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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近未,那小廝看來也沒多大事,於是便乾脆大咧咧坐在後院台階上,將這樓家所發生的事兒半真半假說將一遍:

樓記皮貨在這咸陽城中也做了三代人,大小商鋪有七八家之多,這裡只是其中一間,外麵店鋪,裡面則是硝制皮料的作坊,除此之外,還有專用的儲藏胚皮的貨倉,堆放成品的庫房等等,在這附近幾省也算是薄有名氣。

這一代樓家當家人叫做樓大山,膝下一兒一女,兒子樓康,女兒樓蘭,都已到了二十餘歲年紀,早些日就跟着父親南來北往,也算是能繼承衣缽,料理生意的幫手。那樓康平日讀書識字,極其聰明,家中生意上的賬目往來一目了然,早早便給樓大山幫忙照料起了店鋪作坊;樓蘭雖是姑娘,可那性格極像男子,喜愛舞刀弄槍,十六歲陪着父親就開始了四處採買皮料。

樓大山有了這一兒一女幫手,近些年生意是越做越紅火,那錢也越來越賺得多了。

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這樓家生意紅火的當頭,誰料那家中突然卻出了個事兒,這事兒還偏偏和那樓蘭有關——

要說那皮毛,自然是冬季最為豐美,每年獵人在冬季進行捕獵取皮,都是留着來年出售,而樓家也就每年春天派人前往北方採買,然後帶回咸陽。今年出門之前,忽然家裡來了一位軍中的客人到訪,正是那大軍閥夏霸天的副官。

副官口口聲聲告訴樓大山,夏將軍的母親最近做夢,都夢見了白色的狐狸,醒來之後長吁短嘆,怎麼也忘不了那夢中景象。夏霸天此人極孝。知道此事之後立刻應允了母親,今年六十大壽的時候,要送給母親一件白狐皮的帽子……

他如此答應下來,那事兒可就要交給樓家了——當是那副官便奉了將軍手諭,叫樓家無論如何要找來純白色的狐皮。只要樓家把此事辦好,那錢財大大的有賞,若是不然,抄家殺頭絕不留情!

樓家別無他法,帶着這個極其渺茫的手諭便奔赴了北方草原。一路上樓大山和女兒樓蘭分頭而行,所到一地。必然先行尋找白色狐皮,然後再說其他,可是找了月余,別說白狐皮,就連普通的狐皮都沒收到幾張。

眼看這歸期愈來愈近,樓大山心中也不由惶恐起來。樓蘭看在眼裡,只得加倍努力尋找——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有天得知了白狐的消息。

當地人那裡知道他們是想捕殺白狐?以為只是好奇,於是有個孩童便告訴樓蘭,就在附近有個叫做墳頭山的地方,以前曾經是蒙古軍隊殺人埋屍的所在,就算是青天白日也是陰風陣陣、凄冷陰森。平日當地人很少有上山去的,可就是那山上,曾經有人見到過白色的狐狸!

倘若想要白狐皮,那只能自己上山去捕殺。

樓蘭自小便善於弓射武藝,此刻更是堪比男兒,獨自一人帶了乾糧飲水便上山而去,在山上轉悠了整整七天,終於在個倒塌的山神廟見到了白狐——當時那白狐口銜一物,站在殘破的供桌之上,頭一點、一抬。再一點、一抬…

山神那泥塑石雕的頭端端放在桌上,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眼眶黑洞洞的兩個窟窿,猶如正在凝視世間萬物,她當即便是一口冷氣抽入肺腑之中。

白狐。猶如正在給那山神磕頭作揖!

樓蘭見此事詭異,當時便覺後背發涼,腳下止不住想要逃走,可是想起那副官之言,心中着實犯了難。她前思後想半天,最後猛然銀牙一咬,彎弓搭箭就射了過去!

箭矢離弦,她卻閉上雙眼在心中不住禱告:“山神老爺在上,小女子樓蘭為解一家之危,不得已在此射殺白狐,此舉實在被逼無奈。山神老爺大慈大悲,可憐小女子,請千萬莫要怪罪…”

只聽噗嗤一聲,樓蘭慌忙開眼一眼,那箭矢已直穿白狐頭顱,將他釘在了那泥塑的山神頭上!

白狐嘴角頭顱鮮血緩緩溢出,滴落在下面的供桌之上,可它竟然不動不掙扎,只是那一雙眼睛死死朝這邊盯着,似乎已經穿透了樹林,直直盯着樓蘭的雙眼,對視之下她只覺得深邃浩瀚,宛如夜空,不知怎地心中就顫慄了起來。

口中那銜着的玉環,也掉在了供桌之上…

後來,樓蘭自己也說不清楚,怎麼就混混僵僵的把那白狐扒了皮,連同玉環一起帶着回到了山下——見到此玉環和白狐,當地人忽然之間態度全然變了!

