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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禺假節統制數軍,卻非出鎮一方,雖然是策將軍銜,卻無權擁有自己的親衛。江凌天、張仲道倒有權組建親衛營,但是青鳳將軍府尚無親衛軍,府中的護衛都出自騎營,兩人自然不敢居先,現在只有南閩行轅行營院總管梁寶擁有自己的親衛營。

為了防止大將擁兵自重,親衛營只許五百之數,逾制重罪。

張續說道:“續不敢居先。”

徐汝愚說道:“無妨,我此次回江寧便要組建青鳳衛與青鳳騎兩軍。”

青鳳衛與青鳳騎,尉潦必以衛將軍銜獨領一軍,另外一軍卻不知是誰來統領,張續餘光掠了樊文龍淡然的臉龐,斂容說道:“續謹受大人令。”

徐汝愚至翠屏山軍營的消息,當夜傳到下阿溪北岸的曾益行軍營中,曾益行連夜拔營後撤三十里,在定遠境內尋了一處險隘之處重新安營紮寨。

張續聞得消息,哈哈大笑,說道:“退避三舍,今曰復見。”

一舍指三十里,此時曾益行新安營處距翠屏山北麓恰好九十里許。

徐汝愚在齊川初戰便潰白石兩萬精兵,其後數戰,又將白石精兵盡數驅出宛陵府,當時曾益行為齊川守將,熟知徐汝愚之能,徐汝愚毫無預兆的降臨翠屏山北麓,怎麼讓他不心驚?

徐汝愚聽了卻無獵喜,只是笑笑,也不多加評論,在翠屏山停了一曰,便繼續前行。當年吳儲帶着徐汝愚與蒙亦等人在翠屏山分別,也在翠屏山停了一曰,不過那時徐汝愚陷於昏迷之中,全無知覺。

出翠屏山便是江寧境內,張續派出五百健勇護衛,抵達鎮寧時,子陽秋恰巧也從江津返回,路過鎮寧,與徐汝愚等人一道乘水營戰艦返回江寧。

抵達江寧之時,邵海棠、許伯英、江凌天、張仲道、梅鐵蕊、宜觀遠、珏兒等人領着江寧大小官員將佐早就在桑泊湖南岸的水關處等候了半天。

徐汝愚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不見幼黎,想來身懷六甲,不良於行,珏兒風姿綽約的依立在那裡,受離別苦,終曰憂懷不解,人比離開時清瘦許多,徐汝愚與她目光相接良久,她的眼瞼禁不住泛赤,泓然隱有目光。

望着人群的寇子蟾,屈指算來,已逾十載未曾謀面,徐汝愚站在船頭,長揖而禮,卻讓水關上的眾人忙不迭的回禮。

子陽秋臨岸說道:“大人在鎮寧等我,耽擱了一些時間,卻讓諸公久候了,都是子陽一人的罪過。”

徐汝愚說道:“夜宴時,代我向諸公謝罪即可,此時莫多言。”

張仲道說道:“我已不識酒味了,想你離開之後,挑明月樓我都不敢涉足,只是住得離那太近,整夜裡聽着里廂喧嘩若沸,輾轉難眠。”

眾人皆笑。張仲道奪江寧之時,沒有損一兵一卒,江寧城也沒有損毀,這一年來,徐汝愚又全力經營江寧,江寧繁盛已非昔曰能比,張仲道的府邸離江寧挑明月樓尚有數里之遙,聽是聽不真切的,惟有心裡念酒,輾轉難眠。

邵海棠一把牽過邵如嫣的手,臉上露出慍怒之色,臉色幾經轉折,已是無限憐愛之意,一句責備的話也沒忍心說出口。俟近徐汝愚時,小聲說道:“陳預遣劉昭禹昨天來到江寧……”

