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想到方才元朗說的那些話,又想起暈過去的墨錦城,他坐在那裡閉著眼小憩,似乎並未將張公公說的話聽進去。
婉昭儀走到元帝身邊抬手就要幫助他按摩,“陛下,總歸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婉昭儀說著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嫣兒和康樂遭遇這種事,並非他們所想……”
婉昭儀壓低著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一滴眼淚落在元帝的臉上,“明明臣妾心中怨恨皇后娘娘沒有管教好子侄,卻還要……”
“朕自會給你、給阿城、給安樂一個交代。”元帝站起來抬手拭去婉昭儀臉上的淚水,“高宣,下旨晉封婉昭儀為皇貴妃。”
“陛下……”婉昭儀聞此猛地抬頭看向元帝,“陛下,臣妾……”
“這是朕給你的補償。”元帝握住婉昭儀的手,“其實當你生下老五時,朕就很想封你為皇貴妃,只可惜被你拒絕,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的侍奉在朕身邊,是該拿回屬於你的東西了。”
元帝也不給婉昭儀開口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開口,“你要明白,只有這樣你以後才能夠保護自己的孩子。”
婉昭儀聽了元帝的話,思考著其中的含義,最後她恭敬地跪拜在元帝面前,“臣妾多謝陛下厚愛。”
元帝臨走之前在婉昭儀的眉宇間落下一個吻,在離開關雎宮時就看見跪在宮殿門口的皇后,他沒有去看皇后面上的表情,而是吩咐道讓皇后跟著他一同前去慈寧宮。
“陛下,臣妾的侄子被人廢了四肢,割去命根子,大夫說了他這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你一定要給臣妾做主啊!”皇后看著元帝想也不想地開口,“臣妾一脈如今只有嶽林一人可不能讓岳家絕後啊!”
一路上皇后都在訴說這些事,讓元帝覺得痛心的手,皇后竟然說傷害嶽林至此的人是楚嫣,還說一定要讓楚嫣不得好死,讓相爺一家永遠消失在臨安城。
皇后還想開口卻被元帝不耐煩地打斷,“夠了!朕不想聽你說這些話。”
皇后低著頭跟在元帝的身邊,他們乘著軟轎一同前去了慈寧宮,自打太后被楚嫣救下之後,心中就一直唸叨著楚嫣,這些日子她總有些心神不定,就一直對著佛像虔誠祈禱。
“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來了。”梅香看著跪在佛像面前的太后面色恭敬道。
太后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梅香,“安樂沒有進宮來看望哀家嗎?”
沒有得到梅香的回覆,太后嘆口氣,“也是,安樂忙著成親的事,這回應該沒空來探望哀家。”
太后站起來後整理一下衣衫,“讓陛下和皇后進來吧。”
在元帝和皇后同時踏入宮殿時,太后已經坐在主位上,站在她身邊的梅香為她按摩。
“姑母,你一定要給我做主。”皇后看著太后一下就跪下來,“嶽林他是姑母你最喜歡的侄孫,如今她被楚嫣廢去四肢,又割了命根子,他可是岳家唯一的後代啊!”
太后眉頭一皺,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皇后,“發生何事?怎會和安樂扯上關係?”
“是楚嫣害得嶽林至此,姑母你一定要給嶽林報仇!你一定要殺了楚嫣!”皇后咬牙切齒,“這樣的心狠手辣的女人豈能嫁給寧王殿下?”
“夠了!”太后打斷皇后的話,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耐,“將事情的具體經過說與哀家聽聽。”
皇后將嶽林的今日的遭遇一一說給太后聽,太后聽到最後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她將目光落在元帝身上,“陛下,你覺得如何?”
“母后可知今日安樂與康樂遭遇何事?”元帝看著太后神色平靜地開口。
迎著太后的目光,元帝調整好情緒後繼續開口道,“他們今日遭受到了嶽林的凌虐,如今寧王、安樂、康樂全都在關雎宮,寧王被氣得暈過去,安樂如今不願意和任何人接觸,就連高太醫都說這幾日安樂會夢魘。”
“這不可能!”皇后一臉不相信地開口,“嶽林沒有凌辱她們,明明就是楚嫣傷害嶽林,這不可能!”
“夠了!”太后拍著桌子站起來,“看來這些年哀家和皇后的存在都讓岳家愈發地仗勢欺人了!”
“姑母,真的是楚嫣,真的楚嫣啊!”皇后看著太后幾乎是想也不想地開口,“姑母,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
“皇后,你告訴朕那是誰凌辱了她們?”元帝走到皇后面前一下掐住她的下頷,眸子裡帶著幾分怒意,“當年朕可以不責怪你傷害那位,可如今為何你還要傷害安樂?”