非但不與樓家繼續交易,甚至連糧食飲水都不再給供給了,樓家商隊搞得是莫名其妙,於是樓大山便出面尋了那平時熟悉的村中長老求教,央求再三,那長老只是長噓短嘆,一言不發,到了夜裡派自己的兒子偷偷送了糧食給商隊,連夜便將商隊帶出了村子,留有一語:

“速速回家,看看能否找到願意幫你們的薩滿祭司,方能消災解難!”

樓家當即心中惶恐,也不敢多加耽擱,於是便披星戴月的朝着家裡趕去。初時還記着那長老的話,一路打聽有無薩滿祭司,可始終不曾尋得,到了後面,整個商隊根本沒有絲毫異常發生,路上出奇的順利,一路都遇到了極為便宜、質地上佳的皮料,家裡又多了幾宗很大的訂單,皮料已是不足,於是重新恢復了商人本色,開始駐足採買皮料,把此當成了那長老和村民的疑神疑鬼,漸漸就給淡忘了。

半月之前,那樓大山才帶着商隊一路趕回了咸陽。撿視皮料,家中想起了夏大帥所要的白狐皮,於是便從箱子中找了出來,取出一抖,那狐皮中咕嚕嚕滾下一物,叮噹脆響着落在了地上。

卻是那枚玉環。

眾人一看,這玉環通體純白、圓潤溫滑,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字樣,像是個寶貝,於是樓大山便把玉環送給了樓蘭,說是當做嫁妝來日以備——第二天,怪事開始發生了。

午時,一個平日脾氣很好的小廝打碎了個碗,然後幾名小廝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口角起來,最後居然各執了棍棒廝打,,均是打得頭破血流,樓大山出面也喝止不住——等他們把人全部拿下捆在柱子上再問,那小廝均是懵懵懂懂,根本不知當時為何就打了起來。

第三天,家裡人吃午飯的時候,不知道又是誰打碎了個杯子,那爭鬥立刻又發生了——只不過此時爭鬥的便是那樓家自己人:樓大山、樓大山之妻、樓蘭、樓大山叔伯兄弟…這一通廝打,竟然人人都下了狠手,打的人人都血流滿臉,全身是傷!

正好此時那樓康從店鋪回家,發現家裡人廝打成一片,而且均是雙眼發直、口水橫流、污言穢語不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何事。他心中着急,立刻便吆喝了一干小廝把家裡人分別抓住,可是那些人死命掙扎,卻又怎麼抓得住?

心中正着急,他忽然聽見屋頂上瓦片咔嚓咔嚓直響,心中一動就跑上了二樓。

通過廊窗,他看見只半人高矮的狐狸,全身毛色花白一片,正在那瓦片上不住跳動,腳下咔嚓咔嚓直響,下面的人也隨着那節奏手腳亂動,不住的掙扎扭動。

此刻情急,樓康也顧不上那許多,隨後拿了個東西便砸了過去,狐狸一見,扭身躲過,嗖嗖的從那屋頂逃走了。

家中人這才安靜了下來!

事出詭異,樓家也不由得聯想到了那白狐皮之事,於是便連忙尋找那狐皮,想要送到夏大帥處,誰知這時候樓蘭突然走了出來,那狐皮居然頂在了頭上!

樓康想要把狐皮取下,這時發現狐皮已經死死黏在了她的頭皮上,無論怎麼摘,就是取不下來——問樓蘭是如何把這狐皮黏在頭上的,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樓康當時便想用刀來割下狐皮,但是刀子一戳那皮毛,樓蘭頓時呼喊起來,疼痛無比。

百般無奈之下,樓家便秘密去尋了世交好友、咸陽城有名的老中醫唐大夫前來出診救治——這唐家與樓家頗有交情,樓康與那唐元更是自小一起長大,交情匪淺,聽得此說雖然心中愕然,那唐大夫還是帶了唐元前來診治。

再見樓蘭,誰知事兒又不相同了!

原本那白狐皮整個兒將樓蘭的頭包裹在其中,就像是戴了個白色的氈帽,可是現在,不知怎地,樓蘭的頭髮居然從那白狐皮中穿了出來,與狐毛混雜在一起,就像是有了滿頭花白的頭髮,而狐皮已經整個連在了她的頭皮之上,紋絲密合,一絲縫隙都不曾有。

樓蘭自己也是一陣迷糊一陣清醒,迷糊之時,口中便嘟嘟叨叨的念着:“冤有頭債有主,冤有頭債有主,冤有頭債有主……”唐大夫看了,也只是搖頭,根本無法可想。

至此,樓家日日爭鬥吵鬧不止,可是所幸無論如何吵鬧爭鬥,那樓康卻總是清醒的,也才每每能夠帶着家中仆廝把眾人分開——到了後來,樓康也發現了,但凡到了午時家中便開始吵鬧,而那時候家裡也往往能見到那隻花白的狐狸。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