的抬起頭來,彷彿一條失去了信念的鹹魚。

董仲舒的狀態還是不錯的,無論是着裝還是模樣,都較為乾淨,此刻正坐在不遠處背誦着過去所學的內容。

“仲舒啊...第幾天了?”

“第四天...”

“還有三天對吧?這可怎麼熬啊?這簡直是天下最殘忍的酷刑,沒想到,我這般才華,果然還是引起了兄長的嫉妒,當初我聽聞魏國的大王嫉妒自己的弟弟信陵君,想要逼死他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沒想到啊,這一天最後落在了我的頭上....我與那信陵君同病相憐,同樣的才華橫溢,門客三千,還不得哥哥的寵愛....蒼天何以如此對待我劉賜呢?”

董仲舒沉默了片刻,“大王...這也怪不得太子殿下,就您那番話,要是其他人來說,只怕早就被誅了族....您總是如此,信口開河,這是取禍之道,您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不反悔自己的過錯,還以信陵君來自比,這番話若是被太子知道了,豈不是要再多關您十天?”

“反悔??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過錯,可這有什麼用呢?”

“大王當真知道自己錯了?”

“那是自然,我不該說支持安的,我應當支持...嗚嗚~~”

劉賜的話還沒說完,董仲舒就先堵住了他的嘴,董仲舒很平靜,“大王啊,您願意在這裡待着,我不攔着,但是請等到我離開這裡後再說這樣的話....”

劉賜瞥了他一眼,“你怕什麼,放心吧,等阿父阿母他們知道了,他們就會下令將我救出來!”

“到時候,我就卧薪嘗膽,姑且隱忍,等回到夏國,到時候有傅清這樣的勐人來輔左我,我還擔心什麼呢?”

“唉....”

董仲舒長嘆了一聲,“看來我們是註定要在這牢獄內孤獨終老了....”

就在董仲舒感慨萬千的時候,不遠處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忽然有人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

“四哥!

看着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劉姈,劉賜急忙爬起來,也顧不上糾正她的稱呼,將臉懟到木柵欄上,“姈?!太好了,你趕緊把這門打開!”

劉姈嘆息着,“我沒鑰匙,打開了你也出不去,外頭都是甲士....”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找了阿平!”

“嗯??誰是阿平?”

就看到有人站了出來,朝着劉賜行禮,臉上滿是苦澀,這人正是宣莫如的兒子宣平。

劉賜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警惕,打量了宣平幾眼,“你怎麼披上甲了?”

“先前就讀與太學,後來因為病了就離開了太學,參與了考核,目前就在廷尉當差,負責跑腿什麼的....”

“你還敢私自帶着我妹妹進這裡??”

“是阿父讓我帶過來的....”

劉賜這才點頭,拍着胸口,“大郎,來,朝着這鎖來一刀,讓我看看你的武藝,等我出去了,我就拜你為相,我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在夏國享受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