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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第七章釜底抽薪

在新朝最初的幾十年間,普濟褳島與東南洋面上的琉球、澎湖列島上不僅是東大洋上最大的海匪聚集地,還是東大洋物資的主要集散地。

普濟褳島以東的新羅島國、南洋諸島國與陸上的貿易絕大多數通過普濟、琉球島中轉。

新朝三十六年,徐行平定琉球匪事,擊潰林鳳麾下的十萬匪眾,將琉球、澎湖諸島納入南閩治內。南閩宗政郡王府在琉球設立鳳竹府,統轄琉球、澎湖諸島。

琉球、澎湖諸島楔在南洋諸島與普濟島之間,籍之與南洋諸島進行商品貿易,不僅可以獲豐厚的利益,更能增強水營海戰的實力,從而有效的壓制普濟海匪對南閩北部漳、泉兩地的侵擾。公良友琴自然不願看到這樣的情形發生,令群寇在琉球島的外圍水域襲擾航。宗政芪在位時,擔心有限的水營力量讓公良友琴擊潰,一直約束水營在澎湖、漳州、泉州一帶近海水域巡弋。

海匪常年侵襲東海、越郡、南閩三郡,卻也在三地擁有一批秘密的代理人,來進行普濟、琉球諸島與陸上的貿易。這些代理勢力通常都是霸橫一方的世家鄉豪,他們不僅從事此婁貿易,更有甚者直接行海匪之行徑,在沿海肆意擄掠殺死,其行為比普濟海匪更令人髮指。

琉球、澎湖列島遠離南閩宗政家的管轄,這些代理勢力更是猖狂之極、肆意妄為,使之重新成為盜匪的樂園。近年來,南閩將鳳竹府的居民逐漸遷至內陸,有再度放棄琉球、彭湖列島的念頭。

越郡、南閩沿海也存在這樣的代理勢力,這些代理勢力不僅是普濟的商貿代理、財源之所,更是普濟海匪安插在內陸上的耳目。

撫州會戰過會,普濟雖然在溫嶺還據有四萬步卒,水營勢力更是實力未損,但是其士氣低靡,近期內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會戰。

清理普濟海匪在三地的代理勢力,截斷普濟的財源,予其釜底抽薪一擊。

許伯英理了理思緒,定睛望着宗政荀達。

他前來南閩拜謁宗政荀達,除了茶馬商道,更重要是商議如何給普濟海匪釜底抽薪一擊,只有擊潰普濟海匪,東南局勢力才可能真正的安頓下來。

宗政荀達繼任南閩郡王已有十年,四十華年,兩鬢已染霜跡,眼角尾紋斜入鬢間,雙目略顯濁色,身子佝僂着坐在梨枝高背椅中,神色顯得淡漠。

十餘年前,南閩王儲之爭,長子無故暴斃、次子致殘,讓老郡王宗政芪心力憔悴心如死灰,在宗政凝霜的支持下,生性孱弱才具平庸的宗政荀達意外繼任王位。

許伯英說道:“世人傳聞郡王有着一付悲天憫人的心腸,為南閩漳、泉兩地遭受匪患的民眾愁白雙鬢,被南閩民眾譽為萬家生佛。”

宗政荀達哈哈一笑,說道:“抬愛抬愛,憐惜治內的民眾,是我的本分。”

許伯英心中暗笑,眼角餘光里,左右兩列的南閩官員目光閃爍,心想:你害怕普濟水營迂迴進擊威脅宗政家的根本泉州,將龐大的水營留駐在泉州港內,使之不得主動出擊,如此一來,漳州、鳳竹兩府就向普濟海匪敞開門戶,你還能坦然受下那一番讚譽?心中儘是不屑,臉上卻不露痕迹,說道:“普濟海匪經撫州會戰之後,實力再度遭到重創,不知郡王對此有何看法?”

“咳…咳……”宗政荀達目光避開許伯英,游離着去尋求屬下的意見。

南閩眾人雖同殿議事,卻各懷心思。

宗政家的根本在泉州,在政務、軍事上無所作為的宗政荀達將精兵戰艦集中在泉州一帶,使漳州、鳳竹的世家心懷不滿。

南閩眾人對許伯英此行不無戒心,俱是漠然應對宗政荀達試探性的目光,不願發表自己的見解。

南閩四府十八邑,除去鳳竹府轄治的琉球、澎湖諸島,漳州遭受普濟匪患最巨,泉州為宗政家的根本,重兵防守,匪患不至於成災,莆田在南閩郡的西南與南寧接界,遠離匪患之所。

今天眾人來此主要是這商議通商之事,不料許伯英將話題扯到匪患之上。

東大洋海匪橫行、武陵山百夷呼嘯,又與南寧越家多有不合,南閩郡數十年來,商路塞絕,與別郡來往甚少。在天下十五郡中,以南閩郡實力最弱,只有三萬水營、七萬步卒。

青焰軍在清江府崛起、有意重新開通茶馬商道的消息早就傳至眾人的耳中。

許伯英來訪讓南閩眾人為之一振。

宗政荀達見無人回應,收回目光,說道:“伯英此行為了茶馬商道之事,為何提及普濟海匪?公良友琴在東海、越郡連吃兩次大虧,自然是大快人心。”

許伯英笑道:“伯英聽說漳州匪患較嚴重,茶馬商道雖然可以避開最嚴重的東北部區域,但是南閩匪患不除,作為茶馬商道的源頭,似乎為這條商道生不了多少財。”

宗政荀達氣結,卻不知拿什麼話來推諉。

許伯英繼續說道:“茶馬商道到了舊朝中期又稱香料之路,那時海運發達,南洋島國的香料等貨物運抵琉球島,分為兩路,一路沿海岸線航行至餘杭、雍揚,一路進入泉州與茶馬商道相連。如今普濟海匪封鎖南閩東北的洋面,南洋的香料只有通過茶馬商道運抵中原腹地,獲取巨利。中原腹地對香料需求甚大,不如兩家的交易從香料開始。”

琉球、澎湖諸島,雖然平復琉球匪患,但是近年來普濟海匪寇侵甚頻,除去與普濟海匪狼狽為奸的代理勢力,少有世家能在鳳竹立足。使得南閩郡王府有意撤消鳳竹府,將鳳竹府的萬餘精兵、近千官吏調入漳州、泉州之間,加強對泉州的屏護。

澎湖乃漳、泉的門戶,琉球與澎湖唇齒相依,琉球唇亡,則澎湖齒寒,澎湖失據,則漳、泉門戶洞開。

南閩官僚中不乏見識深遠之輩,自然極力阻止宗政荀達一意孤行的收縮防線。

但是宗政荀達還是撤消鳳竹都尉府,只設下都府一職監守鳳竹。

宗政家原是依靠香料貿易起家的世家,宗政荀達見許伯英故意提及香料貿易、譏諷他放棄琉球,臉上微微一紅,隨之泛起一陣惱怒,說道:“南陸與腹地隔絕多時,香料貿易早已停止,若要重新開始,勢力先要遣人前往南洋諸島收貨,這一來一去,沒有三五月的光景是完不成的,你們兩家交易還是從別的貨物上開始為好。”

許伯英見台下不乏幸災樂禍之人,想到有關宗政家內部有人與普濟海匪暗中勾結的傳聞,覺得正是見好就收的時機,說道:“我對南閩不甚熟悉,貽笑大方了。”稍稍一頓,說道:“茶馬商道過漳州,漳州匪患不除,只怕很難吸引商旅來南閩淘金。”

宗政荀達說不出“南閩兵力匱乏,只能分兵據守險地、通衢”的話來,更加無法避過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