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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第十五章種間

雍揚北門十里望亭,官道分為兩條馳道,往東北方向,直通龍游邑。若是無法在龍游城之前截住萬嶸一行,事情便無法挽回。

若是沒有萬嶸作梗,徐汝愚隻身闖入龍游,極可能取得龍游的控制權,萬嶸現在與自己爭奪對龍游的控制權,只有在徐汝愚之前趕到龍游才行,所以徐汝愚也不怕萬嶸會選取擇別的虛耗時間的路返回龍游。

短程奔行,步雲術實比駿馬還疾,但是萬嶸離城已有半個時辰,此時怕是已在三四十里開外。萬嶸此行帶有百名護衛,戰馬卻只有十餘匹,但觀離城人數,應是單人單騎,若是萬嶸讓一半人隱匿鄉野,一個兩匹戰馬換乘,就可以一直保持高速行進,直至龍游城。

徐汝愚只得期盼萬嶸倉皇奔命,沒想到這點,否則自己單騎追趕,後半程又要與四腳獸拼腳力,即使截住萬嶸,不會剩下多少丹息可用,說不定讓萬嶸藉機幹掉,卻是太冤了。

雍揚至龍游的馳道路基夯得極實,加上近日沒有雨水降下,無法從淺淺若無的馬蹄印上判斷奔馬是否空乘。

星漢迢迢,殘月冷輝暗弱,於徐汝愚卻無影響,遠近巨細盡收眼底。

陳預突然將方肅撤去,無暇調動毗陵的力量深入雍揚境內做什麼布置,即使調動宛陵直屬戰力,也不會太多,不然早就驚動陳昂了。

兩個時辰過去,奔行逾百里之遙,道旁疏林、河流、屋舍、圍籬飛速後退,卻依舊沒有發現萬嶸一行人的蹤影。

視線所及,粼粼水光映來,前方小楊河橫亘流淌。過了小揚河,再行三十餘里,就是龍游邑的境內,小揚河北岸渡口離馳道不遠有一所屯營,駐有一哨巡衛,直屬於雍揚體系。只是徐汝愚隨身帶着雍揚都尉印符,以屯營主官的級別未必識得。

徐汝愚看着跨下駿馬嘴噴白沫,已經力竭,若是再催力奔馳,不需多久,必會倒斃道旁。徐汝愚狠心策馬向屯營馳去,及至營前,馬勢一頓,前蹄軟跪下來。

徐汝愚躍過馬首,及地之時,伸手向馬頸一挽,一挽之間,將駿馬搶向硬地的沖勢御去,讓其側倒道旁的灌草叢上。

駿馬四蹄抽搐不止,鼻口不停流出透明的粘液,也不知能不能活下來。

徐汝愚騎馬衝來,驚動營中軍衛,十數人掣着兵刃擁出營門,向徐汝愚圍過來。

徐汝愚說道:“我是徐汝愚,營中可有人識得我?”從懷中掏出墨色的玄鐵印,高舉於星月輝光之下,淡淡光暈流轉於其周匝,徐汝愚目光從玄鐵印上收回,左右環視,眸光恰似天上星月,說道:“此乃雍揚都尉印,營中有誰識得?”

“是青鳳將軍。”一人驚呼,眾人齊退數步,隨即一齊伏下,呼道:“參見青鳳將軍。”

哨衛主官是名哨尉,此時他從營房中走出,見當值的眾軍衛跪伏徐汝愚身前,心中一驚,湊前一看,心中如起巨瀾,忙單膝跪伏下來,朗聲說道:“雍揚北城衛營哨尉李揚明參見青鳳將軍。”抬頭看見徐汝愚手中的玄鐵印,想到適才隱約聽見徐汝愚說及此乃都尉印記一事,怔怔問道:“青鳳將軍重新出任雍揚都尉?”

徐汝愚見主官識得自己,省去許多口舌,點頭說道:“正是,我現在要徵用營中所有將士與驛馬。”

李明揚稍作遲疑,便斬釘截鐵的說道:“謹聽都尉調遣。”

徐汝愚問道:“龍游的萬嶸渡河過去多少時間?多少人?馬有幾匹?”

