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實驗機構時，梁瑾的臉色仍然陰沉得像是馬上要暴雨的天氣，這讓許多熟悉她脾氣的工作人員小心地躲開。
只有楚中天不知死活地湊了上去。
“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採納你的建議？”他一邊試圖跟上樑瑾的腳步，一邊問道。
“我要江海市三條地鐵線路的所有圖紙，電子版，半小時內就要見到。”梁瑾答道。
“這是怎麼了？方建國給你的任務？”
“不，是我自己想差了。什麼東西都拿不出來，換成是我，連這十分鐘的談話時間都不會有。我要準備得更充分一些才行！”梁瑾答道。“我還要前線關於巨型怪物的所有資料，包括種類、數量、變化趨勢和各種武器對它們的效果。另外，變異蝙蝠的資料出來了嗎？出來的話轉一份給我。”
“等一下！”楚中天大聲抗議起來。“我只不過是看你心情不好過來安慰你一下，沒必要把所有工作都壓在我頭上吧？”
“那你就趕快把任務分配下去！”梁瑾說完這句話，他們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但楚中天卻還站在她身邊。
“還有什麼事？”她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林川的免疫學結果出來了，很有趣，你不想看看嗎？”楚中天微笑着問道。
電子顯微鏡下，一個個橢圓形的單核細胞正與毛刺狀的WZ病毒細胞相互吞噬，小小的玻片上，上演着一場沒有硝煙但卻更加慘烈的戰爭。無數WZ病毒被吞噬下去，那些單核細胞和巨噬細胞變了顏色，失去活力，其中一些成為病毒生長的溫床，但大部分卻保持原狀，靜靜地等待着與被吞噬的WZ病毒一起化為膿液。
“這是怎麼回事？”梁瑾的聲音有些顫抖。
“林川的白細胞非常特殊，我們還沒有找出確切的運作機理，但大致上可以用一句話來說明：他的白細胞能夠吞噬一定數量的WZ病毒，並且通過自身的化學成分避免WZ病毒增殖，從而表現出對於WZ病毒的抗性。”楚中天答道。“但別高興得太早，當WZ病毒超過一定數量時，他仍然會感染，要以此來研製疫苗或者是臨床藥物可行性很低。”
“這就是王直選擇他的原因嗎？”梁瑾自言自語道。“還是只是巧合？”
楚中天在一旁等待着她的決定。
“我們之前對其他人的血樣做過這樣的分析嗎？”
“沒有。”
“那就馬上開始！”梁瑾下令道。“從我們自己的人開始，看看這是普遍現象還是特例。我要看到詳細的實驗數據，如果還有人和他一樣，找出他們的共同點。”
“好吧。”楚中天聳了聳肩。“林川那裡？”
“先把他轉到條件好一點的地方，盡量安撫他。”梁瑾答道。
“其他兩個人？”
“他們的血樣測試過嗎？”
“林川的結果出來以後馬上就測試了，他們的血細胞幾秒鐘內就成為了WZ病毒的宿主，病毒增殖了上千倍。”
“那就放他們走吧。”梁瑾有些愧疚地說道。“看看他們有什麼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的，盡量滿足他們。”
“我知道了。”楚中天點點頭。
“別忘記地鐵的圖紙和巨型怪物的資料，我半小時後就要！”
“大姐，你不如殺了我算了。”楚中天苦笑道。
“我不會那麼便宜你的。”梁瑾難得開了一個玩笑。“快點！馬上給我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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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默默地坐在床上，看着那道狹窄的鐵門。
看完照片以後，他們又問了數不清的問題，林川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的關心過，甚至連許多早已經被遺忘的往事都被他們翻了出來。
他們讓他回憶得最多的還是與那個陌生人相處的過程，恨不得精確到每一個毫秒，每一個音節，每一幀畫面。
如果說一開始林川還滿懷着對梁瑾的憤恨，幾個小時折騰下來，也只剩下了對於未來的彷徨和不安。
他們給他搬了地方，一個幾乎可以說是豪華而舒適的單間，甚至還有一台沒有聯網的電腦可用，但林川滿腦子只有自由二字，怎麼也不能做到隨遇而安。
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要這樣不厭其煩地做這麼多事？那個膠囊裡面到底是什麼？
當所有人離開，林川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回憶陌生人的每一個動作和他說出每一個字。
“你值得被拯救，而我可以讓你擁有和我一樣的力量。”
“當你完全絕望的時候，咬破它，然後吞到肚子里。”
“然後你會極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變成一個你所痛恨的怪物。”
“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你會擁有力量。幾率甚至有可能不到萬分之一，要不要用它，你自己去衡量。但我很期待看到，擁有了力量之後，你還會不會保持現在的想法。”
