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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覺得自己運氣算是不錯,正想着去鎮上看看,立馬就有人遞了枕頭。坐在半舊不新的馬車上,裹着襖子,心裡竟然還有些小小的雀躍。

馮家這馬車相當簡陋,拉車的是一匹大青騾,依稀能看出年輕的時候大約也是很漂亮的,四肢健壯,毛色光滑,只是這年紀就實在不敢恭維了。竹枝覺得如果換算成人類的年紀,估計跟馮老大不相上下了。馬車也沒有車廂,大約是平時用來運送貨物的,就幾塊木板拼成的罷了,連個欄杆之類的都沒有。

馮槐坐在前頭,老道地拿着一支鞭子,偶爾輕輕抽打一下騾子,回頭望望竹枝,馮老大捨不得坐車,跟在旁邊兒走着,塌肩垂頭,模樣倒跟馮大綱有幾分相似。

沿着村邊的小河就是一條土路,出了村口不過一兩里地,便上了官路。雖然也是土路,但是明顯比村裡的更寬些,兩旁種着高大的樹木,挑着擔子,背着貨物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樣。

沿河往前,很快便到了鎮口。天色已經亮了,官路上豎著一座簡單的石質牌坊,並不高,上頭端端正正三個大字“青河鎮”。這麼說來,這條河大約就叫青河吧?竹枝心裡想着,看着馬車進了鎮子,穿過大街進了巷子,停在一個宅院後頭。馮老大從懷裡摸出鑰匙上前開鎖,馮槐跳下了馬車,估摸着是到了,也趕緊下了車。

這是馮家磨坊的後院,院子不大,看得出來有些這磨坊的規模也不是太大。院中空地不大,角落裡有一口水井,靠着牆搭着矮矮的棚子,旁邊都是房舍,西面的房子並沒有門,裡頭放着大小不等的幾幅石磨。

馮槐把車拉進門卸了,將騾子牽進棚里又倒了點水給騾子,回頭對站在院子裡頭東張西望的竹枝道:“大嫂,咱去幫爹把店開了再看吧!”

竹枝敏銳地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屑和鄙視,不明白這孩子對自己的排斥情緒從何而來,只是微微點頭,跟在了他的後頭。馮槐一邊走一邊有些得意地說:“大嫂是第一次上咱店裡來,後頭院里是磨房和牲口棚,中間的廂房我平時住着,以前忙的時候大哥也偶爾住在這裡,前頭才是鋪子。”

這房子並不是很大,隨着他的腳步,竹枝飛快地抬頭打量了一下,不過是前後兩進的一個小院子,大約前頭用來開店,後頭就是工坊和住人的地方。雖說這些古建築看起來跟景點似的,可是發黑的牆壁,牆角的青苔和屋檐下的水窩都透出一股子暮氣,不曉得這小傢伙有什麼好得瑟的。她也沒說什麼,低頭一笑罷了。

前頭的房子臨街,馮老大已經開了大門,將幌子掛了出去。轉身見馮槐和竹枝進來,便叫馮槐打掃一下,又對竹枝說:“進了臘月生意忙些,人也多,你跟着槐兒照看一下,買賣自有我們,你就……”他頓住想了想,指了指櫃檯上的抹佈道:“幫着打掃打掃。”說完又指了指外頭補充道:“過會兒生意不忙了,你只管去見見你姑姑就是。”

本來竹枝一直俯首帖耳地聽他說話,尋思着自己該做些什麼,陡然聽見提起“姑姑”二字,嚇了一跳。她又不是本尊,別說什麼不認識什麼姑姑,就是門都不曉得往哪裡開,有個什麼好看的?趕緊恭敬地回答道:“多謝您了,我還是先做事吧。”

說罷也不看馮老大,轉身在櫃檯上拿了抹布就往後院去了。

馮老大微笑着點了點頭,這孩子還是挺勤快的嘛,若是換了王氏,只怕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親戚家串門,然後變要花去大半天不會轉來做事了。不曉得老婆子哪裡瞧她不順眼了,唉,不就是沒嫁妝么?

