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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臉色有些蒼白,見了她,就勉強笑着往珠簾那邊指了指,道:“你三姐她們都在裡邊呢,你也去罷。

周王妃看一眼錦玉,就沖顧滿道:“把你錦玉姐姐也一塊兒帶去,她自小就不在盛京長大,也不認識幾個人。”

顧滿答應了,攜着謝錦玉的手往姑娘們做的地方走。

顧家的姑娘們許是為了分散照顧女眷們,顧昭隨着幾個玩得好的一桌,顧煙則隨着十二十三坐,顧六跟顧七又是另一桌。

顧滿就拉着謝錦玉坐在顧昭邊上。

陸玉然見她們兩人攜手進來,眼睛暗了暗,就又恢復如常,笑着喚她:“九妹。”

顧滿點頭應了,就自然的跟謝錦玉介紹:“這是我表姐,陸玉然。”

謝錦玉點頭跟她問好,就黏在顧昭身邊,嗔怪道:“昭姐姐近年大了,性子也大了,連正眼也不瞧我一瞧?”

顧昭常在王府走動,跟謝錦玉的關係不錯,但是今日不知道為何,她始終沉着臉,謝錦玉來親近,也沒太大的興緻。

顧滿覺得奇怪,禁不住多瞧了她幾眼,這才發現她時不時的往右邊張望,顧滿也隨着看過去,才發現那是顧家兄弟們的所在。

她心下一動,就扯了扯她的袖子,輕聲問她:“是怎麼了?縣主與你說話呢。”

顧昭拍拍她的手,有些憂心忡忡的囑咐她:“待會兒千萬別四處亂走,散席了也別先回房,只管跟在母親身後。”

顧昭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她會這麼說就一定是有事,顧滿的眼皮一跳,正要再問的仔細些,肩上就被人重重的一拍。

她覺得有些惱怒。反應極快的閃開,就發現陸翰軒正站在身後朝自己笑。

陸玉然看出顧滿臉色不虞,就笑着緩和氣氛,喚他:“哥哥,你們的席面在那邊呢,你可別是走錯了罷?”

陸翰軒今日着了一身寶藍色直身長袍,腰間配着玄色腰帶,整個人看起來倒也清爽俊朗,見陸玉然問,他就道:“忽然聽到些傳言。就過來找表妹問問。”

陸翰軒現在在顧滿的心裡跟個神經病沒什麼區別,聽見他這麼說,顧滿乾脆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直截了當的問他:“我跟表哥並不算熟稔,表哥有什麼傳言需要巴巴的跑來找我問?”

一桌子的人都聽出了顧滿語氣里的火藥味,陸玉然的面色頗有些不好看,就咬着唇一副欲哭不哭的架勢。

顧昭臉色一白,就伸手去拉顧滿。呵斥她:“現在是什麼時候,你也敢胡鬧?”

陸翰軒的臉已經拉長,他眯縫着眼瞧了顧滿一眼,就冷笑着問她:“是啊,我這個當表哥的跟你自然不算熟稔。跟表妹也能熟稔的,自然只能是世子。或是侍郎公子那樣的身份才是!”

滿桌的人都有些吃驚,但是隨即就又都有些尷尬,這樣的場景真是讓人為難。

顧滿正要反唇相譏。就聽見顧昭忽然欣喜的道:“採薇!”

王採薇在幾個丫頭的簇擁下儀態萬方的到了顧滿身邊,就微笑着看了一眼陸翰軒,問顧滿:“喲,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吃頓飯,也有人要來砸場子不成?”

陸翰軒心內憋着好大一團火。難怪顧滿這個丫頭不願意跟自己親近,卻原來是鄙薄自己的身份。專挑那些高枝攀去了!

果然女人都是一樣的,又賤又勢力!

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燒的難受,總覺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搖尾乞憐的狗。

陸玉然曉得他的自尊心強,怕他當眾鬧出事來,忙繞過去拉住他:“現在是什麼場合你都分不清楚嗎?哥哥,別鬧了!”

陸翰軒有些不甘心,但是也知道母親方才出了狀況,自己真是萬萬不能再出錯了,於是只好憤憤不平的瞪了一眼顧滿,轉身大踏步回了顧承宇那桌。

顧承宇見他回來,就一臉的痛心疾首的去拍他的肩安慰他:“我這個妹妹向來都是目下無塵清高自詡的,我在她面前也沒什麼臉面可言,何況你呢?”

旁邊桌上是二爺顧承東在作陪,聽見他們二人這樣大聲,就有些惱怒的道:“坐得住就坐着吃喝,實在坐不住就往外頭去,橫豎沒人攔着你!”

顧承宇無所謂的聳聳肩,順便還朝陸翰軒使了個眼色。

陸翰軒心澀,這就是寄人籬下的痛苦,表哥可以沖你吼叫,表妹對你也沒好臉色,偏偏你還什麼也不能做!

真是欺人太甚!