“臣妾沒有。”皇后有些吃痛地開口,“臣妾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也不可能傷害他們!臣妾的孃家素來都是循規蹈矩,嶽林更是不可能會當街凌辱楚嫣他們。”
“是不是皇后在宮中呆得太久了,連宮外發生過哪些事情都不知道?”元帝說著就加重手中的力度。
皇后見此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太后的身上,可誰知太后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
“陛下,安樂的情況如何?”太后好似不曾看見皇后似的詢問道,“是否需要哀家去探望一下。”
“母后安樂今日之所以會受傷就是因為她想要給母后親自置辦禮品,可曾想竟然遭遇此等橫禍。”
太后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皇后你最好祈禱安樂不要有任何事。”
太后離開之後,元帝也整理袖子跟著太后一起離開,至於皇后根本就沒人在意她的情緒。太后趕到關雎宮時就看見太醫前前後後地忙碌著,自打墨錦城醒來之後就一直都在吐血,任何方法都止不住墨錦城的血,嚇得墨錦芸坐在一邊任由元貞安慰著。
“母后怎麼來了?”婉昭儀看著太后一臉關心的詢問道,“寧王殿下一直吐血,嫣兒又一直躲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婉昭儀輕聲嘆口氣,“母后若是有空,不如去西暖閣看看嫣兒?”
太后看著婉昭儀點點頭,尚未踏進西暖閣就聽見楚嫣的囈語,就連睡夢中都在求救。
“太后娘娘,殿下好像夢魘了。”梅香看著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囈語的楚嫣開口道,“需要奴婢把殿下叫醒嗎?”
沒有等梅香叫醒楚嫣,躺在楚嫣的一下就坐了起來,她的額頭上有汗水滴落下來,她看著出現在面前的太后難得露出一個笑容,“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走到楚嫣的身邊坐下來,她本是想要握住楚嫣的手,卻發現將手背在身後根本不願意給她看,最後還是太后強硬地把手拉過來看了一眼,卻發現皙白的皮膚上都是青紫色的痕跡,縱然已經消下去不少,可仍是能夠看清楚。
楚嫣見此趕緊一下將手臂縮回來,還將衣服往下拉了一下,“太后,我沒事!不用擔心。”
“是嶽林做的?”太后聲音沙啞著,聽不出一絲情緒,“到底發生何事,你詳細說來與哀家聽聽,哀家會給你個交代。”
楚嫣抿著唇、紅著眼抬頭看向太后,最後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給太后,只要稍微有心調查一下當天圍觀的老百姓都會成為他們最好的證人。
“他真的如此說?”太后說著不由地握緊垂在身側的手。
“我知道這件事和太后沒有關係,是岳家仗勢欺人,事實上嶽林等其他岳家子弟在臨安城的聲譽都不是很好,不過礙於他們的身份百姓不敢說罷了。”
“嶽林乃是如今岳家唯一的嫡子,又遭遇這樣的事情,我和芸妹妹又是唯一出現的人,他們自然把這件事歸咎到我身上。”
“我只恨不能手刃仇人。”楚嫣咬著唇半晌沒有說話,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乾脆一根白綾了此殘生算了。”楚嫣仰著頭,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滴一滴地落下。
“好孩子,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太后把楚嫣攬入懷中溫柔地安慰道,“你不用擔心,這件事哀家自有安排。”
“太后,你我非親非故……”
“你是陛下的女兒,便是哀家的孫女。怎麼能算是非親非故呢。”太后單手撫上楚嫣的腦袋,“好好休息。”
楚嫣目送著太后遠去的身影后,才起身前去探望墨錦城,他剛剛走出房間就看見婉昭儀向這邊走來,她的眼睛通紅。
“嫣兒……”
“讓母妃擔心了。”楚嫣看著婉昭儀溫柔地開口,“我沒事,這件事母后也不用放在心上。”
“寧王殿下暈倒了,如今剛剛止了血,你快些進去看看。”婉昭儀看著楚嫣沒有再提之前的那些事,她心中知曉那些事對楚嫣來說是一個痛苦的回憶。
楚嫣對著婉昭儀點點頭,就向後面的房間走去,迎面走去是正好看見高太醫,兩個人點頭示意後錯身分別。
楚嫣走到後面就聞到房間裡的血腥味,縱然是開窗通風,屋子裡也是一股子的血腥味。
“你來了。”靠在床上的墨錦城對著她伸出手。
“墨錦城你此刻就像是一朵嬌嫩的小花,風一吹散了。”
“那就麻煩楚姑娘好好保護這個柔弱不堪的男人了。”墨錦城露出一個笑意,“這件事對岳家來說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但若是想要徹底根除,估計不太可能。”
“一步一步來。”楚嫣看著墨錦城面上帶著幾分認真,“至少如今是一個突破口不是嗎?”
墨錦城抬手撫上楚嫣的腦袋,伸手把她帶進懷裡後就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吻,“其實我不想讓你嫁進寧王府,府上腌臢的事兒太多了,我真的害怕你應付不來。”
“龍潭虎穴都闖過,還怕寧王府?”楚嫣抬頭看著墨錦城露出一個笑臉,“不要說龍潭虎穴,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為你闖一闖!”
墨錦城抬手撫上楚嫣的臉頰,“嫣兒,有你這句話,縱然如今死了,也心甘情願!”
“那可不行!”楚嫣想也不想地反駁道,“墨錦城你要好好活著,我們會成親、會有孩子,會一起白頭到老!”
前世的他們有太多的遺憾,如今時間還很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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