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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汐池沒讓她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傾兒,雖說我們姐妹倆相處的時間不多,可如今葉家這一脈也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人了,這些年無啟族受了太多的磨難,我不希望看到族人們再經歷一次顛沛流離的苦,我知道這些年你是在雪沁城長大的,沈堡主也幫了你們很多,所以這件事情,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葉嵐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那隨風哥哥呢?他可是在為月王陛下做事,這些年他為寒月國立下了不少功勞,月王陛下也很器重他,看在他的份上,寒月國難道都不能善待我們的族人嗎?”

凌汐池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這麼做也是想為隨風哥哥留一條後路,我只告訴你一句,隨風哥哥當初是從藏楓山莊出去的,是藏楓山莊收留了叔叔和他,為了幫助藏楓山莊得到瀧日國的信任,叔叔將隨風哥哥託付給了他們,自願被你姐夫交給了瀧日國,是你姐夫的父親將他撫養長大的。”

葉嵐傾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埋着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阿尋姐姐,你是我們無啟族的族長,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聽你的,不瞞你說,其實爺爺也老記掛着我們的家鄉,雖然他老人家不說,可是那些話都刻在他的眼睛裡呢。”

凌汐池嘆了口氣,伸手撫摸着她的臉龐,看着葉嵐傾那一張年輕稚嫩的臉,忍不住說道:“傾兒,這些年苦了你們了。”

葉嵐傾搖了搖頭,將頭靠在了她的身上,說道:“姐姐,比起在北山礦場,這些年我們過得幸福得多了。”

凌汐池見她那麼乖順懂事,心裡也覺得對不住她,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秀髮,說道:“傾兒,是姐姐對不住你們,當初我只想着將你們從北山礦場救出來,卻沒有給你們準備一個能讓你們高枕無憂的地方。”

葉嵐傾道:“姐姐,你別這麼說,若不是你們,我們在北山礦場可能已經被折磨死了。”

凌汐池回想起她們在北山礦場過的那種豬狗不如的日子,也是悲從中來,長嘆了口氣,說道:“傾兒,姐姐向你保證,有我在一天,便會護你們一天。”

葉嵐傾笑道:“姐姐,傾兒也長大了,可以為姐姐分憂了。”

凌汐池看着葉嵐傾一臉認真的模樣,憐愛的又摸了摸她的頭,傾兒是真的很懂事,可卻有種與她實際年齡不符的老成在裡面,就像一棵被強行拔高的小樹,小小年紀卻要為別人遮風擋雨,雖然看上去強大,卻帶着一種讓人心疼的堅強。

同時,她也感覺到自豪,她們葉家的兒女,從來都有着鋼鐵一般的意志,不管再艱難再困苦,他們始終都保存着那一份勇往直前的勇氣和毅力。

凌汐池抬眸看着遠方,像是透過未知的時空凝望着什麼,她彷彿看到在那一片混沌的虛空里,一個人盤腿坐在那裡,那裡杳無生息,只有一把劍陪着他,他的面容如鐵一般冰冷堅毅。

她在心中默默道:“哥哥,當初瀧日國的大牢你撐過來了,五年的生死場你也撐過來了,噬魂陣打不倒你,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等着我們來救你們。”

葉嵐傾見她陷入了沉思中,伸手搖了搖她的手,叫道:“姐姐。”

凌汐池回過神來,對上了葉嵐傾關切的眼神,笑道:“既然這樣,你晚上回去後跟四爺爺商量一下,我們找個合適的時機將族人們遷回去,你姐夫已經將我們的故地修整出來了,至於月王那邊,我去跟他說。”

葉嵐傾嗯了一聲。

凌汐池看了看天色,說道:“我們回去吧,不然你姐夫又該多心了。”

葉嵐傾仍是點頭。

兩人站了起來,遠處守着的侍女知道她們要回去了,連忙迎了過來,凌汐池看着她們,猛然想起她們跟了她這半日,她還不知道她們叫什麼名字,於是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啟稟夫人,奴婢名叫非煙。”

“啟稟夫人,奴婢名叫非霧。”

凌汐池見她們面目雖然清秀,身上卻有一種幹練果決的氣質,心中便知道,這兩名侍女怕是和靈歌一樣,也是當初蕭家訓練出來的死士,遂點着頭道:“我們回去吧。”

非煙和非霧立即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她的身後,前面仍是月弄寒派來的兩名侍女引路,幾人剛走過一道長廊,便看見一個身着華麗長裙,滿頭珠釵瓔珞,打扮得像神仙妃子一樣的女子迎面走來,身後還跟着四名侍女。

凌汐池看見了她,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她幾乎認不出來,那個迎面走來的人竟然是慕蓂牙。