他握緊了手裡的酒杯,幾乎想上去捏死顧滿。

都是她!若不是她一開始就使詭計污衊自己欺負她,眾人哪裡會這樣輕視自己?王氏又怎麼會以為自己輕浮而疏遠自己?

都是她!他的臉氣呼呼的鼓成一團,面色潮紅,站起身有些搖搖擺擺的又朝顧滿的方向走過去。

這回眾人卻都已經盯緊了他。

歐陽燦手裡把玩着兩個核桃,似乎心不在焉的,嘴角卻微微的上揚。

侯府的水,遠比想象的深,也遠比想象的還要複雜啊。

謝庭卻仍舊面不改色的應付着顧承東的問話,餘光瞥見顧滿仍舊一無所覺的臉,微微皺起了眉。

一片靜謐梧唰的一下移開椅子站了起身。

椅子跟底下鋪着的大理石摩擦出難聽的聲音,邱蒼梧緊趕幾步拉住馬上便要靠近顧滿的陸翰軒,拖着他將他扔回椅子上,才揚起笑臉沖眾人抱拳:“他想必是喝的糊塗了。”

顧昭的臉色並不好看,她緊緊盯着嘴角的弧度恰好的顧承宇,瞪大了雙眼。

王採薇卻皺起了眉,問顧滿:“你們家,平日也這樣嗎?”

這不是盛京皆知的事情嗎?

定遠侯府自從老侯爺戍邊以後,就一直是這樣一盤散沙,沒有規矩,盛京的笑料啊,顧滿不以為意,朝她點頭。

景縣縣主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怒道:“真是太放肆了!他如何敢這樣大膽?雖說咱們現在都還小,卻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他連避嫌兩個字也不知道嗎?”

陸玉然的臉色頓時羞囧得通紅通紅,睜着兩隻淚汪汪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不遠處的顧錦朝妹妹努努嘴,譏笑道:“看見了吧?我就說顧九是個惹禍精!你還偏偏不信。”

私下裡,她們都直接叫顧滿顧九。

顧槿樂得見顧滿吃虧,就湊過去笑道:“說起來也奇怪,表哥誰也不找,非要找她的麻煩,可見她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

顧滿看不得邱蒼梧那個樣子,就按住顧昭的手,輕聲往她耳邊說了句“身體不舒服,先走。”就帶着沛音沛琴出了門,也不顧身後顧昭的叫聲。

出了門空氣果然變得好了許多,不遠處的樟樹上掛着一盞燈籠搖搖晃晃的,顧滿的心情這才好了些,帶着沛音快步的往明月樓的方向走。

園子上看門的婆子早就趁着機會溜得不見了蹤影,顧滿有些筋疲力盡的等沛音去開門,領着沛琴呆在雪地里看着雪景發獃。

她有些頭昏腦脹,不知道是因為邱蒼梧還是因為顧昭看顧承宇的那個眼神。

顧昭平日里都是冷靜的,從來沒有那樣慌張驚恐過,除非是知道了什麼,不然,她怎麼會對前幾天還不屑一顧的顧承宇露出那個表情來?

可是顧昭怕,她自己卻是不怕的,從上一世起,她就知道顧承宇是個可以六親不認的變態,已經對他做的任何壞事都提不起一絲一毫驚恐或者慌張的興緻。

她又想起上一世的大雪紛飛,又想起顧承宇那嘴角含笑的陰沉又可鄙的臉,頓時覺得恍如隔世。

還不等她從思緒里反應過來,她就忽然聽見身後的沛琴幾乎可以說是不要命的尖叫了一聲,然後就迅速沒了聲響。

她吃了一驚,連忙回頭,才發現沛琴已經仰面倒在了地上。

而本來應該呆在綴月閣的劉媽媽,卻正好就站在沛琴不遠處的地方,帶着一臉陰惻惻的笑容看着自己。

顧滿直覺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好,卻馬上又鎮定下來,問她:“劉媽媽是覺得上次沒有成功,這次要破釜沉舟了嗎?”

在侯府內院里動手,虧她想的出來!

不過她轉念一想,就明白為什麼劉媽媽這樣狗急跳牆,說來說去,怕還是因為劉六娘流產小月的事情。

她不着痕迹的往一旁退了退,想上去扶起沛琴,就發現沛琴躺着的地方忽然爬出一條光溜溜的小蛇來,好像就是上回見過的那條竹葉青。

劉媽媽像是看不見顧滿煞白的臉色,伸手將那條蛇撈起來盤了幾圈盤在手腕上,又拿嘴去碰碰它,這才抬頭盯緊了顧滿,道:“你該死!”

顧滿見那條蛇溜走了,就迅速上前將沛琴拖到自己身邊,這才抬頭看到劉媽媽親蛇的瘋狂舉動,她覺得胳膊一陣發涼,起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

緊接着劉媽媽就將手腕一抖,蛇順着她的手從她的腰上溜下來,一扭一扭的朝顧滿爬過來。

雪地上留下一條淺淺的滑痕,顧滿有些絕望的往後退,才發現園子的大門還沒開,已經是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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