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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第十章伏牛山中

此時天已清亮,秋露拂濕衣襟,暗哨漸漸密集,徐汝愚知道離山中營地不遠,靈銳的聽覺已捕捉到山頭那面的人語。山頭現出十餘道身影,徐汝愚已認出站在當中的邵海棠與男孩子裝扮的邵如嫣來,其中還有四人是在沂州城裡相遇過的。

季子衡指着山頭說道:“游哨已將你到來的消息傳回營中,軍師領人接你來了。”

徐汝愚見山上人正向山下迎來,不敢怠慢,疾步向山上迎去。

相比上次相見,邵海棠鬢髮如經霜染,徐汝愚看到邵海棠等一行高手,臉上竟顯菜色,不想山中歲月難熬至此,心中不忍,別過臉去抹去眼眶滑落的淚水。

邵海棠摟過徐汝愚的臂膀,指着身後眾人說道:“這些人聽說你來山營,洗漱都不及就跟我一起出來,也不怕失了禮數。”

襄樊會自大當家許乃濟在襄州被荀去泰設計伏殺之後,邵海棠以軍師之職統領襄樊會大小事務。當初襄樊會起事之時,會中精銳戰力幾乎集中到襄州,襄州城破,襄樊會精銳喪失殆盡,剩餘的少許人馬又大多轉移至青州郡,現在除了許景澄領了一隊人馬先行去了越郡外,其餘都留在東海郡。滯留在伏牛山中的會眾十之八九是老弱婦孺,大多是在襄州城戰死會眾的家小。

徐汝愚隨邵海棠等人向山中營地走去。千餘頂營帳擠擠挨挨的擁在一座狹隘的山谷中,滿谷都是衣裳襤褸形銷骨立的老弱婦孺,眼神獃滯,對生存似乎不抱有過多的希望。

邵海棠苦澀說道:“每每看到眼前情景,我心中猶如刀絞,寢食難安。汝愚若能將這些人帶離絕境,襄樊會上下將感激涕零啊,願奉汝愚為尊。”

徐汝愚默不作聲,看着擠在道旁孱弱無力滿面飢色的人們,心情愈發沉重。

眾人進入大帳中,季子衡將襄樊會在大致情形介紹給徐汝愚聽,說道:“軍師前去清河與李沂孫會面,李沂孫避而不見,讓人傳言,不許整編的襄樊會人馬過境,軍師猜想李沂州對分散過境的襄樊會眾不會留難。東海陳族已應諾打通儀興府境的通道,現在就是南陽府境內通道如何打通,沿途如何照料病弱的會眾,讓我們頭痛無比,一時沒有良策。”

季子衡生怕徐汝愚不明白,展開永寧郡地形圖,說道:“我們現在是永寧郡西北角的伏牛山區,從此外前往東海郡,需穿越永寧郡南陽、清河、儀興三府。伏牛山橫亘於南陽府北境,直貫入清河府境內,若是無法從南陽借道,我們只有沿着伏牛山向東行走,直接進入清河府境內。”

徐汝愚搖搖頭,低聲說道:“外面的會眾大多承受不住山路奔波,從南陽借道怕是勢不可免了。”

邵海棠點點頭:“就是現在,每日都有好幾人虛病而死,若是沿伏牛山向東行至清河境內,在崎嶇的山路上,缺衣少食,不知又會死多少人。”

許伯英說道:“現在不敢與南陽符家接觸,怕離得太近,藏不住行蹤。即使符家應允,但是盤據在宿松、潛山兩城的張東遺族,卻不是可以用嘴說服的。自從他們佔據宿松、潛山兩城之後,一直有意與荀家結盟,若是讓他知道襄樊會眾過境,怕是會大開殺戒,討好荀家。”

徐汝愚問道:“馬幫核心成員與家屬各有多少人?”

許伯英說道:“馬幫子弟約有六百名,家屬三千人。汝愚是說馬幫人馬也需撤離汾郡?”

徐汝愚點點頭,說道:“馬幫隱蔽再好,也不可能不露出蛛絲馬跡,特別是最近馬幫在伏牛山的異常行動,一定會引起荀家眼線的注意。荀家現在專力對青州用兵,無力理會豫南事務,不是對馬幫一點察覺也沒有。馬幫與襄樊會一起撤離汾郡是必需的。”徐汝愚右手支出食指,在永寧郡地形圖上划出一條線路,說道:“隆中城北面這條道直通潛山,穿過潛山城,就能到達清河府境內。進入清河府之後,我們只需一支精銳戰力,威懾清河,李沂孫便不敢對過境會眾動手腳。”

邵海棠說道:“我們商議多時,也是選擇這條線路。只是精銳戰力若由青鳳將軍親領,給李沂孫十個膽子也不敢刁難過境會眾。”

許伯英說道:“佔據潛山城的張東遺族是最大困難,南陽符家或者清河李家若能近期收復潛山城,我馬幫可以藉助打通商道之機,巧做安排,沿途照料分散過境的會眾。”

徐汝愚讚許道:“伯英兄見地非凡,一眼識盡玄機。馬幫應尋機與豫南府荀家生隙,藉機投附南陽符家,將豫南府的馬幫勢力儘快遷移到隆中邑。在遷移過程中給山營最後一次補給。”

邵海棠說道:“我們原先計劃襄樊會眾離開豫南之後,馬幫就撤到南陽境內。所以馬幫勢力近年來大半都遷移到商南了,與符家也接觸多時了。”

徐汝愚笑道:“這再好不過了,若是突然向符明義示好,我還怕嚇着他了。這樣可好,派人速回商南,讓許當家加緊與符家接觸,允諾助符家奪取潛山城,換取清河、南陽商道的獨家經營權。”

邵海堂笑道:“這條商道東接津水畔邊的博陵邑,與淮水、大江水系相通,西接晉陽郡的丹江與廣漢渠,與漢水相接,可達秦州郡的漢中府,通過棧道成渝郡相連,可以說是除大江、長河、津水之外的重要商道。若是有人倡議打通這條商道,大概會有許多家勢力會暗中出力。”

徐汝愚笑笑說道:“若是在南平郡的舊朝遺族有所異動,這條商道的價值就會超越長河、大江黃金航道。”

邵海棠聞言一震,說道:“汝愚也這麼認為?”

自從陳昂在灞水岸邊告訴他父親徐行師承天機雪秋之後,徐汝愚就懷疑普濟海匪入侵東海郡與南平郡舊朝遺族有關。只是南平郡自成一體,與外界關係甚少,可供判斷的事實不足。

邵海堂乃是名列“六俊”的卓越人物,見識非凡,統觀近年來天下各郡的形勢,自然知道是向有利南平郡的方向發展。新朝創立,舊朝遺族避居南平郡,復辟之心應是五十年來無日或減。現今天下各郡的大世家,無一不是背叛舊朝元氏才得以崛起的,五十年來小心戒備南平郡的異動。若非大宗師天機雪秋與容家坐鎮南平郡,元氏五十年前就煙消雲散了。現今休生養息五十年,氣候又成,復辟自是當然之舉。

南平郡若有異動,大江水道堵塞,成渝郡惟有通過棧道出川與漢水相接,通過商南鎮的這條商道將尤其顯得重要。

許伯英也是通達之人,經徐汝愚稍加點撥,自然也明白此處商道重要性,只是覺得馬幫助襄樊會過境,馬幫與襄樊會的關係必將暴露無疑,亦難亦在永寧生根,隨襄樊會一同遷去越郡方是周全之計,只是不甘心就此放此商南商道,說道:“不如將一部分的馬幫勢力在此隱藏起來,經營這條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