她跟以前很不一樣了,許是這些年養尊處優的緣故,她比以前豐腴了一些,面容依然美麗如昔,氣質卻與當初有很大的不同。

以前的她高貴冷艷,那一雙眼睛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眼中明明倒映着天地萬物,可這天地萬物於她而言又仿若無物,憑着手中那一支可馭萬獸的笛,她的身上帶着一種對萬事萬物的漠然而又偏偏掌握着萬事萬物的高傲,宛若高高在上的神女。

如今她看起來雖然還是高貴,卻少了那一種上位者的氣質,嫁做人婦的她仿若入凡的神女,蒙塵的明珠,沾染了紅塵氣息後,當初那雙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眼睛也世俗了不少。

慕蓂牙好像是專門沖她來的,腳步一刻不停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卻被月弄寒派來的兩名侍女攔住了。

慕蓂牙身後的一名侍女連忙站了出來,指着她們罵道:“你們這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夫人的路也是你們可以攔的。”

那兩名侍女連忙回道:“奴婢不敢,只是陛下下了命令,命我們二人看護好這位夫人,不能讓府中任何人打擾到她。”

那侍女道:“豈有此理,這任何人也包括我們夫人嗎?你們究竟知不知道誰是你們的主子,這麼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還以為這王府中換了新主人呢。”

葉嵐傾的眉頭一皺,非煙和非霧見她們氣勢洶洶,來者不善,連忙上前擋在了凌汐池的面前。

慕蓂牙看了她的貼身侍女一眼,低聲喝道:“要你多什麼話,還不退下。”

那侍女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退到了她的身後。

慕蓂牙這才看向了凌汐池,冷聲道:“你的命還真是大。”

凌汐池不想跟她多費唇舌,站到了一旁,衝著那兩名攔路的侍女說道:“讓你們夫人先過吧。”

那兩名侍女這才站到了路的兩旁,慕蓂牙徑直越過了她們,走到了凌汐池的面前停了下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

非煙非霧連忙警戒地看着她。

慕蓂牙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仍是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凌汐池,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倒是和當初不一樣了。”

凌汐池坦然地看着她,說道:“彼此彼此。”

慕蓂牙又說道:“多年未見了,不如找個地方敘敘?”

凌汐池道:“我與夫人並沒有什麼交情,沒有敘舊的必要,夫人如無要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慕蓂牙沒有讓開的意思,說道:“我倒是記掛你得很,我到現在還記得當初誓師大會上的你。”

凌汐池笑了一聲,說道:“有勞夫人記掛,我實在是愧不敢當。”

說罷,她又衝著葉嵐傾道:“傾兒,我們走吧。”

葉嵐傾連忙扶着她走,慕蓂牙突然在她身後低聲問了一句:“你知道那晚送銀子到獄中收買那些獄卒的人是誰嗎?”

凌汐池的腳步一頓,扭頭看着她,眼神變得冷厲起來,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慕蓂牙朝她走了一步,說道:“你不知道沒關係,我可以提醒你。”

“不必了,”凌汐池打量了她一眼,說道:“我倒是有一句話要提醒夫人,如今你貴為寒月國的夫人,便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合身份的話更不應該說,以夫人如今的身份,怎麼可能會知道牢獄中的事呢?這樣的話,還請夫人以後不要再提了。”

慕蓂牙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

凌汐池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這次慕蓂牙倒也沒有阻止她們,站在後面目送着她們離去,一雙眼睛漸漸變得陰狠起來。

非煙和非霧是練過武功的,立即察覺到了她氣息的轉變,扭頭看着她,慕蓂牙眼中的陰狠瞬間消失,衝著她們揚唇一笑。

非煙和非霧對視了一眼,眼看着凌汐池頭也不回地離去,兩人立即追了上去。

慕蓂牙身後的侍女不忿道:“夫人,這可是在我們的府中,她們也太不把您放在眼裡了。”

慕蓂牙冷哼一聲,咬着牙道:“這世上怕也沒幾個人被她放在眼裡。”

那侍女問道:“她到底是誰?”

慕蓂牙搖着扇子,沒有說話。

凌汐池和葉嵐傾剛走到長廊的盡頭,便又聽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喊着,緊接着,她便看見前方的月洞門中跌跌撞撞地闖出了一個人影來。

那人穿着一身素白的紗質寢衣,一頭烏髮凌亂地披散在身後,帶着病容的臉上掛滿了淚珠,看起來倒是弱質纖纖,我見猶憐,是個病美人兒。

後面還有幾個侍女在追着她,口中不停地叫着:“夫人,夫人,您跑慢點。”

那病美人兒看了一眼後面追着的侍女,跑得更快了,口中還在不停地叫着:“陛下,陛下,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

凌汐池愣了一下,這個看起來病怏怏的姑娘竟是那日她在茶坊里看到的那位秦夫人,她居然已經病成了這副模樣。

縹無不是已經去問她診治了嗎,怎麼會讓她跑來了這裡?

這時,秦青清也看到了她,徑直朝她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叫着:“是不是你將陛下藏起來了,是不是你讓陛下不來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