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之王》 于是夫

【4-2】

陶火來到6棟頂樓的“華青”服裝設計工作室時,先到的刑偵人員已經在勘察現場。

這個“華青”工作室並不大,也就200平米左右的樣子,最左邊的是一間半開放式的操作間,裡面擺放著兩臺工業縫紉機,一臺鎖邊機;再過來是設計間,裡面就擺著一張4米多長的老白臘大板臺,臺上堆放著各種各樣的布料樣本;中間是一個展示空間,五顏六色的樣衣陳列其中;最右邊隔了一個封閉的房間,應該就是總設計師兼老闆的辦公室,這個辦公室的旁邊還有一個樓梯,它直接通到天台上的茶室。

陶火剛查看完一遍現場……這時,從樓梯上下來一位女子,她正是報案人梅芳,陶火跟著她一起來到了天台的茶室。

這個茶室很是別緻,它是一個封閉式的小院子,只有一個樓梯上來,一間陽光房式的茶室半懸在天台上,枯山水的造景一直從茶室的底部延伸到周圍,四周點綴著青苔,一顆老籟竹從青苔上兀然招展,它茂密的枝葉在傍晚的餘輝裡,透過玻璃窗給茶室營造了一種婆娑迷離的光影。

茶室裡擺放著一套《田園》茶傢俱,梅芳已經泡好了一壺好茶……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梅芳喝了一口茶,陶火點了一支菸,聽著梅芳用港味普通話,把事情的經過一一道來。

大概半個多月前,我接到老闆的電話,叫我把放在保險櫃裡的一份文件儘快發出去,說是事關緊要。當時我正在巴黎看望兒子,順便參觀巴黎時裝週,也只好提前結束了行程,匆匆趕回深圳……因為老闆辦公室的鑰匙,包括保險櫃的鑰匙和密碼,除老闆外,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然後,你知道的,當時疫情有點嚴重,我一回到深圳,就只能去酒店隔離……順便插句話,大陸這個隔離服務真是太好了,前幾天我有點感冒,酒店的服務員小李還給我送藥倒水,噓寒問暖的,真的值得點贊……隔離半個月後,我今天下午就出來了,一出來我直接拖著行李箱就來到了工作室,當我打開工作室大門的時候,一切如故,就像我們半個多月前放假時一樣……喔,這裡要補充一點,半個多月前,因為我們老闆要出遠門,加上疫情的緣故,我們工作室就放了個長假,我也是因此才去巴黎的……接著我打開老闆辦公室的門,一切正常,但當我打開老闆辦公室書櫃的門時,嵌進牆角的那個保險卻無翼而飛了……於是,我就報了警。

梅芳說完,好像如釋重負似的,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又忙著給陶火斟茶。

這時,勘查完現場的“痕跡專家”雷鈞和警員周陽也來到了茶室,他們把厚厚的一沓《現場勘驗檢查筆錄》交給了陶火,然後也跟著品起茶來。

“梅女士,你覺得這些小偷為什麼要盜竊這個保險櫃?”陶火一邊看著檢查筆錄一邊問道。

“這還用問嗎?為錢財唄,保險櫃裡那隻翡翠玻璃種扁條玉鐲,可是老闆的祖傳之物,按照目前的市場價,應該不低於200萬港幣,不過……”梅芳想了一下說道:“不過,這些小偷應該不會知道保險櫃裡有這隻玉鐲吧?”

“價值200萬港幣的玉鐲?老闆什麼來頭?”周陽很驚訝地問道。

“對了,梅女士,您還沒有介紹您的老闆呢?”陶火好像才想起來似的。

“喔~我以為你們知道她呢,她就是著名服裝設計師江水青女士。”

“江水青?是不是最近在海邊搞了個服裝回顧展,現在在網上點擊率很高的江水青?”喜歡經常上網的青年警員周陽這時問道。

“是的,她的祖父江兆原是個鑑寶專家,曾任香港文物探知博物館的副館長,那隻玉鐲就是她的祖父在她小時候送給她的。”

“看來,您應該和江水青很熟?!”陶火問道。

“唔……可以這麼說,我們小時候都住在九龍尖沙咀,那時候我還叫她‘水青姐’呢……後來,她去了BJ……再後來,她又回到了深圳……然後就把我從香港拉了過來,協助她開了這家工作室。”梅芳想起往事似乎有點感慨。

“那您應該知道她要發出去的那份文件?”陶火問道。

“哦,這個我知道,那份文件其實不算是文件,它只是放在文件袋裡的一沓明信片。”

“一沓明信片?什麼明信片這麼緊要?要您不顧疫情的危險,千里迢迢的趕回來發出去?”陶火一下子激靈起來。

“這個明信片說起來,確實讓人費解,它也困惑我們老闆很多年,二十年來,她每年都會收到一張空白的明信片……”梅芳似乎也很困惑的和陶火他們聊起了這些空白明信片。

“空白的明信片?也就是什麼人寄的也不知道?”陶火問道。

“是的,我們也很好奇,到底是誰會這麼無聊呢?”梅芳嘆道。

“既然這麼無聊,那現在怎麼又這麼緊要,急著要發出去呢?”陶火似乎嗅到了一些異常。

“老闆只是說要拿這些明信片去做個鑑定……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便再問……我猜,是不是發現了這位‘發件人’的某些線索?”梅芳覺得她這種猜想理所應當。

“鑑定?這些明信片有什麼獨特之處值得鑑定?”陶火很敏感。

“這個……這個我就真的不清楚了……我看過那些明信片,確實是空白的!”梅芳又突然回過神來似的說道:“陶警官,你不會懷疑這些明信片吧?哦……我是說,你不會懷疑這些小偷是因為這些明信片才偷走保險櫃的吧?”

