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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你也在這啊？”紀如眉一看方格挑起布幔走了進來，失聲叫道。

房間里主賓位置坐着一個白面微須的中年男人，方格估計在50歲上下，不過看着像40出頭，保養很好，微笑着坐在哪裡，文質彬彬的，貌似很有些學者風度。

老楊坐在這個男人的右下手，正在低頭喝茶。

紀如眉坐在這個男人的左下手，方格進來的時候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牆上掛的山水國畫，見方格進來，又旁若無人的盯着方格叫了起來。

茶室里的氣氛與方格想象的完全不同，本來方格在心裡是把自己全副武裝來見大人物的，他以為即將面臨的場合將是嚴肅而緊張的，沒想到茶室里氣氛竟然一派雲淡風輕，完全看不出這裡要討論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倒沒有要趕考面試的緊張，他就是想看看這些人都在折騰些什麼。

房間里連方格和蔣曉雲，一共就5個人。

紀如眉開口之後，其他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就集中到紀如眉的身上，然後馬上又落在方格身上。

“眉眉，你認識小方啊？”白面微須的中年男人楞了一下，微笑着問紀如眉。

“眉眉？操，叫得這麼親熱，這紀如眉不會是這男人二奶什麼的吧？”本來方格不應該有這想法的，他應該很了解紀如眉，只是他們太親密了，親密得讓方格想不到別的。

“嗯。”紀如眉嗯了一聲，對方格笑了一下，開始低頭喝茶，什麼也沒說。

“哦，小方啊，來來來，坐這裡，這是宣傳部的莫部長，認識小紀啊？那更好了，都是熟人，別緊張。”老楊態度十分和藹地把方格叫到自己的身邊坐下，與剛才在電話里惡狠狠的態度判若兩人，又讓方格很是意外。

“莫部長，聽着有點像摸部長的屁股，笑話，我緊張個屁！”方格在心裡暗笑了一聲在老楊身邊坐了下來，蔣曉雲也自然地就坐在了方格的旁邊。桌子很大，蔣曉雲的左邊是紀如眉，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比較遠，在方格看來，這樣的距離太遠了些，遠得有些彆扭。

“哦，看過她的演出，我還有朋友的孩子在她教的舞蹈班上學習，算是認識紀小姐，是吧，紀小姐？”方格莫名其妙有些不爽，他突然發現自己心裡相當陰暗，而且還發現自己說謊也非常有天賦。

“哦。”紀如眉一看方格把他和自己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哦”了一聲，又開始抬頭看牆上的國畫，不再理睬其他人，包括方格。

“來，小方，坐坐，喝茶，服務員，給小方倒茶。”莫部長一邊招呼服務員，一邊對着方格笑了笑，繼續說：“小方不錯，很多人都誇獎你，我也看過你寫的報道，很有才華的年輕人。”

紀如眉在任何地方，似乎都像是一個人，在這個房間里也一樣，本來她這樣的態度在這樣的場合是很讓人不舒服的，奇怪的是房間里的人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好像還挺習慣紀如眉這種置身事外的樣子，人們把話題開始放在方格的身上，也不管紀如眉。

“部長誇獎了，慚愧！”方格對斟茶的服務員笑了笑，然後又對莫部長笑了一下，順帶又看了一眼紀如眉。

紀如眉在莫部長誇獎方格後，意外地看了方格一眼，然後迅速又把目光飄到了牆上。

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方格開始低頭喝茶，氣氛開始有點尷尬。

“小方，是這樣，部長剛到宣傳部，想了解一些報社的情況，你一直是一線的基層優秀記者，所以，我把你找來，大家隨便聊聊。報社馬上要進行大調整和大改革，也希望多從你這裡聽到基層最直接的意見。”老楊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小方，國家今年要對新聞出版進行大改革，在世界經濟危機的大背景下，文化產業已經被國家定為拉動國民經濟發展的支柱性行業，要進行文化體制的大改革，新聞出版是文化產業的核心突破點嘛，在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文化創意產業在gdP中占的比重高的已經都是30%了，我們國家的文化產業在gdP中的比例才3%左右，差距很大啊，你是來自基層，第一手的感受和意見最重要，能不能談談你對新聞出版改革的意見？”

莫部長話音剛落，方格發現紀如眉的目光又飄到了自己身上一下，其他人也是一齊看着方格，等方格的回答。

“我記得我在大學的時候，文化體制改革的新聞就天天在新聞聯播里報道了，還有我們報業集團籌建工作我剛到報社的時候就開始了，幾年過去了，到現在報業集團後面那個‘籌’字還沒去掉，文化產業發展是重要，現在國內許多城市都在制定文化產業發展規劃和剛要，都說要把自己城市的文化產業產值提到gdP的10%什麼的，可是部長，作為一個一線記者，恕我直言，這種口號新聞聯播里已經聽多了，我們基本上心涼了，文化創意產業在別的國家很單純，它就是一個行業，可在咱們國家，與意識形態掛鉤太密切了，改革？老實說，我們很難有理由相信這次會來真的。就咱們市，幾年前不是就搞了文化產業園和什麼動漫園嗎，你看那個動漫園裡，現在的企業剩下幾家了？開始的時候房子蓋得都挺漂亮的，牆上畫的全是畫，一個唐老鴨佔了一面牆，那條街上的人來來去去都能看見，很搶眼，現在去看看，唐老鴨身上全都長草了，滿牆都是草，那個動漫園現在都成荒草園了。”

方格一口氣說完，房間里人都呆了，他們沒想到方格在莫部長面前來了這麼一通超級牢騷。

“小方，你不能懷疑市裡的決心，更不能懷疑國家的決心，好好說話，部長和我叫你來了解情況，是認為你能說出一些有用的建議。”老楊對莫部長笑了一下，然後嚴肅地對方格說。

“老楊，沒事，小方性格很直率嘛，我喜歡直率的年輕人，嗯，你說得沒錯，以前我們是走過一些彎路，有時候急功近利了一些，小方說的也沒錯，文化創意行業在我們國家是特殊一些，文化體制改革也的確在早些年就開始喊口號了，但雷聲大，雨點小，不過，這次不同，這次經濟危機是百年不遇的，這次國家的決心是堅定的，而且，從意識形態上說，有些問題，要從循序漸進的發展觀來看，比如有些問題以前可能會敏感，但現在社會經濟發展了，人民的心態和心理承受力都增強了，所以嘛，現在時機也成熟了，我看你有些偏激，但總體來說，也反映了基層的心聲，你繼續說，想什麼說什麼，沒關係，你對咱們國家的文化生態有什麼看法？”莫部長並沒有生氣，很沉得住氣地跟方格耐心地說，倒是讓方格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