李明揚不知發生什麼變故,說道:“萬將軍過去一柱香的時間還不到,十六人,馬有十九匹。”

徐汝愚說道:“你率隊緊隨我之後,若是北行至龍游界沒有追上我,就守在那裡,向後面的人稟明一切,切記,除去張仲道、江凌天二人,你們不得聽從別人的調遣,便是有印符也不行。”

李明揚駭然變色。

徐汝愚說道:“雍揚並無異變,你將驛馬牽來。”

李明揚望了左右的神情,心想:便是政變,跟着青鳳也不會有錯處。想定,親自去馬廄牽來驛馬。

驛馬為傳遞重要消息或是敵情所用,神駿之處不弱於普通戰馬,徐汝愚躍身上馬,扯動韁繩,將馬身調轉過來,向馳道奔去。

守在渡口的將士已經得訊,渡船解纜待行。徐汝愚身形微微後挫,跨下駿馬如有靈覺般的揚起前蹄,後蹄發力,馬身躍出河岸,向渡船衝去。

渡船船體狹小,那禁得住連人帶馬的衝擊,船上的三名軍士莫不駭然失色,心想:青鳳將軍怎如此猛浪?不待他們反應,只覺船體猛的一震,卻並沒有翻覆,再抬頭看去,渡船正在迅速向對岸靠近,覺得無風的河面,波浪未免起伏過大,卻見徐汝愚安坐馬背之上,神色凝生的注目向北望去。

未等泊岸,徐汝愚運丹息下沉,河面忽的湧出一個巨波陡然將渡船托起,跨下駿馬猛躓四蹄,竟拔空而起向岸上躍去,巨波頓時碎為數十股細浪一波波向遠處散去。

片刻之間,渡船上三名軍士以及李明揚率隊趕至河岸的軍士目睹此中情形,俱是目瞪口呆,徐汝愚渡河所借的巨力似乎俱是憑空得來,讓人難以常理推之。

徐汝愚自然無暇顧及自己展露身手過於驚世駭俗。萬嶸等人乘疲馬過去一柱香的時間,徐汝愚自有信心在他們避入龍游邑之前,截住他們。即使他們棄馬運用輕身術奔行,也不能保持二三十里遠距高速。萬嶸的修為勉強算得上二品級,麾下修為更弱。

再過二十里,隱約可見十多個黑影揚鞭於前,徐汝愚心中生出一股戾氣,震蕩丹息欲將戾氣化去,驟然聚聲厲嘯,如大澤龍吟,悠揚震蕩雲宵。坐下駿馬受此厲嘯相激,驚得前踢高高揚起。徐汝愚提足踏在馬首之上,縱身向前躍去,未等及地,雙足交替疾點虛處,如流雲卷過馳道,立時迅速數倍的向萬嶸等人奔去。

萬嶸等人座下疲馬遭嘯音貫耳,本就是強弩之末,此時更加不濟,相繼失蹄栽倒地上。

萬嶸面色煞白,只是在夜色下不為他覺察,情形此時眾各自發足遠遁,徐汝愚單吊自己一人,絕不可能逃出生天。

轉身站定,望着極速奔來的徐汝愚,極力鎮靜自己,說道:“都尉夜奔於野,有何賜教?”

徐汝愚緩下來,卻不斷的提升丹息,每一步跨出,氣勢便盛一分,沉浸於五覺歸心的內識捕捉到百餘騎正迅速靠近中。

萬嶸望着徐汝愚玄光大盛的雙眸,竟生不出抵抗的勇氣,被其氣機鎖住,生出孤立無援任其宰割的絕望,知道若是讓徐汝愚將氣態發揮到極至,那出手便是必殺之擊,身邊的精衛再多無法予己絲毫助力。

萬嶸運息回擊心脈,嘴裡一甜,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心神卻是一凜,回復自我,從徐汝愚的氣機掙脫出來,側跨一步,掣出鐵劍護在胸前,與右側一個精衛互為犄角,極力抗拒徐汝愚氣機對他心神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