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雪實在難以理解，“這種人渣，你還為他求情？”

姬墨璃受傷頗重，好一會兒方喘息甫定，吃力地說道，“六姐，小劍並沒有對不住我，你不能傷害他。”

“七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姬玉雪怒形於色，“他對你早已許約同心，轉眼間卻把你拋諸腦後，多少年來不聞不問，讓你嘗盡相思折磨。這等負心薄倖之人，必須死！”

“不不不，六姐你弄錯了。”姬墨璃着急地說，“當年的事情只是個誤會，那不是小劍的本意，也算不上什麼許諾，我早就想明白了，從來沒有怪他，小劍並沒有欠我什麼……”

“夠了！”姬玉雪氣得臉色發白，“你怎麼如此糊塗，就算他原本不是那個意思，但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這份責任豈是隨隨便便？他說走就走，把你當什麼了？”

姬墨璃泣不成聲，“那時他還沒滿二十，還是個孩子，哪裡懂那麼多？不管他做了什麼，也罪不至死，六姐，求你放過他吧。”

“當年他已經不小了！”姬玉雪惱怒不已，“即使當年的事暫且不論，你這麼多年為他牽腸掛肚、憔悴消瘦，他現在回來了，對你又有什麼交待？”

“有的！有的！”姬墨璃趕緊點頭，“小劍有向我賠罪，是我對他說，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讓他不要多心……”

說到這裡，黑衣少女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口中落下粒粒血冰。

“你看看你，現在究竟成什麼樣子！”姬玉雪氣不打一處來，“七妹，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替他擋住我的掌力，寧願為他而死，也不肯對他承認你的真實心意，你究竟是為的什麼啊？”

姬墨璃獃獃地不說話，過了半響哇地一聲哭出來，“我向他承認什麼？小劍喜歡的是四姐，他們兩個才是真愛，我插在中間算怎麼回事，難道我要和四姐爭小劍么，那我怎麼對得住四姐？”

姬玉雪的聲音忽然平靜下來，“你知道小劍離開是為了找四姐？”

姬墨璃啜泣着點頭，“小劍和四姐本來就是一對，是我硬拉着小劍要和他做道侶的，所以一開始就是我對不起他們，這事怎麼也不能怪到小劍頭上。”

姬玉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又是怎麼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

姬墨璃愕然抬頭，“是啊，六姐，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姬玉雪淡淡說道，“因為這是四姐親口告訴我的。”

姬墨璃陡然全身一顫，不敢置信地說道，“六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玉雪嘆了口氣，緩緩蹲了下來，看着七妹的面龐，慢慢說道，“小劍離開兩年後，四姐從美洲回來找過我一次，讓我幫她一個忙。”

姬墨璃茫然地問，“什麼忙？”

姬玉雪一字一字地說道，“四姐托我告訴你一句話，如果小劍辜負了你，那就永遠見不到她。”

黑衣少女這次是真真正正凝固住了，變成了一座永久的雕像。

姬玉雪看她一直沒有說話，皺眉道，“怎麼，你不明白四姐的意思？”

“我、我明白。”姬墨璃一臉的稀里糊塗，“可，可是，四姐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姬玉雪道，“四姐說，小劍非常固執，就是不願意兩全。”過了片刻，接著說道，“當時四姐要去做一件大事，或許會提前飛升，所以她要小劍回到國內想清楚，滿足這個條件，飛升之後才能再去找她。”

姬墨璃吃吃地說，“這、這樣的條件，豈不是太為難小劍了？”

姬玉雪道，“怎麼為難他了？”

姬墨璃艱難地喘了口氣，“小劍是個有原則的人，這挺好的呀，四姐何苦要對他如此苛求？”

姬玉雪冷冷說道，“有原則就了不起么？”

姬墨璃不解地說，“一個人有着原則才顯得可貴。再說，正因為小劍是這樣的人，我才會欣賞他。”

姬玉雪道，“這世上可有哪一條原則，是准許他喜歡上自己的親姐姐的？”

姬墨璃頓時啞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姬玉雪繼續說道，“所以，像他這樣的魂淡，也配有原則嗎？”

姬墨璃苦笑道，“話不是這麼說的，有些原則其實也並非天經地義……”

姬玉雪道，“既然你也知道，那麼所謂原則，並不一定就有道理，若是以為抱着原則就代表着自己始終正確，有些時候不過只是一個可以心安理得的害人借口罷了。”

“六姐……”

姬玉雪凝視着她，“如果一定要說原則，那麼在我看來，最大的原則就是，他不應該讓我家任何一個姐妹為他傷心。”

姬墨璃喃喃道，“我其實也沒怎麼傷心，只是有一點點難過而已……”

姬玉雪聽了這話，心中極不痛快，“那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姬墨璃慢慢擠出一個笑容，“六姐，我覺得，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並不一定需要強求小劍怎麼怎麼樣。”

姬玉雪深深吸氣，眼神忽然轉厲，“七妹，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想要四姐離開小劍？”

姬墨璃大驚失色，“六姐，你怎麼會這樣想我？”

姬玉雪冷聲道，“方才我明明告訴了你，小劍飛升之後想要見到四姐的條件，而你現在還如此推諉逃脫，難道不是要讓小劍無法去找四姐嗎？”

“不是的！”姬墨璃淚如雨下，嘶啞着聲音說道，“我根本沒有多少飛升的希望，和小劍、和四姐，將來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苦還要糾纏小劍，何苦還要打擾他們……”

“蠢丫頭，你簡直就是無可救藥！”

姬玉雪恨聲說道，“你也知道自己飛升無望，那為什麼不在這最後的時光里和小劍真心相對，給自己一點美好的回憶？而且，只要你能做到這一點，小劍飛升之後就能安心地去找四姐，這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姬墨璃深深地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姬玉雪提高聲音，“還是說，你根本不想成全小劍和四姐，巴不得他們永生永世，千年萬年也不能再聚？”

“我沒有，我沒有……”

姬墨璃連連搖頭，嗚咽着道，“六姐，就算我不再迴避，可小劍是什麼意思，我也不能保證啊。”

姬玉雪朝她背後看了一眼，“剛才的話，他都聽到了，過了這些時間，他差不多也恢復過來了。至於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你馬上就知道了。”

姬墨璃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麼，滿臉緊張地看着她，“六姐，如果小劍不願意的話，你不會又要對他怎麼樣吧？”

“傻丫頭……”

姬玉雪幽幽嘆息了一聲，伸手輕輕掃去她頭上的白霜，輕聲說道，“我已經不是小劍的對手了。”

姬墨璃驚訝不已地望着她。

“方才那一戰，六姐的功力已經耗盡了。等到他能行動之時，我就不能奈何他了，而且經過這一戰，從此之後，再也打不過他了。”

姬玉雪說得很慢很慢，“他再欺負你的時候，六姐再也沒有辦法幫你出頭了。”

冰雪少女站起之後，轉過身去，如同一縷白煙，緩慢、緩慢地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