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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夫人燕夜心,瀧日國的公主寒驀憂。

在她混入瀧日國王宮當婢女的那段日子裡,何嘗不知,這也是兩個可憐人。

一個避居傲菊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個已經被奪去公主的身份,從此不再是瀧日國王室中人。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曾跟她提過當初圍剿冥界之時,寒驀憂與她的那個姐姐同為冥界四大法王,為何她們剛才卻一副毫不相識的模樣。

冥界被滅之後,僥倖未死的紛紛逃往各處,已經許久不敢在江湖中露面了,她的姐姐也重歸慕家,慕家歷來的夙願便是要扶持出一位天下共主,多年尋覓良主不得,她們此時不約而同的來雲隱國是做什麼?

她心中一陣莫名緊張,想立馬回宮告訴那個人這個消息,可肩膀上的傷恰在此時劇烈疼痛起來,彷彿在提醒她,或許現在那個人根本不想見她。

她傷了他喜愛的人,他怕是已對她深惡痛絕。

她又打消了那個念頭。

燕夜心問她:“小姑娘,你沒事吧?”

音魄沒有回答她的話,哼了哼,轉身便走。

寒驀憂喚住了她:“喂,你這人好生沒有禮貌,我心姨救了你,你連一句感謝也沒有嗎?”

寒驀憂沒見她的真面目,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音魄扭頭看她,提醒她道:“我沒讓你們救我!”

這是明着在說她們多管閑事,寒驀憂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不識好人心。”

音魄心中覺得可笑,這女人明明壞事做盡,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她仍是要走,燕夜心又喚住了她,將一瓶傷葯遞給了她,說道:“這是仙霄宮的靈藥玉顏散,抹在傷口上不會留下傷痕,女孩子應該多愛惜自己一點。”

音魄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的藥瓶上,冷聲道:“不用!”

燕夜心看着她倔強冷艷的臉,心知這是一個絕不輕易受人恩惠的姑娘,只得將手中的藥瓶收了回去。

音魄最後看了她一眼,視線掃過她的臉,轉身離去,剛走幾步,她的心中劇烈一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又看了燕夜心一眼,眸中帶了一絲不可思議。

那張臉,為何……

燕夜心闖蕩江湖多年,自然能感覺到她前後眼神的變化,問道:“小姑娘,你……”

沒等她說完,音魄收回了眼中的疑惑,不再多言,說了聲:“告辭!”便轉身離去。

燕夜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條小巷中,嘆道:“真是一個奇怪的姑娘,這般執拗的性子,怕是吃過很多苦吧。”

寒驀憂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心姨,你先回客棧休息吧,我跟上去看看。”

燕夜心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剛才那一群人你認識?”

寒驀憂垂下了頭,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搖頭道:“不認識。”

“那就不要多管閑事。”燕夜心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小小的心燈模樣的掛墜,掛墜正一閃一閃的發著瑩瑩的光,裡面有隻小小的蟲子,光正是從它體內發出的,它的頭上長了兩條長長的觸鬚,在心燈里轉來轉去,動彈了兩下安靜了下來,觸鬚指向了一個方向,光也隨之消失。

她抬眸望着那個方向,喃喃道:“我能感覺到驀鸞離我越來越近,驀憂,當初你還小,很多事情我可以不計較,可若是這次你還要從中作梗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念及和你娘的情分。”

寒驀憂依舊笑着,神情更加柔美,嘴也更甜了:“是,心姨,我聽你的便是,可是當初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將妹妹弄丟的。”

燕夜心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故意的你心中知道,若非我在驀鸞體內中了牽絲蠱,知道她還好好的活着,你以為你的父王會輕易放過你?”

寒驀憂的笑意凝在嘴角,也不再遮掩,說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讓她流落在外那麼多年?”

燕夜心轉身拂袖而去,“你看看你自己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就該知道我為何不急於找她回宮了。”

寒驀憂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陰毒,五指在身畔捏得咯咯作響,驀的,她的嘴角又掛上了可愛動人的笑容,跟着燕夜心離去,指尖一凝,一朵黑色的九心曼陀羅緩緩的飛了出去,在街道旁一塊不顯眼的石階上留下了一個印記。

直到她們走遠了以後,音魄才從另一條巷子里走了出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寒驀憂留下的記號,抬起手正欲毀去,沉吟了一下後,她收回了手,朝着她們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

夜,更深沉了。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屋子裡焚着上好的沉香,香煙裊裊,清幽淡雅的香味遍布整個房間。

蕭惜惟看着涼榻上沉睡的少女,用手輕柔的順了順她的髮絲,柔和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柔情似水,繾綣萬千。

少女動了動,睜開了眸子,對上他的眼神後,愣了一下,輕輕的喚了他一聲:“蕭……蕭惜惟。”

他的眼睛一亮,湊上前去看着她,抓着她的手問道:“汐兒,你醒了,還疼嗎?”

五臟六腑仍然有種撕裂般的痛,她運了運氣,發現自己的內力仍是被封着的,只得嗯了一聲,問道:“她們呢?”

