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身娇体软》 依颖

自打太夫人知曉趙氏和楚航有意想要將楚嫣接回相府後,她就藉口想要給相府祈福從而前往雲林寺住一段時間,可這一段時間以來,她吃不好、睡不好,甚至偶爾還會夢見早就逝去的先夫人白氏和嫡長孫楚昊,他們化成修羅,前來索命。

太夫人心中有愧也不知該向何人訴說這樣的痛苦,好在雲林寺的方丈一眼就看出她的業障,說她跟隨趙氏一同謀害先夫人等人,所以才會有如今下場。

太夫人心中大駭,詢問該如何解決這事,方丈自然哄著她供了一尊佛像,起初的確還有點用,可誰知到後來越來越沒用,就好像她已經變得無路可退,日日夜夜都能夠受到噩夢的折磨,讓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方丈大師,這到底是該如何是好?”太夫人看著方丈面色驚恐,“為何到現在都沒用了呢?”

“老夫人業障太多,縱然供了佛像也無法化解業障。”方丈看著太夫人面色恭敬道,“我覺得太夫人應該還要請佛像,至少能夠鎮得住怨氣。”方丈循循善誘地開口,“以太夫人如今的情況,若不是業障太深,恐也不會至此。”

“我怎麼可能給那個下堂婦請佛!”太夫人蹙著眉語氣不善,“若不是因為她,我也不可能至此。”語氣中皆是對白氏滿滿的嫌棄,“當年不過就是她自己一命嗚呼,與我何干?”

方丈並沒有回答太夫人的話,而是笑著看著太夫人,一雙眼睛中透著幾分真摯,“太夫人,話可不能這麼說,更何況靜候自有定數,未來如何又怎可知?”方丈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太夫人,又怎知靜候被貶就是壞事一樁?”

“怎麼就不是了!”太夫人面色不虞,“當年要不是我兒抽身及時,將那女人貶為下堂婦,說不定我兒相位不保,我們本就出身布衣,豈能因為一介婦人就耽誤了前程?”

方丈聽著太夫人的話,仍是笑笑不說話。

“太夫人如今身在雲林寺,恐怕對臨安的事情還有所不知。”方丈兀自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少府監趙添因賣官鬻爵一事,且強搶賑災銀兩,如今已經判了秋後問斬,還有那文家也已經得到該有的下場。”方丈停下手中的動作,又將目光落在太夫人身上,“太夫人又可知令郎是如何選擇?”

“這不可能!親家怎麼可能會幹出賣官鬻爵的事兒?”太夫人拍著桌子站起來,“你一定是在誆我!”

方丈站起來雙手合十對著太夫人鞠躬,“老夫人,出家人不打誑語。”

方丈走到太夫人的禪房看向窗外的天空,“老夫人,你可相信因果循環,種下的因,總有一天會報應到自己的身上。”方丈看了一眼太夫人對著她再次鞠躬,“老夫人此番前去,恐會家宅不寧,若是想要化解,須要記住一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方丈說完也不給太夫人開口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太夫人盯著方丈離開的身影,久久沒有回神。

“老夫人,相府那邊夫人來了信,說是讓老夫人回府主持公道。”李嬤嬤走到太夫人身邊小聲開口,“好像是為了三姑娘一事。”

“她又有何事?”太夫人面露疲倦之色,“這段時間身體已然疲倦,實在不想管府上的那些事。”

“好像是陛下下旨將三姑娘嫁給寧王殿下,可寧王殿下是個短命鬼,夫人提出想要讓大姑娘替嫁!”李嬤嬤好聲好氣地說著,“按照夫人的意思,等到寧王殿下死了之後再對大姑娘下手!”

太夫人心中回想著方丈說的種種,如今又猛地聽見關於楚嫣的事,心中只覺得更煩,“楚嫣一個庶女豈能配得上寧王殿下?”語氣中帶著幾分輕嗤,“依我看就把三姑娘嫁給寧王殿下挺好。”

“老夫人,你難道忘記了,大姑娘如今還是老宅的嫡女,那三姑娘算不得嫡女。”李嬤嬤仍是小心開口,“老夫人,依奴婢之見,說不定讓大姑娘嫁給寧王殿下可以緩解你的業障呢?”

太夫人聽著李嬤嬤的話,微微睜開雙眸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老夫人,試想一下,你是因為大姑娘回臨安才會做噩夢,可若是這噩夢的源頭不在了,你又該如何做噩夢呢?”李嬤嬤一板正經地開口,“等到大姑娘嫁給寧王殿下之後,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老夫人和夫人拿捏,是生是死還不是你們一句話的事兒?”

