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慢慢地貼着地面爬過來，林川始終用長矛對着它，但它明顯對此毫不在意。

林川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嘴裡滴落的唾液，嗅到它身上的惡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肌肉的收縮。

它正準備撲過來。

林川含住了衣領，準備把它咬破。

怪物忽然一頭撞在了旁邊的車門上，力量之大，以至於撞得車門都發生了變形。它的身體貼着車門怪異的扭動着，這讓林川嚇了一跳，原本計劃好的動作也停下了，他無法理解它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但他馬上聽到了一聲慘叫，轉過頭，他看到身後那兩頭變異人被幾支弩箭射中，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但它們剛剛發出怒吼，幾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身影已經不知從哪裡沖了出來，把它們包圍起來。

弩箭仍在破空而來，林川回過頭，發現自己面前的那頭變異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把頭撞在車門上，而是被一支弩箭釘在了上面。

他不再猶豫，馬上舉起自己的長矛往它身上扎去，怪物瘋狂地掙扎着，但在林川反覆的捅刺下終於漸漸停止了動作。

粘稠的暗紅色血液沿着地面流入下水道，林川轉過頭，看到另外那兩頭變異人已經被制服。那些人用長矛逼開它們，用短矛投刺進它的四肢，然後用力拉住長矛尾部的繩索，讓它的要害部位裸露出來，另一個人便果斷地上前，用一把類似鏟子的武器一下把它的脖頸切斷。

有人被怪物的爪子掃了一下，他們衣服下面應該有甲片之類的東西，林川看到他坐在一邊噓着氣，卻沒有受重創的跡象。

“太感謝了！”林川由衷地說道。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激，雖然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看上去乾淨利落，但他很清楚其中隱藏的危險性有多大。

“果然是你。”對方卻說道。

他全身包裹在厚布衣服里，看不出身形，說話也悶聲悶氣的，他的話讓林川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是李偉林，李雷的排長。”那個人繼續說道。“剛剛就看到你了，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怎麼到這兒了？你的同伴呢？”

但他沒有等待林川的回答，而是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冷，讓隊伍里的一個同伴去看看他的情況。

那個人看上去對處理外傷很熟悉，他檢查了一下，便開始替老冷包紮傷口。

趁着這個時間，林川盡量簡短的用幾句話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下，只是隱去了在地下工事有人吃屍體的事情和他與李明峰的分歧。

“我早說過那個地方是塊死地。”旁邊有個人幸災樂禍地說道，林川好不容易才想起，他就是那個打過他一拳的四排長。

林川再次表示感謝，李偉林搖了搖頭。“不用謝我們，我們本來就要殺了它們。”

林川用欽佩的目光看着他們。

李偉林卻笑了起來。“我們沒有你想得那麼偉大。”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們。”林川依然這麼說道，隨後他想起了那個小女孩。“心怡還好吧？”

“她很好。”李偉林的聲音聽上去很高興。“很安全。”

“你要跟我們一起行動嗎？”他隨即問道。“我們可以把你送到相對安全的區域。”

“那就謝謝了。”林川答道。

這時老冷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他迷迷糊糊地有了些反應。李偉林找出一顆巧克力塞到他嘴裡，讓他自己含着。

林川把老冷背起來，跟在隊伍後面。

使用弩箭的隊員這時也回來了，他們把射入怪物體內的弩箭和刺入怪物四肢的短矛一一收回，並且小心地擦拭乾凈，但也有一些射在硬物上的箭頭已經不行了。

“這東西比槍好用，至少它不會把其他地方的怪物引過來。但遇到大型怪物還是不行，只能拿命拼。”李偉林看到林川對弩箭和短矛很感興趣，於是在一旁解釋道。“李雷就是不久前遇到了一頭變異犬，不小心受了傷，所以沒出來。”

“你們也殺變異犬？”林川驚訝的問道。

“那還要看大小。”李偉林答道。

他們把那些怪物的屍體用廢傢具堆起來，然後點燃，李偉林解釋說，這是為了避免留在這裡造成新的病毒源，同時也是為了不留給其他怪物吃。

“總有一天要殺光它們。”他一邊走一邊說道。“不能給它們補充體力的機會，那樣殺起來才容易。”

“你們來找食物嗎？”林川問道。李偉林的態度有些奇怪，他說話時流露出來的那種態度讓林川有些不習慣。

“不是，我們的東西夠吃了。”李偉林答道。

林川有些無法理解，還想追問，但隊伍又開始行動了，他們的行動又開始謹慎起來，隊員之間也停止了交談。

林川把老冷背起來，儘力跟上他們的節奏。

他感覺他們的隊形有些奇怪，不像是在尋找物資。

一個前哨的隊員忽然小跑着過來，對着李偉林比了幾個手勢，他便點點頭，指揮身後的隊員分散開來。

林川看不懂他們的手勢，不知道遇到了什麼情況，自己應該怎麼辦，好在李偉林低聲對他說道：“在這裡等着。”

