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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彌留之際,迴光返照,讓我念出了土化之咒,將自己的身體化為土。然後又以土縛咒將本將墮入輪迴轉世的魂魄,束縛在這土身之內。若差了一毫一厘,我就魂飛天外,重入輪迴去了!”

“你這貨就是該墮落無間道去消受消受的,何必死賴在人世呢?”葉青一面嗤笑煉屍鬼,一面心中暗罵黃玉遲遲未到。

“九屍枉死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陣法,”賈坤繼續用着那股怪異的讓人耳膜都要破裂的怪聲說,“只需今晚殺掉你,你的所有法術都將為我所用。再殺掉這個仙笛鬼劍……用不了多久,就是三界六道之內,恐怕都不再有敵手!”

“算了吧,你想要殺我,恐怕還差得遠。你這個屍鬼連陽光都不能見……等天一亮,就只能鑽回土內……這麼弱智的法術,也敢稱無敵?”葉青故意將他激怒,亂他的心境。葉青如果是單挑賈坤當然不懼。但是九個不死之身,個個都和賈坤一樣的身手,極不好對付。葉青對付過的高手不少,像這樣詭異的陣法確實棘手。但九屍都只受賈坤一個控制。他方寸一亂,九屍全亂。這樣她就有機可乘。至少得撐到黃玉那大傻蛋帶着土雉胃趕來。

賈坤是茅山道的百年一遇的天才術士。平生得意之作被葉青說成是“弱智的法術”,當然把他氣得發瘋。葉青偏偏又說中了他的痛處。他精研各種左道法術,無所不用其極,極少講究平衡、相濟之道。“九屍”是至陰之術。如果被陽光一照,這術就破了。想到這裡,他心中一腔憤怒,不由得發泄到葉青身上。立刻使出平生本事,圍攻葉青。但是他心中方寸已亂,招式中自然是破綻百出。

葉青鬥了幾招,心中擔心黃玉。從那古宅到這片山坡,中間只隔着一條山谷。一望之地,她架起風遁,瞬間可達。但是人力步行,一上一下可就遠了。早知道如此,剛剛風遁的時候,就應該把他一起帶來。但又知道賈坤毒計多端,怕萬一有個閃失傷了他,還不如不讓他來。這時才心中後悔,自己過於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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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馬蹄聲傳來。原來黃玉自知距離太遠,輕功不支,直接就騎了馬。他順手一扔,半空中一個黑色的皮囊丟了過來。葉青伸手接住,“算你這回還算有自知之明!”一句話說完,將這皮囊往地上一丟,然後發動起胃土雉的“土遁·胃土漩渦”之術來。

“煉屍鬼,老娘服了你了。既然殺不了你,看在陶真人的份上,我就收了你吧!”

這黑色皮囊只不過兩三個拳頭的大小。看起來就是一個鼓鼓的酒囊。但是一丟到地上,立刻像石頭丟到了水裡,消失不見。葉青的“土漩渦”一發,頓時整片土地都成了一灘土黃色的水,九屍一齊下沉。賈老道正拚命要掙脫出,地上顯出一個黑洞,整個地面都像漩渦的水面一樣旋轉起來,越旋越快。不一會兒,九屍全部墜入中央的黑洞裡邊去了。

葉青停了念咒。地面瞬間就恢復了原樣。只是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個黑色的皮囊還留在地面上。

“這是什麼東西?”荀木楊看着眼前這個神奇的黑色皮囊。號稱茅山道的土遁絕學九屍枉死陣,竟然瞬間被消滅得毫無聲息。

“你和黃玉那小子不是被一起吸進去過嗎?這麼快忘記了?”葉青嫣然一笑,“這是胃土雉的胃。她被你那老師父一掌斃命死在路邊。我看她可憐,叫黃玉去把她埋葬了。不過這東西是挺噁心的,”葉青將它從地上撿起,捂住鼻子皺了一皺眉頭,丟給黃玉。黃玉將它別在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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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正午。

烈日當空,靈山村頭,就好像着了火一樣。秋夏之交,夏天依然炙熱,秋天卻還一點影子都沒有。

老頭坐在茅屋的門口的樹蔭下,悠閑地看太陽把一地的雜草都烤得枯黃。那個新壘砌的小墳頭雖然還在,守在墳頭的少年卻再也沒有回來。被人雇去尋寶的樵夫老四、打鐵的胖子和獵戶張三夫婦二人都消失在這茫茫林莽里有七八天了。

