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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的講話結束之後,底下的人別管怎麼想,必然是掌聲雷動。

在座次上動點手腳,還能用無心之失遮掩過去,真要鴉雀無聲,用這種近乎於公開的方式來給齊玄素上嘴臉,首先打的不是齊玄素的臉,而是石大真人的臉。

因為是石大真人決定授予齊玄素道宮之友的稱號,可以把道宮之友視作石大真人主推的一項成績。齊玄素講話的時候也是開篇明言:石大真人讓我準備一下,我誠惶誠恐。

如果齊玄素髮言結束之後,全場冷漠對待,你到底是針對齊玄素呢?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針對石大真人呢?認為石大真人的決定是錯的?

不管怎麼說,齊玄素是北辰堂的人,管不到他們,這是他們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石大真人不一樣,他作為掌宮大真人,能夠實實在在決定一些人的前途生死,更不必說,石大真人如今還是金闕小議的成員之一。

不過齊玄素也可以肯定,很快就會有傳言,說他齊玄素太傲慢,瞧不起萬象道宮的人,甚至拿他過去的經歷的說事,畢竟齊玄素在萬象道宮的經歷並不怎麼出彩,沒有什麼獎,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他真正出彩的經歷反而都是在離開萬象道宮之後。

別看道門去儒門化這麼多年,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想法仍舊是深入人心。

這一套還是很厲害的,先論證齊玄素在萬象道宮的成績不好,然後引申出一個問題,既然齊玄素成績不好,為什麼升得這麼快?由此便得出一個結論,肯定是特權。拜乾娘,抱東華真人的大腿,升得能不快嗎?

那就有了大加批判詆毀的理由,便可以抹殺齊玄素所有的努力和功勞。

這裡面有一個邏輯,讀書成績直接決定了人生高度。讀書好的人做官也一定厲害,如果做不好,那肯定是因為大環境不行。

這實在是書生之見了。書本上學到的東西,轉化為實踐,學以致用,不是說說而已,也是需要一定能力的。只能學,而不能用,那就是讀死書,死讀書了。

所以真實原因是,足夠優秀的人幹什麼都厲害,包括讀書、做官、打仗等等。而有些人只是適合讀書考試,而非足夠優秀的人。

這些人因為自己與足夠優秀之人在讀書方面有了一定的相似和重合,便誤以為自己也是足夠優秀的人,當足夠優秀之人一飛衝天而自己無法出頭時,便開始怨天尤人。

道宮裡最不缺這種會讀書卻不夠優秀之人。

齊玄素並不在意這個,詆毀他的人多了,也不差這幾個。

待到授予了齊玄素道宮之友的稱號,便是宴會。

因為中式宴會太過嚴肅了,等級也太森嚴太分明,不利於展現真人們的平易近人,所以改為了較為鬆散的西式宴會。皇甫極還有點不習慣,畢竟在西道門那邊,這都是大忌。

這次酒宴除了正常的紅酒、黃酒、白酒之外,竟然還準備了「醉生夢死」,這可是***的酒,當初齊玄素和張月鹿還沒發達的時候,兩人都很難喝到這種好酒,因為一頓酒就把半個家底花出去了。很顯然,這是上了規格,主要是針對西道門的客人,如果不是石大真人或者孫合悟發了話,道宮一定捨不得拿出來。

齊玄素在外號稱「滴酒不沾」,只對張月鹿破例,這裡有誇大的成分,怎麼可能滴酒不沾?不過在一般情況下,齊玄素的確不怎麼喝酒,尤其是「醉生夢死」這種能夠喝醉的酒。

所以他只是要了一杯黃酒,裝個樣子。

不斷有人來向齊玄素敬酒,齊玄素沒有倨傲到全部回絕,不過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沒有真要放開喝的意思。他的身份夠高,又籠罩着一些光環,無論是扳倒了王教鶴,還是北辰堂的凶名,都能讓好些人心生敬畏,不敢糾纏。

有人跟齊玄素挑事不假,害怕齊玄素的也大有人在。

這就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偏偏也有那不開眼的,非要跟齊玄素過不去。

一個輔理來到齊玄素的面前,還帶着幾個人,要給齊玄素敬酒,甚至有點想要拼酒的意思。這種拼酒也有講究,不能動用修為化解酒力,純粹以本身酒量硬拼。不然就不是拼酒了,而是拼境界修為了,不但拼不出個結果,還浪費酒。

一般情況下,誰要偷偷動用修為,便是酒品不好。再用酒品即人品的那套說辭,就能聯繫到人品不好上面。所以沒人會做手腳。

不過武夫先天優勢,體魄擺在那裡,很少有人會找武夫拼酒。

這也是這些人敢找齊玄素拼酒的底氣,論修為,我們是不如你,可這酒量嘛,就另當別論了,關鍵是人多。他們可不知道齊玄素是武夫,現在道門上下默認齊玄素是謫仙人。

說起來,齊玄素和張月鹿兩口子的酒量也是名聲在外,張月鹿是出了名的酒量好,不用修為也能硬頂「醉生夢死」的猛人,一般沒人去張月鹿那裡找不自在,每次酒會,張月鹿都是無敵寂寞的處境,自己喝自己的。齊玄素號稱「滴酒不沾」,別人難免要想,你怎麼不喝酒?是不是不能喝啊?夫妻要互補,也在情理之中。