他眼神有些複雜地抬頭往李記雜貨鋪的方向瞧了眼,遠遠看見一個穿着青布襖兒的婦人正在門前洒掃。自從羅氏赤身進了馮家的門,這些日子生意又忙活,他也好久沒跟李家人說過話了。今日帶了羅氏往鎮上來,少不得還是要過去打個招呼才是。

竹枝則在後院看着水井乾瞪眼。

說是水井,不過是地上一個洞罷了,望進去黑黝黝的,隱約可見水面的反光,也不曉得到底有多深,看着怪滲人的。上頭也沒有井欄,旁邊放着一個系了繩子的木桶,可是如何用這木桶將水打上來?竹枝真是犯了難。她是在農村長大的不假,可她們老家吃水都是河裡挑的,井這玩意兒,真是只聽說過沒見過。打水還真是個尖端科技了。

尤其是這口井吧,看着就不由想起那個著名的恐怖片來,竹枝覺得胳膊上的汗毛都起立排隊了,想到還要去前頭打掃衛生,強忍着心裡的恐懼,抓緊了繩子把木桶直接丟了下去。

第一次提上來,桶底都沒打濕,直到第三次才勉強得了點水,可也不夠洗抹布的。丟到第六次上頭,馮槐找來了,瞧見她笨拙地往下頭扔桶的模樣,不屑道:“咱爹還以為你掉井裡去了……”說著上前從她手裡搶過木桶,丟下去便提了大半桶水上來,往地上一頓,不耐煩地道:“連個水都打不來,難道上河村就沒有井么?吃水都是張着嘴等天上掉?笨死了!”

本來對他利落的身手竹枝還有點小小的欽佩之意,可聽了這話,真是恨不能跳進井裡去,居然被一個小屁孩兒給鄙視了,什麼事兒啊!

馮槐從角落拖了大掃帚出來開始打掃後院,竹枝臉色通紅地洗了抹布往前頭去擦櫃檯窗戶什麼的,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進了前頭店裡,她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利落地開始擦櫃檯,順便打量這鋪子。

鋪子不大,估摸也就二十多個平方的樣子,中間的門大開着,兩邊的沒有窗戶,只有半面牆,靠牆放着長凳,上頭擺着作為樣品的麻布口袋,裡頭盛着各種面和粉。馮老大正輕輕地解着上頭的麻繩,偶爾伸手抓一撮看看。每個袋子上都插着一個小小的黑漆牌子,竹枝看了下,都是對應的品種,並沒有標示價格。

別說,品種還挺多的,僅僅苞谷面,便分了不同的粗細有五種,粗的只能算是略做碾碎,細的粉末像塵埃一般。此外還有麥粉、糯米粉、米粉、栗子粉什麼的,林林總總擺滿了臨街的牆壁。

裡頭東牆下設了座椅,西牆則是大的麻布口袋,大約是賣得比較好的麵粉種類,方便隨時取用。不過竹枝比較好奇的是沒有看到稱,那該如何計量?

外頭天色已經大亮,街上的往來行人也多了起來。竹枝站在門前用撣子清理着兩邊半牆上的灰塵,好奇地打量古代的街市。說實話,有些失望。她對這街市的想象停留在《清明上河圖》的場景描繪中,可是這青河鎮看起來也跟那古畫上的場景差得太遠。往來行人並不多,穿的衣裳多是青、黑二色,幾乎沒有別的顏色。說話聲也是低低的,少有高聲笑鬧的。街上的鋪子都開了門,可也沒有像電視上那樣,小二站在門口高聲吆喝的。一切都顯得很平靜,甚至有些平靜地過了分,雖是早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朝氣。

兩邊的建築都是黑瓦青磚,街上行走的是衣着青黑二色的行人,冬日的太陽冷冰冰的,沒有溫度一樣,這青河鎮的色彩,沉悶得令人不舒服。

竹枝看了兩眼,便別過頭進了鋪子。

光是看着這街景,她就有種絕望的感覺。在這樣一個沒有生機的地方,能做什麼賺錢?往往這樣的地方對於不同的東西能接受么?只怕很難吧。

街坊鄰居見馮家磨坊開了門,也紛紛過來跟馮老大打了招呼,不外乎是問回家過節怎麼樣之類的話。對於突然出現的竹枝,也有人問起。馮老大隻說是大兒媳婦,鄰居們笑着打量了竹枝幾眼,誇讚大綱有福氣,言語間對馮大綱頗為熟稔的樣子。

竹枝上前低頭團團行了禮,便趕緊去了後頭,心中卻疑惑這些人好似對一個女人拋頭露面習以為常的樣子,都沒有人多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像有哪裡不太對,不是說古代都是男權社會,對於女人拋頭露面很在乎的么?要不然也不會給女人纏上小腳限制她們的行動自由了。

懶得想那麼多,比較優先的問題應該是怎麼才能弄到錢才是。竹枝找到灶屋,一頭鑽進去就懶得出來了。灶屋檐下碼着整齊的柴禾,她抱了些進去點火燒水,思量是不是借口去看姑姑在鎮上晃一圈才是。馮家磨坊左右都是賣零碎東西的,看得出來規模都不是很大,檔次也不是很高,難道這鎮子上的消費水平就這樣?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鎮到底相當於什麼樣的建制呢?

正想着,馮槐咋咋呼呼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嫂,大嫂,快出來!李家堇純茨懍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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