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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言多必失啊,就在衛子君有些後悔自己多言的時候,只見對方摸出個黑乎乎的錦袋,朝她扔了過來。

衛子君下意識的伸手接住,沉甸甸的;“給我的?”

不用打開來看,就猜到裡面是什麼了。

男子揮揮手:“我是將死之人,留着也沒用,不給你日後也不知道被誰撿去用了,還不如給了你,前面五里地就有個小村子,你明個去買頭驢,再買些新棉衣,買些乾糧,餘下的以後用吧。”

衛子君心裡很是欣慰,萬幸自己之前沒一走了之,那樣的話就錯過了救治一個善良的人。

剛想把手中的錦袋還回去,就見對方再次皺起眉頭:“不妥不妥。”自言自語。

“這個世道太亂,你一個女花子不能漏財的,那樣不但幫不到你,反而會害你送命也不一定。”他又道。

衛子君聞言笑了,這個她當然是最清楚的,不只是道聽途說,還不止一次親眼看見過。

別說叫花子漏財會送命,就是身上多點吃的,也有可能送命的。

聽起來很是誇張,但確確實實就真的發生過那樣的事。

對她來說,算得上誇張的,是某地鬧飢荒,災民吃自己家人的屍體。

具體真的還是假的,她就不敢確定了,人在餓急眼的時候,是真的真的很難受啊。

她最餓的時候剝過路邊的樹皮和山上的植物吃,那是因為她懂藥草,知道哪些可以食用。

“所以啊,還是謝謝你的好意,還給你。”衛子君邊說邊把錦袋扔回給他。

“算了算了,毒發也就是一天次而已,我送你去胥州好了,殺了一輩子的人,臨死前能幫一個人,不求什麼減輕罪孽,我也不怕死後下地獄,就是看你人不錯。

就這麼滴吧,等下你早點休息,明早就啟程。”男子也不是跟衛子君商量,直接就自己做主決定了。

看着她朝自己看,男子回過神來:“當然,你不願意就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還有,你不用因為我剛剛的話而害怕,我是殺人無數,可那些都是罪無可赦的該死之人。

我的刀下,從來沒有無辜冤死的魂。”

言罷,男子剛剛精神起來的雙眸,又黯淡了下來。

自己不殺無辜之人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個這樣悲慘的下場!

“不是的,我沒有怕,既然你不怕麻煩送我,那是我求之不得的,就有勞了。”衛子君趕緊的開口道,還起身對着他很正式的一拜。

果然,對方一聽,又立馬精神了起來,連連催她:“那你睡裡面吧,暖和。什麼都不用怕,有我呢。”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供桌,上面的布簾質地很好,很舊了卻還很結實,上面繡的蓮花圖案還栩栩如生。

衛子君也不沒客氣,上前掀開帘子,才看到供桌下竟然鋪着蒲墊,剛回頭想說這裡暖和你怎麼不睡這。

“我這麼大的個子,睡裡面憋屈。”彷彿猜到她的疑惑,男子笑着解釋。

噗,衛子君也笑了,鑽了進去拿出包裹里的一塊破毯子蓋在身上,又把包裹當枕頭。

“謝謝你沒走,謝謝為我包紮。”好半晌,供桌外傳來道謝聲。

聲音不大,但是這寂靜的夜的廟裡,衛子君聽得很清楚,甚至能從他的語氣聽到他這句道謝包含着很多的感慨。

是啊,自己的所為對他來說,同樣也是一份來自於陌生人的善意。

“舉手之勞而已。”衛子君簡單的回應道。

外面的人沒再言語,她也閉上眼睛休息,她以為自己跟以往一樣的遲遲不會入眠,不曾想很快的就進入了夢鄉。

夢中,看到陸槐身穿大紅喜炮,騎在高大的馬上,去迎親。

她就大腹便便的跟着迎親的隊伍,眼淚汪汪的在後面喊着,槐哥。

後半夜裡哭醒,發現是做了一個夢,可是臉上掛着的眼淚卻是真的,再也睡不着了,就在供桌里躺着,睡不着也要好好休息,不敢太過於疲憊。

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呢?不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么?自己現在只想揣着娃早點平安的到胥州,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早做準備等着做母親。

雖然也會想到陸槐,卻也是在擔心他的安危,是否已經安全了。

真的不曾想過他另娶他人的事啊?怎麼就能做這樣一個夢呢?

儘管她知道,倘若他日得知他真的另娶他人的消息,心裡會不舒服會傷心難過,但是,她覺得自己是可以承受那個結果的。

畢竟,當初就對他說了,二人新婚之夜的誓言,只在那斷魂谷中有效,出了斷魂谷誓言就不作數了。

所以,他另娶他人,也算不得是他沒有信守承諾,違背誓言。

至於她自己,以後會不會另嫁他人,那她現在也不敢保證。

多年後,尤其得知他真的成家了之後,興許她也會放下他,在真的再遇到良人的時候,考慮再嫁的吧!

若還是放不下他,終身不再嫁也沒什麼不好啊。

雖然沒有跟他真的白頭偕老,但是她已經很知足了,今生遇到他,結為夫妻,還有了孩子,這已經是老天對她的眷顧了。

做人不能太貪心,太貪得無厭!

胡思亂想中,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從供桌帘子的縫隙中看到光亮,才知道天已經亮了。

趕緊的鑽了出來,看見供桌前的火堆炭火還是旺旺的,猜想昨晚那人一直守着火堆,心裡一暖,把破毯子放回包裹中,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就見男子從外面進來。

“醒了,準備一下就出發。”男子跺跺腳上的雪,邊說邊到草堆那翻找了一下,也拎出一個包裹來。

衛子君知道他說的準備一下是什麼意思,趕緊出去,到邊上的灌木叢中解決了內急,然後用雪擦拭了手。

她忽然想起拿出那倆饅頭,遞給對方一個,他也沒拒絕,接了學着她的樣子在炭火邊上烘烤了一下,吃了起來。

“將就一下吧,等下到了那個村子就能吃點好的了。”男子又說到。

“我能填飽肚子就行。”衛子君笑着回應。

一個饅頭很快就下肚,二人離開破廟的時候,沒忘記把沒燃盡的炭火用雪覆蓋。避免燒了破廟,再破也能給行人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外面的風雪已經停了,一眼望去一片銀白。

一高一矮,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前面的身上帶傷,衣袍上血跡斑斑,腰間佩刀昂首挺胸,後面跟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

衛子君長時間一個人行走,當然希望能有個伴兒,可是不成想現在有了,還是一個保鏢似的。

因為已經決定用自己的血救治他,所以,這會此人要護送她去胥州,她心裡並沒什麼不好意思和歉意,也並不是對方沒有這樣做,就不救治他了,只是因為他心善,又不是利益交換。

她已經想到了怎麼救治他,又不會暴露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