“唔,這個聽起來確實有點詭異,但目前還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陶火喝了口茶,很肯定地說道。

“當然,最有可能的還是那隻什麼……翡翠玻璃種扁條玉鐲,但是,這些小偷是怎麼知道這個保險櫃裡有這隻玉鐲?還是他們只是慣偷,碰巧撞上了這個大彩?”陶火又點上一支菸,繼續說道:“這樣吧,小雷,你先分析一下現場勘察的情況!”

“這件盜竊案看似很普通,其實不然,這是一夥反偵察意識超強的竊賊。”雷鈞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首先,這個大門的防盜鎖和老總辦公室的防盜門都沒有留下任何被撬的痕跡,特別是那扇防盜門,用的可是霍曼鋼質頂級防盜門……”

“是啊,這個門價值不菲,我們老闆的防盜意識還是很強的,因為辦公室裡經常會存放一些高級面料,還有一些名貴的配飾……”梅芳補充式的說道。

“這種‘霍曼’防盜門採用超B級防盜鎖芯,它的密匙量大於2.2億,擁有14個鎖閉點,要打開它而不留下痕跡,只能是原配鑰匙……要不然就是‘神偷’了。”雷鈞不像是在開玩笑。

“可是,這個門只有兩把鑰匙,我一把,老闆一把,怎麼可能……”梅芳說著還掏出那把鑰匙放在茶臺上。

“還有那個重達150公斤的‘沙金’精鋼保險櫃,也是頂配的防盜技術,它的底座直接焊接樓板與牆體的鋼筋之中,這幫竊賊竟然採用氣焊切割把它盜走。”雷鈞警官接著說道。

“在保險櫃被盜的案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直接盜走整個保險櫃的,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幫竊賊居然採用氣焊切割作案,確實比較罕見。”陶火說道。

“是的,氣焊切割顯然便於切開厚鋼板,但它的操作必須配備特種作業人員,同時,它的設備有點‘龐大’,除了閥門焊槍,減壓器,還有乙炔罐和氧氣瓶等。非常不便於攜帶,也很容易暴露目標。”雷鈞解釋道。

“對了,監控視頻倒查進行得怎麼樣了?”陶火問周陽。

“還在進行中,我們從報案之時開始倒查,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的目標。”周陽回答道。

“這套體量不小的氣焊切割設備,加上那個150公斤的‘沙金’保險櫃,作案人員至少也要兩人以上,目標應該很明顯。”陶火喝了一口茶,吸了一口煙,又想了一會兒,接著又問雷鈞:“根據現場勘查,可以明確作案時間嗎?”

“就像我剛才說過的,這幫竊賊反偵察意識超強,他們不但沒有留下撬門的痕跡,指紋也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就連他們走過的地面,也作了處理。”雷鈞有點無奈地說道。

“不過……”雷鈞緊接著說道:“根據現場氣焊切割留下的痕跡,可以基本推斷作案時間大約是在……昨天晚上十點到今天凌晨5點之間……”

“確定嗎?”陶火眼睛一亮,很嚴肅的問雷鈞。

“基本確定!”雷鈞猶豫了一下,又很肯定的說道。

“那情況就有點不一樣了……”陶火沉思了片刻,又向周陽問道:“從昨天晚上十點到今天報案時間點,監控視頻都沒有發現可疑的跡象?特別是攜帶大件物品的人員?”

“肯定沒有,我們也特別留意這些,但都沒有發現有攜帶大件物品的人員。”周陽也很肯定。

“這麼說,這個保險櫃很有可能還留在本棟大樓裡……周陽,你馬上申請個搜查令,把這棟大樓給我從頭到尾搜一遍。”陶火說著,又點上一支菸,走出茶室來到天台小院子的欄河邊,下意識的望向對面……這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對面樓的坪蘅建築事務所卻燈火通明,似乎是還在加班什麼的。

“那你們先忙,我要給這綠植澆點水,半個多月了,這些青苔都有點變黃了……”梅芳也從茶室走到小院外,拿著噴灑水桶給花草澆水,嘴裡還嘀咕著:也不知道怎麼搞得,天台上的自動噴水器都壞了……

“梅小姐,你們跟對面的‘坪蘅’平時裡有來往嗎?”陶火有點突然的問正在淋花的梅芳。

“你是說對面的那個建築設計事務所吧?……很少有來往,不過……我們天台上加建的這個茶亭,就是他們幫我們設計的,還是陸老闆親自操刀的呢!”

“你說的陸老闆是陸坪吧?”

“是的,陸老闆有段時間對我們老闆還有點那個意思呢。”梅芳的語氣帶著一種莫名的曖昧。

“哦?這個陸坪我跟他也有一面之交,看來……我得去拜訪拜訪這個陸老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