他們消失在一片建築物中間，然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

林川把老冷放在路邊，給他喝了一點水，然後就焦急地等待着結果。

周圍很安靜，這樣他有一種感覺，他們似乎已經把他們倆拋下了。

他不停地看錶，十分鐘後，他終於聽到了一陣難以形容的嘶吼，隨後便是同一個東西發出的尖銳的叫聲，有人大聲地吼叫着，呼喊着，幾分鐘後，一切突然又恢復了平靜。

他扶起老冷，這時候他已經恢復了意識，能夠勉強在人攙扶下行動了。

果然很快就有個人跑回來叫他們。

轉過街角，前行了大約一百米，他們便看到了李偉林他們的戰果，一頭大約六米長的四足行走的怪物，看上去像是鼠類，但卻有兩對野豬一樣的獠牙露在長嘴外面，就像兩對刺刀。

它的屍體上插滿了短矛和弩箭，有人正站在它身上把它們一一拔出來，林川看不到致命的傷害在什麼地方，地上的血多得像水窪一樣。

李偉林坐在路邊倒吸着涼氣，林川看到他胸前的衣服都破了，露出一塊鋼板，上面有個銳物劃傷的痕迹。

“差一點就把我的肋骨弄斷了。”李偉林咧着嘴說道。

林川四處看着，附近並沒有什麼值得搬運的物資，而這條路根本就不是他們必經的道路。

“你們到底是在幹什麼？”林川有些無法理解。剛才殺死那三頭變異人可說是為了救人，但在他看來，現在冒險殺死這麼大的怪物根本就看不出什麼意義，簡直可以說是在自尋死路。

“殺怪物，報仇。”李偉林淡淡地答道。

用這種平淡的語氣說出這這樣的話，在李偉林看來或許很自然，但林川卻不知為什麼感到了一絲寒意。

李偉林明顯不想對此多談，林川也不好繼續追問。

他們很快就把武器全部收集回來，然後按照剛才的程序堆放木材準備焚燒屍體。

但林川忍了一會兒，卻還是無法漠視他們這種怪異的行為。

“你們應該不缺糧食，也不缺水。”他問道。“你們純粹就是為了殺死它們而出來的，冒這樣的險卻沒有任何收穫，這有什麼意義？”

“需要有什麼意義？”李偉林反問道。“殺這些怪物讓我們覺得很爽，這還不夠？”

林川愣了一下，馬上反駁道：“可你們有這樣的本事應該可以幫助更多的人，現在有很多人連最基本的維持生命的食物都沒有……”

“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李偉林問道。“你不會以為，我們有責任讓全江海的人吃飽吧？”

林川無言以對，李偉林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有沒有吃的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不要其他人管。但同樣的，他們也不會管其他人。

他們因為某種理由，或許是為了給某些人報仇，或許就是單純為了殺死怪物的快感而出來冒險，也並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他們自己。

他之前說不需要林川感激他們，並不是客套，而是他真的這麼認為。

林川無法理解他們這樣做的理由，或許他們遭遇了他無法想象的事情，但他的確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去改變他們的想法。

“不管什麼怪物你們都殺嗎？”他突然問道。

“你想幹什麼？”李偉林反問道。

“既然你們沒有任何好處都願意冒險，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去攻打地台寺的倉庫呢？”林川說道。“你們的戰鬥力很強，有你們幫忙我們一定可以成功。獲得的物資我們可以一邊一半，你們可以同樣殺怪物報仇，而我們可以獲得急需的補給，這樣不比白白冒險要好嗎？”

“你瘋了嗎？”李偉林卻說道。“我們都是混一師的人，你以為我們是從哪裡逃出來的？那裡的怪物數量和體型都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我們負責想辦法引開大型怪物和大部分的怪物，你們只需要去對付那些留在倉庫里不走的怪物，這樣也不行嗎？”林川追問道。“你說你們是從那裡逃出來的？那裡的怪物應該才是你們報仇的對象，難道你們不想向真正的仇敵報仇嗎？”

李偉林沉默着沒有說話。

林川卻猜到了他的想法。

“那裡應該還有你們的戰友，難道你就想讓他們一直像現在這樣？”他問道。“你不想讓他們解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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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河大吉”同學的打賞，第一次收到這麼多，既惶恐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