“這些後生啊!”老頭嘆了一口氣。他只要每天呆在這裡,享享清福就可以滿足了。雖然每天日出日落,並沒有什麼不同。

極目遠望的天地相接之處,忽然出現的一條黑線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黑線起初是是在天邊慢慢移動,沒多久走起了之字形,越來越近。一陣塵煙在黑線上升起,伴隨着一陣激烈的馬蹄聲。老頭終於看清,那時疾馳而來的一個馬隊,至少有三四十匹馬。在靈山村,他一直很得意自己已經算是經驗豐富的老人了,但是卻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馬隊到了村口,並不下馬停歇,而是一路狂飆,直奔村中去了。這些人既有穿成黑紅的縣衙來的捕快衙役,也有穿着盔甲的士兵。還有一些是穿着道士服飾,身上卻披着細鎧的術士。

過去沒有多久,老頭就聽到村中那口破鑼噹噹地響了起來。安靜的小村頓時變得一片嘈雜,讓人不禁心慌意亂。

老頭趕忙起身,來到里長家門口的空地上。這裡早已擠滿了人。村民們聚集在中央。而官家和術士們站在兩旁。

一個穿着藍色官服的人拿着一張榜宣讀了一遍。老頭一句也沒有聽懂。里長接着喊道:“現在已經查明三年之前,靈封山上山泉村全體暴死,是有妖孽作惡。”里長一說妖孽,嘈雜的眾人不由得心中一寒,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現在妖孽已經回到靈封山上。官家有令,閑雜人等,一概不許上山。本村全體村民,馬上收拾東西,搬到靈官縣城安置。待法師們除妖之後,再行返回。”

里長話音剛落,一村男女老少頓時像炸鍋的油,沸騰了起來。各種可怕的妖孽吃人的傳說,在人群中一浪高過一浪地傳播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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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襄陽,雲鶴宮外。

師緒音微微地拉開車簾,順着縫隙往外望去。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襄陽街頭的人流中,一個身影閃身而過。她穿着一身秀才的青衫,頭上還戴着方巾。但是掩不住一張清秀白皙的美人臉,和一頭如絲緞般的長黑秀髮。她身材窈窕,但是步履卻矯健。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習武之人,而且武功還不弱。

師緒音永遠都忘不了起五年之前的烏衣巷,刑部陳尚書的官邸內。差不多也是這樣一個夏天的時候,她穿着一身靜止的淡紅色衣裙,款款走來,對他做了一個萬福。然後她抬起臉來,望了師緒音一眼,立刻羞赧地躲開了。臉上不知不覺起了一片紅暈。

“陳雪瑩,終於找到你了……”師緒音喃喃自語,“三年前你還是個文弱女子,這幾年從哪裡學了武功?”一面命令馬夫趕車,緊緊跟上,一面往四周張望,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她會面,又不至於驚擾到她。

但這女子往右一轉身,不見了。師緒音忙叫停車。

“停在這路邊等我回來。”

他下了馬車,往右一望。正對東南。日上三竿,驕陽如火直射過來。他半睜着眼,看到一排寬大的台階被陽光照得雪亮,直通往上。前面紅牆碧瓦,是一座高大的道觀。牌坊上寫着“雲鶴宮”。香客如織。

“到這裡來做什麼?”他正在疑惑,卻看見那女子背影一閃,直往正殿去了。他連忙跟上。在串流不息的人海里,尋找着那個若隱若現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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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鶴宮三清殿背後,一個年五六十歲的鬚髮斑白的老道,穿着寬大的褐色道袍。手拿着一柄精美的白玉拂塵,正在和對面一個穿着純白錦袍的翩翩公子說話。

“那人今天果然又來了。”

公子大喜,露出急不可耐的神色:“都想死我啦!這回絕不能再讓到嘴的肉飛了!”

老道連連搖頭,“賢侄,你紅塵心重,恐終將為它所害。這種事,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

“少廢話!”

“奇怪的是,她反覆地打聽多年之前我一個茅山道友的下落。”

“管她打聽什麼!”公子從袖中掏出一根暗紅色的檀香,“只要她進來和你說話,你就點起這根香。解藥就在這裡,你我只需要含在嘴中就行了。”

老道連連搖頭。這時一個小道士探頭進來說:“師父,昨天那個年輕施主,又說要見您。”

“讓她進來吧。”老道盤坐在蒲團上。公子往裡間一轉,將門帘一掀起,消失不見了。

不過片刻,一個穿着青衫的清秀秀才走了進來,給大師了作了一個揖。這人有一張清秀的瓜子臉,面色皎潔如玉。一頭長髮束在腦後。老道這回被公子一提點,仔細一看,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暗想,“怪不得我那侄子朝思暮想,連我修行這麼多年,都不禁有些心動了……”

“大師,昨日您提起那茅山道友賈坤的事,小生……”

“施主莫急,”老道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將手中檀香點着,插入香爐之中。又扇了一扇火。“都是舊事,容老衲再回憶回憶。”老道話音剛落,這女子頓時覺得一股異香入了鼻孔。心覺不妙,正要發作,卻看到那老道臉上一陣淫笑,指着她說:“倒!”她立刻感覺一陣昏眩,渾身酸軟,往後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