一個瘋狂地想法從他心底冒出來，他竭力讓自己不去想，但它卻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這一切會不會都與那個人有關？他回想起災難爆發前那些被竭力封鎖的小道消息，那些剛一上網就被屏蔽的新聞。
特大事故……超人……魔鬼……大屠殺……慘案……國會淪陷……亞美利堅帝國……美日宣戰……
這些毫無關聯的名詞忽然在他心底串聯起來，構成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一切都與那個人有關嗎？
這便是他們把自己隔離起來，反覆審問的原因嗎？
“林川！”有人在敲門，林川的腦子還是懵的，片刻之後才意識到這是周濤的聲音。
“周濤？”他飛快地從床上跳下來，光着腳跑到了門口。
“你怎麼樣？”周濤有些羞愧地問道。知道林川的事情後他第一時間就去找了梁瑾，但是不僅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反而被臭罵了一頓。
“你現在已經是國安的一員，請你把那些個人感情全部清理乾淨，從國家和人民利益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他的臉火辣辣地，既是因為無法幫助死黨，也因為自己辜負了自己的職責。
“我還好，沒什麼。”林川答道，他猜想外面一定有人守着，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們會怎麼處置我？”
“別擔心。”周濤對林川的事情一無所知，他還只是最基層的工作人員，但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的朋友。“只是例行公事，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我的兩個同伴呢？”林川問道。“他們怎麼樣？”
“我不知道，等會兒我去打聽一下。”
站在門口的警衛皺了皺眉，周濤只好又安慰了林川幾句，轉身離開。
兄弟情深嗎？
楚中天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若有所思地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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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中校，你不能進去。”
方建國從房間里走出來時，梁瑾正在與他的副官糾纏着，這讓他對於她的觀感更差了。
“發生了什麼事？”他淡淡地問道。
沒等副官回答，梁瑾搶着說道：“上午是我倉促了，方將軍，我回去以後按照您提出的問題重新整理了現有的資料，對照原先的二號方案作了一些調整。請您給我十分鐘，這一次我有充分的理由向您說明為什麼一號方案已經不可行，二號方案調整後……”
“對不起，我現在要去新編江海混一師出席一個重要的會議。梁中校，你可以把資料留給我的副官，我回來後一定會認真的拜讀你的報告。”方建國盡量不讓自己的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方將軍，現在時間已經很緊迫了……”梁瑾焦急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方建國擠出一個微笑。“但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更要慎重對待，請你理解這一點。”
“我可以在路上向您說明……”梁瑾試圖跟上方建國的腳步，他的副官卻擋住了她。
他的動作非常粗魯，牽動了她的傷口，讓她不得不停了下來。
“請你把它交給我吧，梁……中校。”副官嘲諷地看着她說道。
方建國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梁瑾不知道方建國為什麼不待見自己，但她決定絕不輕易放棄。
“不用了，謝謝。”她說道。“我在這兒等方將軍回來。”
“隨便你。”副官輕蔑地說道，轉身走開。
如同上過戰場的洪師長他們看不起文職的方建國，他也看不起這個憑藉學歷和科研年紀輕輕就配中校軍銜的女子。
他追上了方建國的車隊，在聽到他的彙報後，方建國皺了皺眉頭，然後撥通了國安江海分局的應急電話。
“陳局長，我是方建國……不，沒什麼事，我就想問問你，這個梁瑾是不是歸你管轄？……對，我知道她是國安部直接派來的，但她這種毫無組織紀律的行為已經嚴重干擾了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夠妥善處理……對，對……我希望你們國安內部能先把問題理清爽……老陳，在這種時候，你應該挑起擔子來，不要讓這些毫無根基的外來人跳出來指手畫腳。年紀輕輕就想跳出來嘩眾取寵，像什麼話！江海的事情，終究還是要我們江海人自己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