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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會吧,顧煙站在穿堂里吹着風,瞧着已經高過屋檐的柳樹垂下的葉子,微微有些憂鬱。

過了這麼久了,可是她到現在還是在原地踏步,別說踩着顧滿往上爬了,她現在連個門道都沒摸到呢。

顧承宇見妹妹難過,自己也有些不好受,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讓妹妹受委屈了,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本事!”

“怎麼會?”顧煙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拉着顧承宇的手晃了晃,撒嬌道:“哥哥疼我,就是我的福氣了。再說哥哥怎麼會沒本事呢?一年孝期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候哥哥就可以再次走馬上任,到那個時候,難道我還會怕誰看不起我嗎?”

她說的雖然很輕鬆,但是眼睛裡的擔憂之色卻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很擔心未來的日子啊。事到如今,她們已經分家出來了,若是按照之前想的,還能與顧家保持有來有往的關係那是最好,至少大家還能給他們幾分面子。但是若是連定遠侯都不認他們了,那縱然她們當初分家出來是得到長輩允許的,也會被人說的很難聽吧。

顧承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顧煙的手以示安慰:“是,妹妹說得對,都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哥哥說過一定會讓你過的比顧滿那個賤人好,哥哥不會食言。”

“好。”顧煙笑靨如花,站在樹下笑的一派恬靜:“我相信哥哥,也等着那一日的到來。”

入畫跟雲彩兩個人抱着一隻貓進來,恰好見到主子們正在談天,便乖巧的立在一旁不敢上前打擾。

她們懷裡的貓顏色很有些特別,似乎不是平日里家中顧煙養着的那一隻純白色的貓,顧煙一眼瞧見了,有些疑惑的朝她們招招手,看着入畫懷裡的貓兒,問道:“這似乎不是元寶。哪裡跑來的貓?”

元寶是顧煙養的貓的名字,一向很得顧煙的喜歡。入畫見問,便忙道:“說起來也奇怪,這隻貓兒跟元寶長得倒是真的挺像。我以為它就是元寶呢,見它躺在外邊的石頭上,便把他/她抱過來了,誰知雲彩一眼就看出來不是。正要請姑娘您的示下,這隻貓兒怎麼辦呢?”

一隻貓有什麼怎麼辦不怎麼辦的?顧煙見她說的奇怪,再看了那貓一眼動作卻頓住了,臉上現出疑惑的神色來。

“怎麼了?”顧承宇見顧煙神色有了變化,便也上前一步,略微看了一眼便不假思索的道:“既是在咱們家園子里撿到的,那就是咱們家的。妹妹若是愛的話就養着。若是不耐煩的扔出去也是可以的。”

不是的,顧煙有些詫異的接過那隻貓兒來,扯着那貓兒脖子上帶着的一個小鈴鐺,向顧承宇道:“這隻貓不是野貓,是有主人的。哥哥你瞧這鈴鐺上的標記。”

那貓兒跟顧煙的貓很像。顧煙的貓是顧承宇花了大力氣從別人那裡求來的波斯貓,普通人家自然沒那個能耐養。顧承宇便看了看那個鈴鐺,皺眉說道:“鄭家的?”

鄭家的......居然是才壞了事的鄭家的貓跑到自己家來了。

顧承宇這才想起來,鄭家在這裡確實有個別院,距離的也不遠,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便能走到了。很可能是鄭家出了事,這貓兒沒人養了。才跑到這裡來的。

“扔了吧!”顧承宇有些嫌惡的看了那貓兒一眼,沉聲說道:“貓來窮,狗來富。本來就不是什麼吉祥預兆,又是那等人家出來的,沒的帶累了妹妹你的運氣。”

入畫與雲彩也慌忙將那貓兒要接過來,沒料到這貓兒竟然會是鄭家的。

顧煙卻伸出手指去勾了勾那貓兒的下巴。挑弄着那貓兒玩了一會兒,搖頭道:“不扔,為什麼要扔了?咱們撿到的東西,當然是要去還給主人了。”

什麼主人?!顧承宇不忍心苛責妹妹,便緩了緩語氣。道:“妹妹難道不知道鄭家出事了嗎?現如今一門子人全部在監獄裡呢,就算是妹妹你想送,人家也收不了。把它給扔了吧,恰好現在娘親又病了的,這隻貓兒來的太邪門了些。”

鄭家確實倒霉了,鄭家的當家人鄭光實也確實是在牢里,可是這隻貓兒還是可以有別的主人的。

顧煙有些玩味的取下那隻貓兒脖子上的鈴鐺,細細的全部盯了一遍,見沒什麼異常,心裡頓時有些失望-----還以為會有什麼奇遇呢。

不過這隻貓兒到底還是不能扔,她提醒顧承宇:“鄭家確實是沒人了嗎?哥哥難道忘了如今的趙王妃了?她難道不姓鄭?”

