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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村落地處偏僻,一路行來竟然連一輛順路的馬車都沒有搭上,一直走到夕陽斜下才遙遙望見遠處的城郭。

松陽城比青陽城更大,城牆厚重高大,入城處也有一隊兵丁把守,弄得入城的時候竹枝非常緊張,就怕人家看了路引大喊“假證!”然後把她和冷謙捉進牢里去。

結果人家只是看了一眼,揮揮手便讓他們入城了。想到冷謙自稱羅大,竹枝忍不住好奇討了他的路引來看,上頭果然寫的是:“羅氏長子大”,看得竹枝滿頭黑線。這傢伙絕對是個辦假證的!

冷謙在松陽又換了一次裝,這次是扮成了翩翩文士,唇上貼了一溜短須。竹枝也扮作了背着書簍子的書童,不過一看就曉得是女孩子假扮的。看到這一對主僕的人莫不會心一笑,文人嘛,不就是愛那個“紅袖添香夜讀書”的調調?大家都是男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也不步行了,雇了一輛外觀簡樸的馬車,跟在往京城去的商隊後頭,一路平順。二十天後,便抵達了京城。

確切地說,是抵達了京城外的二十里鋪。

二十里鋪,原是離京城二十里的一處驛站,往來客商多了,紛紛在此將大宗貨物或是積存,或是分散,逐漸形成了一個繁華的小鎮。遣返了馬車,冷謙帶着竹枝投宿客棧,次日又退了房,另換了一家,接着便要與竹枝分別了。

這一路行來,竹枝還是開了不少眼界。別的不提,就是冷謙便顯得頗為神秘。他時而是個有點小精明但是愛護妹妹的哥哥,時而是一個溫柔文雅的主人,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話,接人處事老練通達。實在叫竹枝難以想象他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提起分離,竹枝還是有些不好受,不過人家救了她好幾次,又帶她來到千里之外的京城,救命之恩大過天,實在不該再拖累別人,很是爽快地就答應了。等到次日一早,發現隔壁冷謙的房間早已人去房空,還是黯然了半晌,連午飯也沒有心思去吃。

要說一點兒旁的心思也沒有。那是假的,可是自己現在憑什麼對人家起心思?就是因為冷謙對她照顧,所以就非要死纏爛打么?所謂天不可靠。地不可靠,唯有自己可靠。竹枝已經深刻地明白了這個道理,如今唯有振作起來,好生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開始新生活才對。

理了理手邊的銀兩,路上的花銷都是冷謙出的。她的銀兩一分沒動,還有一百八十兩,加上冷謙走的時候給她留下的五十兩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子,二百多兩銀子,即使在京城生活,也是足夠的。

可是坐吃山空。如今之計還是要好生找個營生才行。

收拾了一下心情,竹枝重新梳起了婦人頭,插了一隻素銀蓮花簪。換了一身素色麻衣,出門逛街去了。這也是一路上聽說來的風俗之一,據說這裡的寡婦都是如此裝扮。她年紀不大,孤身出門在外吃過的虧也不是沒有,不如早做預防得好。這樣一個明顯就是還在孝期的寡婦裝扮。一般人都不會找她的麻煩,畢竟大家都怕有些晦氣。

既然到了京城近郊。怎麼可能不進京城去逛一下?二十里鋪來往京城的車輛頗多,只花了五個銅板,竹枝便坐上了一輛往京城去的馬車上。這是專門稍帶客人往來京城的馬車,車內兩條長凳,算得上舒適,能坐八個人的樣子,若是擠一擠,十個人也是能坐的。

竹枝上車時,車內已經有了四個人,見她一副寡婦打扮,不由露出一抹憐憫的目光,讓她坐到了前頭。其中一對明顯是新婚的小兩口,見狀歉意地對着竹枝一笑,離她遠遠地坐到了車尾。大概是有什麼忌諱,不過大家都對她釋放了善意,竹枝微微一笑,覺得這裡的人也挺好相處的。

再上了幾個人,馬車坐滿便出發了。

從二十里鋪到京城,坐馬車只需半個時辰,當馬車停在巍峨的城牆之下,饒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竹枝,也感到了一份震驚。這種歷史的沉積帶來的震撼無可比擬,她傻傻地站着看了半天,從她身邊經過的人無不掩面而笑,像在看土包子一樣。

竹枝抿嘴一樂,匯入人流進入了京城。

與後世的京城一樣,這裡的原住民們帶着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待着所有的外來人。這是一種烙在骨子裡的優越感,也是因為天國上邦的深厚底蘊造成的。京城繁華,竹枝熟悉的青陽城在這裡確實顯得如同窮鄉僻壤一般,大街上行走着衣着各異的人們,甚至還有牽着駱駝,裹着面巾的西域人,有身着平民服飾,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也有身着胡服,縱馬而行的世家子。

這是一個繁華的城市,自然也充滿了機遇。

只稍事打聽,竹枝便順着人家指點的方向慢慢前行。既然心想找個營生,最好的莫過於還是做自己熟悉而且熱愛的本行。可是到了京城的花草街一逛,竹枝便有些氣餒了。

京城的花草街名為“花坊”,是正經一個坊市,比之青陽的花草街大了何止數倍。販賣的花草品種繁多,甚至還有仙人球、仙人掌這樣從西域舶來的植物,雖然稀罕,但是竹枝在好幾家花草鋪子裡頭都有看到,說明也不是很少見。

不止品種,花草的形制也要比青陽的更多,既有適合大型栽種的木本植物,也有小巧玲瓏的草本植物,甚至竹枝想過的小型盆景和案頭陳設,這裡也有不少。看來京城愛花之風濃烈,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各式各樣迎合各個階層需求的品種和分類。就是竹枝在青陽想要找而沒有找到的小型玻璃、白瓷器皿,這裡也有專門的店鋪出售。

甚至在幾家門臉兒頗大的花草鋪子,竹枝還瞧見了裝在小瓷盆裡頭的碗口蓮,花開正艷。這個季節並不是碗口蓮的花期,能看到碗口蓮,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曾經竹枝以為沒有人掌握的溫室培養,這個時代已經有人發明出來,而且得到利用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沒有傳播到青陽而已。

想來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既然京城有這麼多人愛花,自然就會有人為了利益而不顧一切地想盡辦法。就像之前竹枝瞧見的碗口蓮,小小一盆兒,不過兩三朵花,居然賣到令人咋舌的八十兩白銀的高價。饒是如此,店家還說這兩盆兒都已經被人定好了,如果還想要的話,就要下訂金才能得到。

只是如此一來,竹枝一時也想不到該從哪裡入手了。

ps:

感謝念荷童鞋打賞的平安符,今天兒子幼兒園要求家長配合去學親子操,我勒個去,又沒時間了。先上一點兒,如果晚上沒時間碼字,就明天補回來吧,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