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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我是誰?”

“這裡是哪裡?”

少女靈動的眸子漾出生氣,漸漸復蘇,她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忘記了許多東西。

在那場漫無邊際的夢境里,她的耳畔時常會響起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一個溫潤清澈,如春水初生時的太陽,讓人感到溫暖,一個卻低沉冷冽,如千年不化的冰,獨自行走過千萬年的孤獨寂寞,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溫暖他,融化他,告訴他,不要那麼寂寞啊,這個世界還有我陪着你。

那兩個聲音如同暗夜裡的一束光,指引着她從時間的盡頭走來,衝破了那無盡的黑暗。

於是,在這夢幻與現實交織的世界裡,在這被世人遺忘的角落裡,少女終於醒了過來。

她的手指顫了又顫,撫着額頭撐着身坐了起來,仿若沉睡千年重新蘇醒那一刻,少女的眼睛裡帶着一絲孩子般的迷濛和無知。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昏暗的岩洞,一束微弱的光從洞頂投射了下來,岩洞的四壁都掛滿了綠色的藤蔓,有水順着岩壁滲了下來,匯聚在她身下的水潭裡。

唯一純白色的花,盛放在碧水寒潭中,像是在守護着什麼,又像是在遮掩什麼,少女的眸子里全是迷茫。

不知今夕何夕,亦忘記了自己是誰,唯有臉頰兩側冰冷的淚滴在告訴她,那是一場很痛苦很痛苦的夢。

密密麻麻的白色花朵圍繞着她躺着的那張寒玉床次第開放,她躺在寒玉床的中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肅穆和莊嚴。

她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看,一個詞從她腦海中蹦了出來。

“這是靈堂嗎?”

那一刻,少女生出了一絲自己好似正躺在靈堂之上的荒謬感,此情此景,好似下一秒就有人挨個進來祭拜她。

她抬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然後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臉,劇痛襲來,痛得她齜牙咧嘴。

會痛,沒死。

她鬆了口氣,嘗試着從寒玉床上爬起來,動了兩下,手腳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嗯?

她這麼弱的嗎?

這時,一樣東西順着她的袖口滑落,落在寒玉床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她好奇的撿起來一看,是一支用上好的白玉製成的簪子。

簪子的頂端雕刻着一朵曇花,如凝脂一般的質地更顯得那朵曇花雪魄冰姿,曇花的花蕊上還停着一隻栩栩如生正欲展翅的玉蝶,那玉蝶靈動極了,彷彿隨時都會飛走一般。

她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看到那支簪子的那一刻,過往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進了她的腦海中,她終於想起來自己是誰。

這支簪子名叫水靈光,是她的夫君送給她的,是她當初離開明淵城時唯一帶上的東西,也是她跳崖時緊緊握在手裡的東西。

水無痕,靈光一現,煙水寒潭,孤風月,惹殘煙,情思邈邈遺蝶夢,一夢千年,飛舞黯淡秋水間。

簪子上的曇花名叫雪魄曇花,蝴蝶叫做水靈光,為雲隱國至情的聖物,代表忠貞不二的感情,曇花不謝,靈光不滅,此情不變。

而她的名字,叫凌汐池。

眼淚從她的眼角瘋狂涌了出來。

這是一場夢嗎?

那這一夢,又過了多少年?

她獃獃的坐了很久,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什麼,連忙上下左右看了看自己。

衣服還是她跳崖時穿的那一套,只是已經破破爛爛,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她又湊到水潭上照了照,依舊是那張臉,她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還是她。

想起前塵往事,她的心一陣酸澀,與此同時,心中那陣陣傳來的疼痛也在清晰無比的告訴她,她還活着。

她開始回憶起那日,她抱着必死的心跳下了亡鳥峽,就在她以為會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刻,突然有什麼東西纏住了她的腰,像是一根無比巨大的藤蔓,將她硬生生的掛在了半山腰,她來不及看那是什麼,便暈了過去。

再然後,她醒來就是這裡了。

難道是有什麼高人救了她?

可這裡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除了她,連個鬼影都沒有。

她伸手去摘水潭裡的花,指尖剛觸碰到花瓣,就像觸碰在寒冰之上,整個手指瞬間凝結了一層淡淡的白霜,或許是剛醒過來的緣故,她沒感覺到冷,就覺得手指木木的,微微一用力便將那花摘了下來,拿在手上把玩着,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着實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更不知道她如今身處何方。

她想起那日她將自己的功力傳給蕭惜惟時,他好像感受到了什麼,極力的在阻止她,在最後關鍵的時刻將她彈開了,替她保留了一絲元氣,莫非,她就是因為這樣才僥倖活下來的?

思忖了片刻後,她將手中的花放到了一旁,嘗試運轉體內的真氣,果不其然,她能感受到自己丹田內還有真氣在流動,只是經脈受損太嚴重了,完全使不出來。

現在的她,估計連個十歲大的小孩都打不過。

橫豎想不明白,她乾脆從寒玉床上爬了起來,準備出去探探情況。

沿着寒潭上的幾塊石頭起身走了出去,剛走到水潭邊上,便見有條小路直通洞外,路上坑坑窪窪的,還有一些深淺不一的腳印,她心中一喜,有腳印便證明這裡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的人。

“有人嗎?”

凌汐池抬起腳步踩着地上的腳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發出聲音。

不知走了有多久,眼看着離洞口越來越近,她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有人在嗎?”

這時,遠處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洞口,擋住了大半的光。

凌汐池嚇了一大跳,打量着那出現在洞口的人,從她的方向看去,那人的臉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只能分辨出那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那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洞口,並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雖然她看不到他的臉,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赤裸裸的盯着她,被視線黏住的地方傳來了火辣辣的感覺。

“是你救了我嗎?”凌汐池沖他笑了笑,抬起手朝他揮了揮,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對待救命恩人,她一向都是很熱情的。

那人沒有回答她的話,凌汐池朝前走了兩步,當眼睛適應了光線後,她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人,只一眼,便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因為那人實在是太嚇人了,像個野人一般,頭髮亂糟糟的像雞窩,身上披着用獸皮製成的衣服,露出了精壯的胳膊和結實的胸肌,身材看起來倒是很有型,只是從下巴開始,裸露在外的肌膚就像在刀山中滾了幾圈,布滿了凌厲恐怖的疤痕,尤其是胸膛和手臂上的傷痕尤為嚴重,嘴唇以上的部分被一張面具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銳利得如同野獸的眼睛。

他站在那裡看着她,眼神像是在打量獵物一般,肩膀上還扛着一頭死去的鹿,鹿的脖子還在往下滴血,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接觸到他的眼神,她雙手撐在身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鼓足勇氣問道:“你……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