顧承宇怔怔的想了一會兒,旋即笑道:“妹妹你的意思是,你要把這隻貓送給她?罷了吧,這有什麼好送的。難道人家家裡還缺一個貓兒不成。再說現在鄭家倒霉,她作為外嫁女可以不受牽連,誰知道這個時候她是不是避之不及呢。”

人家家裡當然不會缺一隻貓,但是家族罹難這麼嚴重的事情她都不敢插手,肯定心裡內疚死了吧,現在給個慰藉未必起不到作用。

“先養着吧。”顧煙下了決定,拍了拍那小貓的腦袋,交代雲彩:“好好照顧着,別讓它再跑了,沒事的時候就放在籠子里。”

雲彩忙答應了,立即去吩咐小丫頭找籠子。

小貓朝天打了個哈欠,露出兩個尖尖的牙齒,便閉着眼睛縮在雲彩懷裡睡著了。

顧承宇與顧煙便取道去看馬姨娘,馬姨娘住在正院-----當初她死活不敢住在正院,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好,這就是做人家小妾做慣了,都沒辦法光明正大的享福。

最近馬姨娘生病了,天氣太熱了,她房裡的冰盆放多了,她便得了風寒。

夏季里得風寒真是一件怪事,馬姨娘覺得很不好意思,便嚴令下人們不準提起,自己唉聲嘆氣了許久,總覺得心裡梗着什麼東西不舒坦。

見了顧承宇跟顧煙,她眼睛亮了亮-----她其實是很怕兒子跟女兒的,兒子就算了,還算是有良心,對她也算是恭敬。

但是這個女兒她卻真真正正的很害怕,似乎這個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女兒不是她的一樣,每回瞧着她馬姨娘就不自覺的覺得自己要低她一等。就算習慣了顧承宇的問候,她都不能習慣顧煙來日日給她請安。顧煙也不喜歡日日來,什麼時候有空了便來一趟,也沒個定時。

“母親可好些了?”顧承宇在椅子上坐了,關切的問馬姨娘的身體狀況:“若是還不見好,就換個大夫來。”

“好許多了!”馬姨娘慌忙道:“不必那麼麻煩,本來也不是什麼病。把那冰盆給撤了幾個,又戒了冰碗,已經好了。”說著又自嘲:“說起來我果真不是富貴命,這一享福倒是給自己招病來了。”

這話顧煙最不喜歡聽,自輕自賤的,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配享福,那到底誰享福才不算是壓不住呢?

顧承宇也皺眉道:“母親說的什麼話,兒子富貴了,母親當然也是能享得富貴的,這值什麼呢?母親安安穩穩的享福就好了。”

又說錯話了!在這裡活着竟然比在侯府的時候還要小心翼翼,馬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氣,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當年在侯府的時候,顧承宇跟顧煙還時常安慰開解她,王氏也從來沒有苛責過她,那樣的日子現在想來其實一點也不差。她還能從顧煙跟顧承宇的話里聽出對娘親的依戀跟期冀來。現在裹上了好日子,顧煙跟顧承宇反倒是經常覺得她上不得檯面了。

是啊,原本就只是一個小妾出身的自己,哪裡能上的了檯面?

馬姨娘越發的覺得心裡不安起來,有些瑟縮的往引枕上縮了縮,抬眼看了看顧承宇跟顧煙,嘆氣道:“是妾......是娘親說錯了。只是娘親心裡始終不安,我只是一個妾侍,要是我掌着這府中中饋,人家會笑話你們的?你們瞧,上回姚家姑娘來,便很不開心的回去了。”

姚珊芳上回來家裡看顧煙,見是馬姨娘待客,言語里就有幾分不高興的樣子,覺得顧煙讓一個妾侍出來待客,是委屈了她,看不起她的意思。

顧煙也跟着嘆了一口氣,這本來就是個改變不了的事實啊。就算分了家出來又怎麼樣?難道馬姨娘就能變成正室了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盛京里重規矩的人家,在聽說錦衣衛顧五郎家是個妾侍娘親在掌中饋的時候,誰還能願意來做客呢。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永遠都不跟京中的人交際。

馬姨娘見顧承宇與顧煙面上都不好看,咳嗽了幾聲,滿懷希望的看着顧承宇,笑道:“五郎,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顧承宇與顧煙都是一驚,同時看向馬姨娘。

“早些娶媳婦也好,明媒正娶回來個淑女,到那時自然就沒了這些麻煩。你也不用這麼為難,你妹妹出去也不怕丟了面子。到時候我也只需要安穩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