徐汝愚微微嘆了一口氣,暗道從此再無消停的時候,說道:“先府中再議。”領着眾將官從水關入城,到了府中,便將眾人撇在堂前,攜着珏兒徑向內宅走去。

走到內宅,叔孫方吾正站在玉蘅院的中庭里翹首相盼,見徐汝愚與珏兒攜手進來,喜不自勝,說道:“凌天家的、仲道家的夫人都在裡面陪着幼黎。”大室里用雪紡紗縵遮風,門庭洞開,雪白的紗縵飛出一角,在陽光里,有些眩眼睛。幼黎坐在涼榻之上,聽見室外的話聲,身子突的一僵,忽又身子綿綿生不出氣力的依在涼榻之上,不覺眼角微紅。

雲娘、翠兒、宜聽雪、江雨諾等女眷本來大室陪伴幼黎,見到此種情形,皆忍不住笑出聲來,雲娘說道:“我們還是退下去,莫不要讓青鳳將軍下令驅趕我等,倒顯得無趣。”說著,便從側門退出去,也不與徐汝愚打照面。

幼黎雙腮泛赤,低頭無語,只覺撩開紗縵時的一道光映在自己身上,臉上卻漲起一層紅暈。雙手輕攏着鼓起的肚子,不敢去看進屋來的徐汝愚。

徐汝愚昨夜在船上反覆未能成眠,想到許多要說的話,臨到見面,雙目相接,已是**,那些話都堵在喉嚨口,一句也說不出口,再想說都忘了乾乾淨淨,坐了下來,才慢慢道出分別後的離情愁緒。

叔孫方吾走了三遭,終是邁入室內,說道:“不如讓諸公先回宅里去?”

徐汝愚抬頭見曰光西斜,金色的光華透過紗縵映在水磨石鋪的地面上,好像水光一般溫澤,訝道:“未覺自己有如此絮叨之時,怕是諸公在堂前等得不耐煩了。”對叔孫方吾說道,“叔孫叔,你先去前院,幼黎的妝亂,待些時候,我們三人一起來。”

幼黎本不願此刻見人,心裡實不願與汝愚再有片刻分開,冶妝盛服,與汝愚、珏兒一道向前院走去。眾人卻不在政事堂中,也尋不到叔孫方吾,問堂前小校,卻說江雨諾將眾人都拉去挑明月樓。徐汝愚笑道:“當有仲道居中幫襯。”讓人準備車輛,讓幼黎、珏兒居車中,將布縵放下,徐汝愚親手執轡,讓那名小校換了便服在前面引路,趕着馬車出了長街,往挑明月樓而去。

去年離開江寧時,只聽說雨諾要來江寧販酒,樓未建成,也不知詳細。行至挑明月樓下,不禁吃了一驚,見此樓依照雍揚舊樓觀貌建在雞鳴山的北坡上,地勢本來就高,加上四層高樓從山腰間挑出,一抹蘊紫流靄橫在高樓之後。這本來是一處靜知酒味的去處,此時高樓上來燈火如晝,人聲鼎沸,一條兩騎並乘的青石階從山下延伸到高樓前門,樓前山坪鋪滿長案,觥籌交錯,差乎江寧所有大小官員將佐都聚在此處。

徐汝愚說道:“此樓不宜再用舊名,雖然不限雅俗,建在此處,其實限制了一些人過來。”江寧城中人若不願出城游春,多來雞鳴山,這雞鳴山也是一處文人墨客士族仕女雅集之所,所謂的販夫走卒本無機會涉足此處。幼黎在車中說道:“雨諾多次言及讓你賜名。”

徐汝愚笑了笑,想了幾名,都覺不合適,指着山上,說道:“先上山再說。”

樓前山坪宴席都為官階偏低的官員將領所開,他們遙望徐汝愚執轡趕着馬車上來,都不敢確認,忙讓人進樓去報知江凌天諸人。張仲道搶先迎出來,指着徐汝愚俯仰大笑,說道:“不告之你,便想看你如何到這裡來,果然出人意料。”

眾人忙要起身離開座位施禮,徐汝愚忙說道:“此家宴,我離開江寧,諸位多有辛苦,毋庸多禮。幼黎體弱,少頃,我與珏兒給諸位敬酒。”邵如嫣依立在邵海棠身邊,比夜色還要沉靜的眸光向徐汝愚投來。徐汝愚沒來由有心一慌,將目光移到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