於是就有了這次拼酒行為。

他們大概不知道,齊玄素在婆羅洲道府的時候,是怎麼懲罰給自己灌酒的人。

齊玄素麵對拼酒,自然是一概拒絕。

這位輔理是個生面孔,雖然拚命笑着,但是面帶煞氣,對上也許諂媚,對下必然狠厲。齊玄素回絕了他,他便覺得臉上有些過不去。

齊玄素大概知道這人的心理,兩人都是二品太乙道士,都沒掛參知,也都有可能升掌宮真人,這個輔理又是七代弟子,比齊玄素年長,他也許覺得兩人算是一個層次的人物,應該互相尊重。

在他看來,齊玄素不喝他的敬酒,就是不給他面子,就是目中無人。這顯然就是自尊自大慣了,容不得半點忤逆,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說起來,這樣的人還真不少,畢竟能走到二品太乙道士這個位置上,誰都有點關係靠山。就拿裴小樓來說,除了人品不錯,其他要什麼沒什麼,憑什麼立足?就憑哥哥是東華真人!雖然齊玄素剛剛拜了東華真人為師,但思想的轉變總會明顯滯後於事實上的轉變,也就是很多人還沒轉過這個彎來。

齊玄素無意深究這個高輔理到底是什麼來頭,只想隨意敷衍幾句。偏偏在這個時候,寧雨晴過來了,也是給齊玄素敬酒的。

寧雨晴無疑是個美人,加上家世不俗,儼然是萬象道宮的第一美人,不知是多少教習和道童的夢中仙子。她朝這邊走過來,還沒走到齊玄素跟前,就已經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男人,有時候挺沒出息的,不僅是眼睛跟着女人轉,想法和情緒也跟着女人轉,遇到厲害的女人,難免被溜來溜去,還樂在其中,最後落得一場空,才知道追悔莫及。

喝了酒的男人就更是如此,看到個漂亮女人,非要上去顯擺顯擺自己的男子氣概不可,如果這個漂亮女人身邊還有男伴,便要找那個男伴的麻煩,來凸顯自己的強大。似乎與那些爭奪雌鳥的雄鳥們沒什麼區別。

寧雨晴向齊玄素敬酒,齊玄素立時就收穫了滿滿的惡意。

雖然大多數人忌憚於齊玄素的身份地位,不敢怎麼樣,但這位高輔理卻沒有這個顧忌,直接拿寧雨晴說事,陰陽怪氣,寧雨晴本是端了一杯紅酒,他偏要說紅酒不能表現誠意,必須「醉生夢死」才行。又說什麼齊玄素可以不喝他的酒,卻不能不喝美人的酒,最難消受美人恩。

齊玄素不是好脾氣,他

是有戾氣的,只是平時一直壓制,告訴自己要制怒。可道宮內的某些人一而再地挑釁他,讓他的耐心消耗殆盡。

於是齊玄素說道:「寧道友是我的朋友,她的酒,什麼時候都可以喝,我今天就不喝了。不過高輔理的酒,是不得不喝的,也是必須要喝的。」

寧雨晴有些驚訝地看了齊玄素一眼,出於女人的直覺,她隱隱感覺到齊玄素已經動怒。所以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退至一旁。

高輔理還渾然不覺,大聲道:「好,齊首席夠痛快!」

齊玄素又道:「不過我這個人,不喝也就罷了,要喝就要喝得盡興,誰要是半途而廢,可別怪我不講情面,關於這一點,婆羅洲道府的道友們都是知道的。」

跟在高輔理身旁的幾人被齊玄素目光掃過,只覺得後背湧起一陣寒意,想要服軟,卻礙於自家老大不退,只能硬着頭皮應下。

齊玄素吩咐道:「拿兩壇‘醉生夢死。」

寧雨晴立刻讓旁邊的道民去拿酒。

很快,兩壇「醉生夢死」送到了齊玄素的面前。

齊玄素說道:「不用修為。」

說罷,齊玄素打開一壇酒,一氣飲盡。因為沒有用修為抵抗,齊玄素的臉色漲得通紅,不過齊玄素依仗着武夫體魄,還是穩穩地站住了。

齊玄素的臉紅了,高輔理的臉色就要白了。

他這時候才知道打錯了算盤:「這、這是怎麼說的?」

「怎麼說的?」齊玄素冷哼一聲,「喝酒。」

高輔理還要說什麼,就聽齊玄素說道:「高輔理剛才說了那麼多,什麼對我的仰慕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都是放屁呢?你是看不起我嗎?」

話音落下,齊玄素已經捏住了他的後頸:「既然你不喝,那我就幫幫你。」

齊玄素出手如電,只是一轉眼,一壇酒已經被齊玄素全都灌進了高輔理的嘴裡,齊玄素還不忘封住了高輔理的修為,讓他無法動用修為化解。

一瞬間,高輔理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姓什麼叫什麼,祖宗八輩,都忘了個乾乾淨淨。

至於其他幾人,也沒能倖免,很快就醜態百出。

此事惹得石大真人極為震怒,當天就暫停了高輔理的一切職務,讓他等候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