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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退學?”方格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退學是什麼意思?”方格整個都懵了,又補了一句。

“大學沒意思,不念了!我退學了。”歡歡的兩隻手放在膝蓋上,十分安靜地說。

看着歡歡完全沒有覺得這事有多嚴重的樣子,方格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歡歡上大學的時候才15歲,現在念大學二年級。在方格家鄉的那個偏僻的小鎮,這已經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傳奇。

歡歡的身上本來就有着許多奇蹟,方格倒是見怪不怪,本來歡歡就是許多人嘴裡的話題,被許多人議論,好的不好的都有,比如,一個身份不明的撿來的女孩,一個沒有媽媽的女孩,在別人的眼裡本來是可憐的,但歡歡又是那麼聰明和討人喜歡,別人看歡歡的目光,就會更複雜一些,方格常常想,歡歡過於引人注目是不好的,這樣會給她帶來許多壓力,只是,讓方格頭痛的是,歡歡做事,經常出乎別人的想象,她天生就似乎應該生活在別人的注視下和議論中。

歡歡其實一直非常安靜而單純,安靜起來能一個人坐在哪裡幾天都不說話,像一塊透明的冰,單純起來有時候就像個傻子,這樣性格的人一般都有點孤僻,但歡歡卻完全不是,她對人十分熱情,嘴甜得要命,見人就笑,笑得燦爛無比。

小時候,無論誰叫她干點什麼,她從不拒絕。

尤其是,歡歡從小到大,無論什麼事都自己拿主意,而且她的思維與別人很不一樣,經常讓人頭痛無比,但你還無法生氣,看着她的樣子你就生氣不起來。

方格一直對歡歡的這種性格十分迷惑,真不知道她是從什麼石頭裡蹦出來的。

想起剛見到歡歡的那天,她說自己叫歡歡的時候,方格就問她:“你會寫字嗎?把你的名字寫出來看看?”

歡歡看了方格一眼,然後四周望了望,隨手就在懸崖旁邊的一棵小樹上折下一段樹枝,春天的新鮮樹枝柔韌性非常好,折斷很費勁,她折騰半天,憋得滿臉通紅才把樹枝折斷,方格也不幫她,就站在旁邊看。

等她把樹枝折斷,走到方格面前很自豪地說:“我會寫字,我還會背誦很多詩詞,還會畫畫。”

說完,她就用樹枝在懸崖壁上寫了兩個字:“歡歡。”

由於是用樹枝寫,字跡很模糊,春天的樹枝汁水多,“歡歡”兩個字看上去鮮嫩而且碧綠。

“我操,好像這字是繁體。”方格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沒怎麼看清楚,歡歡寫的字竟然還是繁體字。

“你這寫的是繁體字啊,你哪裡人啊?莫不是台灣來的?你媽媽不是台灣那些商人包的二奶吧?”方格看着歡歡黑亮的等着方格評價的眼睛說。

“什麼是繁體字?”歡歡很奇怪地問。

“嗯----”方格想了想,說:“算了,跟你也說不清楚。”

“我媽不是二奶奶,我聽我媽說,她是二奶奶生的。”歡歡想了想,突然補充了一句。

“什麼亂七八糟的,台灣人也就最近幾年有膽敢在我們這邊包二奶,哪能生出你媽那麼大的女兒。”方格哭笑不得地說。

“哪二奶是什麼?”歡歡還在刨根問底。

“算了,算了,我問你,你家在哪?”方格問。

“家?家是什麼?”歡歡天真無邪地問。

“暈頭,這孩子還是有點傻,我告訴你,家就是你常獃著的地方?”方格撓撓頭說。

“哦,是這樣,那我家就在媽媽身上,我常呆在媽媽身上,媽媽在哪裡,我家就在哪裡,不過,媽媽說過,等找到父王,父王那裡就是家。你是我父王嗎?”歡歡還是用她那烏黑髮亮的眼睛看着方格說。

