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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婆世界,三界六道之中,人界之南贍部洲。沐元帝二十三年。衡山王叛亂,奇襲江州。江州一帶兵荒馬亂。沐元帝二十四年,衡山王兵敗陣亡。

叛亂雖然平息,但是生靈塗炭,盜匪流竄。戰亂的傷痕卻遠遠沒有那麼容易平復。

青山環抱中,晨霧還沒有散去。山腰茂密的毛竹林圍繞着一座清雅的茅屋。四周是毛竹搭成的一圈青色的籬笆,圍着一片菜地。霧靄瀰漫在菜園中,菜葉上結滿了露水。密林里傳來鳥叫的聲音,紅日正在山後的雲海中漸漸升起,真美如人間仙境。

茅屋的大門卻敞開着。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光頭壯漢,身上橫披着一套殘破不堪的鎧甲,手裡橫拿着一把大砍刀,伸出舌頭,正舔着刀上的血跡。

正中的地面上,是讓人觸目驚心的一大灘血。一個農夫模樣的男子已經身首異處,橫躺在地。幾個殘兵敗卒,正在這一家裡翻箱倒櫃,將一屋子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

“媽的!居然藏了這麼多錢!”一個瘦高個在灶台下找到幾個陳舊的瓦罐。打開一看,怪叫起來,將幾個罐子往地上一砸。只聽轟一聲,碎銀子和銅板頓時滾得滿地都是。

高個忽然盯着灶後邊的柴草堆。一個猛衝過去,將草堆掀開。裡邊露出一個穿着藍花布衣,正在瑟瑟發抖的年輕女孩。

“沒想到這窮鄉僻壤,還有這麼漂亮的妞!”高個一把揪住她的長髮,驚喜把她拉了出來。

看到地上的一灘鮮血和躺着的男人,女孩尖叫起來。旁邊幾個亂兵都興奮地圍了過來。女孩狂亂地尖掙扎,往四周亂沖。她每沖一回,周圍的男人都伸手將她拉住,報以幾聲怪笑,並剝去她身上的一件衣服。不一會兒就剝得乾乾淨淨了。女人的喉嚨啞了,力氣也掙扎盡了。她赤條條地躺在地上,向一圈飢渴的男人毫無保留地展示着美麗的身體。

與其說他們是士兵,不如說是在戰場上已經丟失了魂魄和人性的餓鬼。對他們來說,能逃得一天的性命,就要肆無忌憚地再活一天。

幾個餓鬼都痴呆般地望着地上躺着的**的美女,都情不自禁地咽下口水。

只有為首的刀疤臉的光頭坐在一旁,將一隻雞抓在手裡,兩手抓住兩條雞腿往兩邊一撕,然後就着鮮血送入口中。看他的手下圍着女孩玩的遊戲。正要到精彩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止住:

“收拾一下,錢和女人帶走,房子燒掉。”

瘦高個很不滿地回過頭來:“老大,我們已經奔了三天三夜……”

“這裡離官道太近。”刀疤臉踢了踢裝滿錢財的袋子,“我們現在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小心點!後邊這座山風水不錯。”

“我們以後就跟着大哥你佔了這片山,落草為寇!”

“不管怎麼樣,先避避風頭。”

幾個人七手八腳,將地上散落的銀子和銅板都收集起來,塞入本來就鼓囊囊的大袋子中。然後起身走路。他們將一絲不掛的女孩用繩子牽在隊伍的後面,跌跌撞撞地前進。

這夥人在山路上從清晨走到太陽偏西,已經走到了大山的深處。

這裡有一條小溪,流過一口清潭。潭水上空露出一片天空,旁邊是一顆巨大的盤根錯節的老樹。四周都是密林,地面上覆滿了堆積的落葉。刀疤臉望了望四周:

“這地方不錯。隱蔽,又有水。我們在這裡安頓一下。你們砍些樹,搭個棚子。順便弄些柴火,準備造飯。”

幾個人分頭忙碌開來。刀疤獨自走過來,將女孩扛起,走到大樹後的潭水邊,丟到地上。

“別怕,”刀疤臉摸了一把女孩驚恐無比的臉,“好好伺候老子,以後你就是壓寨夫人!”說完放聲怪笑起來。只笑了兩聲,他的笑容就忽然僵住了。他忽然臉色大變,一陣掙扎,但是卻掙扎不動。雙腿被一種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漆漆像蛇一樣的東西給纏住了。這種東西不但纏住他的腿,還像利劍一樣,鑽入他的身體中,讓他忍不住要大叫,但是它們已經鑽入他的口腔,堵塞了他的喉嚨。除了咕咕的微聲之外,再也喊不出什麼。

他想呼叫自己的弟兄。往四周一看,這些人在悄沒聲息之中,竟然已經全都橫七豎八地躺倒在了地上。

女孩目瞪口呆,望着這個壯漢轉眼之間被死死地裹成一個粽子。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這種死法比在這樹林中被強人劫殺更恐怖。

她終於回過神來,轉身奔逃。但只跑了兩三步,就被不知道一根什麼東西給絆倒了。

女孩拚命地掙扎,卻無濟於事。那奇怪的東西纏着她的腳踝,一點點地把她拉向那口清澈的水潭。

***

天色漸漸暗淡,只留下西方一片血紅的雲彩。河面卻倒映着夕陽的餘暉,猶如一河亮汪汪的閃着火苗的金水。黃玉抬頭望山。七月的暑氣還沒有消退,心中的涼氣卻已經油然而生。只見淡淡的暮色背景下猶如濃墨的群山之上,一股隱隱的黑氣已經衝天而起,幾乎蔓延了一半的天空。

黃玉心中凜然,不由得腳步一停。雖然早知道定會有妖氣衝天,卻沒想到會這麼熾烈。回頭一望,只有一條在草叢中時隱時現的小路,那頭是一個破敗的村落。如今世道不穩,群盜紛起,妖孽橫行,民生艱難。但這和他一個江湖人沒有什麼關係。無論是什麼世道,無論他走到哪裡,他都有吃有喝有住。只要他的包袱里還有銀子。

偏偏走到這江州地界的窮鄉僻壤的時候,他身無分文了。

白天的時候他是個法師。只要在路邊擺一個攤靜坐就行了。雖然他穿的是法師中入門級別的白袍。但一般人只要看見他頭上的逍遙巾,背上背着的驅魔劍,就會自動送上銀子。他只要裝模作樣掐掐手指,胡說一通就打發過去了。晚上他是個輕功了得的飛賊。出入豪門大宅順點銀子,如履平地。

但這地方卻越走越荒僻。一路都是起伏的大小山巒,林莽叢生。偶爾有些村落也破敗不堪。他在路上擺到太陽快落山了,也無人問卜。他只好收拾起身。抬腳剛要走,忽然聽背後一聲:“大師請留步!”

黃玉回頭一看,嚇了一跳。一群衣衫襤褸的山民,齊刷刷地跪在路邊,連大氣都不敢出。為首的是一個頭髮雪白蓬亂的枯瘦老頭。他跪在最前,顫顫悠悠地伸出一雙枯如老樹皮的手,在他面前攤開掌心。露出兩塊陳舊發黑的東西。黃玉仔細一看,是碎銀子,目測約有二兩上下。

黃玉這幾天是窮怕了。看了銀子就像餓極了的老鼠見了大米一樣雙目放光。也不嫌邋遢,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來拿了放到袖子里。那老頭感覺掌心空了,才抬起頭來,說:“大師,救救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