蕭惜惟說:“她們都走了,不會有人再傷害你。”

凌汐池的表情變了變,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看着他的眼神也深了些,支支吾吾的道:“我……我……”

蕭惜惟以為她生氣了,伸手將她按了回去,說道:“你別說了,我知道是我的失誤,我以為只要把你放在王宮裡,就沒人敢傷害你。”

凌汐池嘆了口氣,仍是堅持要起來:“我的意思是,我想……”

蕭惜惟又將她摁了回去,沒等她說完,就急忙打斷她的話:“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放心,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你別生氣了好嗎?”

凌汐池哭笑不得,這人怎麼回事,都不讓人把話說完嗎?

“蕭惜惟,你是不是個笨蛋,我是想說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蕭惜惟啊了一聲,臉微微泛紅,表情狼狽的站起身,吩咐人去準備吃的東西。

凌汐池看着他頎長的背影,覺得他好似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霸氣自負,城府深沉,睚眥必報,連跟她鬥嘴都從不肯落了下風,跟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挖一個坑等着她去跳,而現在的他,對她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動作都帶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說錯了一句話,她就會不理他了。

“蕭惜惟?”

她在他的身後輕輕的喚了一聲。

蕭惜惟扭頭看她。

凌汐池問道:“你是蕭藏楓嗎?”

蕭惜惟臉上露出一笑,走到她的面前,執起了她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臉上,語氣溫柔得像和煦的春風。

“你說我是不是呢?”

凌汐池玩心一起,肆意的揉搓着他的臉,說道:“那你怎麼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你老欺負我,仗着自己武功高勢力大就無法無天,我說不過你,也打不過你。”

他將手輕輕的覆在她的手上,臉頰在她的手中蹭了蹭,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過去的時光,說道:“因為以前的蕭藏楓是個傻子,他不懂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

他邊說邊看着她。

他眼中的溫柔讓她沉溺,凌汐池心中一熱,埋着頭,咬着嘴唇說道:“那……那你現在懂得了。”

蕭惜惟伸手一攬,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我要是再不懂,我就真的是個傻子了。”

凌汐池感受着他懷抱中的溫熱,心中一歡喜,正要說話,突然看到了他纏着紗布的左手,急忙拉着他的手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受了點小傷,不礙事。”

她抬頭望着他:“音魄傷的?”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出聲道:“汐兒,有件事我想同你說,音魄雖傷了你,可她畢竟是雲隱的……”

凌汐池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連忙止住了他的話,說道:“你不用說了,看在你們的面子上,這次我不跟她計較,若是還有下一次的話,她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蕭惜惟的身軀微微一震,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確實沒有辦法真的對音魄怎麼樣,畢竟他們相識多年,畢竟她為雲隱國立下了功勞,做出了不少犧牲,他正苦於不知該如何同眼前的少女交代,可沒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毫不在意,他以為,經歷那些煉獄一般的過往,那段血色千里的路,她的心會變得冷漠,卻不曾想,她還和當初一樣,處處為人着想。

凌汐池看着他,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靈動的轉了轉,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

蕭惜惟正要回答她的話,卻看見她的眼睛不懷好意的轉着,顯然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默默的將那句是咽了回去,轉而問道:“然後呢?”

凌汐池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像個正在撒嬌的嬌憨少女,一臉懇求的看着他:“是就好,現在你面前就有一個補償我的機會,你解開我的內力,好不好嘛。”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放開自己,沒有任何防備,沒有任何顧忌,蕭惜惟怔然的看着她,少女的眼眸明亮如星辰。

他的喉結動了動,好不容易才說出了兩個字:“不行。”

凌汐池才不管他,繼續不管不顧的晃着他的手:“行不行嘛,算我求你了,不然你不在我身邊的話,我又打不過別人怎麼辦?”

她才不信,眼前這個人軟硬不吃。

可她不知道,她這樣天真懵懂的舉動配着她那張臉,足以讓任何正常的男人把持不住,她話還沒說完,便見蕭惜惟傾身過來,將她壓在了身下。

凌汐池吃了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推他,蕭惜惟抓住她的手,放在身旁兩側,眼看着他的唇就要落在她的唇上,她忍不住說了聲:“疼。”

他這才想起她的內傷還未痊癒,連忙鬆開了她,恰巧這時婢女送來了吃的,見他們一起躺在涼榻上,急忙放下後退了出去。

他拉着她走了過去,一看到那些精緻的菜肴,她突然想起了妖兒,問道:“妖兒吃過了嗎?”

蕭惜惟道:“現在什麼時辰了,不用擔心她,她的飲食有人照顧。”

他邊說便將她按在了凳子上,凌汐池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問問他,她試探着問:“妖兒今天跟我說,怕你不要她了。”

蕭惜惟正在往她的碗里夾菜,聽聞她的話,夾菜的手一頓,說道:“小丫頭就愛胡思亂想,不是說餓了嗎,快吃。”

她訥訥的夾了菜放進嘴裡,咽下之後,才說道:“妖兒的身世你究竟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