“我倒,油菜,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唉,你怎麼又來了,什麼鬼父王,你看動畫片看傻了吧?”方格氣急敗壞地說。

“什麼是動畫片?”歡歡又問。

“打住!打住!我什麼都不問你了,行不?你問題怎麼這麼多。”方格趕緊閉嘴,再也不問了。

“哎呀!那棵樹怎麼長在天上?要是掉下來,就砸着我們了,我們走吧。”歡歡抬頭看着懸崖峭壁上長着的一棵樹,很認真地說。

“一點不傻,還知道危險。”方格看着歡歡的表情又笑了。

“不念了?說退學就退學啦?”方格一下子被歡歡的話噎住了,半天做聲不得,回想了一下剛撿到歡歡時的情景,方格咽了口口水很困難地說。

“像語文,英語這些基礎課我都會了,這些課現在也可以看啊,服裝設計專業課的書我都看完了,天天在課堂上聽老師講重複的內容,很沒意思,挺難受的。”歡歡皺了皺眉頭,輕輕地道。

“還有別的不適應嗎?”本來方格想跳起來大罵歡歡一頓,但一看歡歡愁眉苦臉的樣子,又忍住了,說話聲音也柔和了許多。

“也沒什麼不適應的,再有就是,就是----”歡歡說著突然結巴起來,臉紅了紅,停住沒往下說。

“就是什麼啊?”方格焦急地追問道。

“就是那些人總寫一些無聊的紙條給我,天天堵在我們寢室門口,煩死了。”歡歡紅着臉道。

“哈哈。咱們歡歡現在已經有這麼多人追求了?!情書很多嗎?”看着歡歡窘迫的樣子,方格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我都煩死了。反正每天都接到好幾封。我已經裝了好幾個箱子了,還帶來了,回頭你給我看看,這些人都是什麼意思呀?天天在一個學校里都能碰到,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還寫什麼信呢,搞不懂他們。”歡歡很疑惑。

“哈哈!好幾個箱子的情書?還帶來了?在哪啊?沒見你帶東西。”方格樂得要命,他一點都不奇怪歡歡會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你笑什麼呀,有什麼好笑的,在路上,我前幾天託運的,估計這一兩天就能到了。”歡歡道。

“回頭你幫我看看,好好分析一下,看看這些人都想幹嘛?我又沒有跟他們說過話,他們能有什麼事情跟我我說呢,奇怪。”歡歡還在哪裡迷惑着。

“哈哈,好,我回頭好好跟你分析分析,對了,被你這情書一打岔,把正事都忘了,你難道就因為別人給你寫這些信要退學?”方格笑了一會,突然想起跑題了,於是把話題拐回來繼續審問。

“也不是,就是不想念了呀,上課的那些東西我都會了,再呆在學校就是浪費時間嘛。”歡歡一點都沒覺得她就這麼退學了有什麼不對。

歡歡說上課的那些東西她都會,方格倒是深信不疑,歡歡的記憶力好得驚人,課本上的許多東西她看一遍就會了,小時候她就好靜,不愛動,平時就是在家裡獃著,看看書做點小布娃娃,然後自己在布娃娃身上畫來畫去。

記得歡歡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剛開學沒幾天,就被班主任老師哭喪着臉上門家訪了,當時方格正好生病在家休息。

“你家歡歡我沒法教了!”這個教數學的班主任進門就說。

“怎麼了?”方格認識這個老師,趕緊站起來倒茶裝煙。

“我上課,她老是給我挑毛病,還嫌我講的太簡單,你家歡歡到底多大啊,我看她好像三年級的數學都難不倒她。”班主任說。

“哦,她是比較聰明,其實她挺好學的,沒上學之前,就一直在家裡看小學的課本,基本都是我教的。回頭我好好教育教育她,讓她上課乖一點。”聽了老師這麼說,方格頗為得意。

好不容易把教數學的班主任打法走了,過了沒幾天,又有人敲門,方格開門一看,一個戴眼鏡的人小心地問:“這是歡歡同學家嗎?我是她的語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