太夫人細細一想,覺得李嬤嬤說的話也有點道理,她想了想之後,又揉了揉太陽穴,“今日我們啟程回臨安,我到時候想要看看這楚嫣到底變成什麼樣子。”說道一雙渾濁的眸子裡透著幾分算計。

太夫人提出要離開雲林寺之後,就前去和方丈告別,方丈還送給太夫人一些助眠的薰香,都是太夫人在雲林寺這段時間所用的薰香,太夫人千恩萬謝後才帶著一行人啟程回臨安。

“那是鳳姑娘製作的‘夢魘’吧。”一個年輕的和尚站在方丈面前面色恭敬,“鳳姑娘為何要把‘夢魘’用在這個老夫人身上?”

“因果循環。”方丈看了一眼年輕的和尚神色溫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若非心中有鬼,那‘夢魘’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有效?”方丈說著又兀自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鳳姑娘看問題比我們透徹,她曾說過,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從來都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方丈將目光看向遠方,“圓淨,人心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難以琢磨的東西,就好像太夫人所在相府,我估計裡面也是一屋子的牛鬼蛇神,也不知那楚嫣小施主是否能夠平安活下來。”

“這名字聽著甚是耳熟,方丈與楚嫣小施主有何淵源?”圓淨看著方丈蹙著眉頭,只可惜也想不起來有哪些事和楚嫣有關。

“當年鳳姑娘當著楚嫣小施主來我們雲林寺住上過一段時間。”方丈說著又將目光落在圓淨身上,“楚嫣小施主身上和鳳姑娘一樣,怨氣太重,傷人也就罷了,若是傷己可就不好了。”方丈說著就又轉動手中的佛珠。

“佛門聖地緣何無法渡她們呢?”圓淨仍是一臉不理解地開口,“不是說可以渡千萬人嗎?”方丈輕輕拍了拍圓淨的肩膀,“圓淨啊!佛祖可渡世間萬千的苦難人,可卻難以自渡。”方丈對著圓淨露出一個笑容,“好好參悟吧!”

圓淨看著方丈轉身離開的背影站在樹下看了一會,輕聲呢喃著,“不過就是執念太深罷了。”

太夫人啟程回臨安的事很快就被楚航等人知曉,楚航吩咐趙氏太夫人回臨安之後,千萬不要拿著瑣事前去叨擾太夫人,太夫人如今上了年紀,恐怕也無法應對她們這些爭風吃醋的事。

還吩咐她們,等到老夫人回來後,就按照平時的習慣給老夫人晨昏定省,最主要的還是希望她們能夠和平相處,不要發生任何意外。

回到嫣然閣,青雀看著楚嫣面上表情,走到身邊安慰道,“姑娘不用擔心,老夫人這趟雲林寺之旅,恐怕會記著一輩子。”

楚嫣調整好情緒抬頭看向她們,“我沒事,大家總是趨利避害,當年我外祖一家因故流放,母親被貶下堂,長兄慘死,他們自然是要放棄我們的。”

“父親他們本就是一介布衣,無非就是因為選官制度才能夠得以躋身名流,我以前以為太夫人他們都是挺好相與的人,她是我的祖母,我也曾經想著她伺候她終老,只可惜她骨子裡永遠都是小人,這樣的人,我又何須供著她呢?”楚嫣說完接過青梔遞過來的杯盞小啜一口。

“姑娘放心,雲林寺的方丈和主子乃是棋友,我相信方丈肯定會幫助姑娘出氣的。”青雀憤憤不平地說著,“太夫人經不起那些場景的。”

楚嫣抬頭對著青雀笑了笑,“我相信鳳姐姐的能力,她總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付一些人。”楚嫣說完又低下頭去沉思。

前世的太夫人,是第一個贊同她嫁給文冠宇的人,從她得到的情報中來看,太夫人前世落得一個悲慘下場,據說是在相府滅亡後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裡獨自死去,據說被人發現屍體時,只剩下了一個腦袋連著光禿禿的軀幹,至於四肢去了何處,有人傳言可能是被野狗分食。

楚嫣思及此處,心情好了些,又將目光落在她們三個人的身上,“你們去小倉庫裡給太夫人準備一份禮物,我記得之前從老宅那邊拿來了一尊羊脂玉的觀音菩薩,不如就借花獻佛送給太夫人吧。”

青梔和青雀按照楚嫣的吩咐很快就將羊脂玉的佛像找了出來,楚嫣和鳳瑾禾一樣不信佛,也不相信“盡人事而聽天命”,她所信奉的宗旨就是:人定勝天!

“這是十三爺送給姑娘的。”麝月說著就拿著抹布前去擦拭觀音菩薩的身子,“姑娘就這樣把這觀音菩薩送給老夫人了?”

“若是老夫人喜歡,送給她又何妨呢?”楚嫣抬眸看著麝月露出一個笑容,“我總覺得老夫人之所以會在此刻回臨安,恐怕是趙氏將賜婚一事說給她聽呢。”

楚嫣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面,“老夫人從小不疼愛我和兄長,可是對趙氏所出的一雙女兒卻喜歡得緊,她可捨不得楚嬋嫁給墨錦城這樣的人。”

“我和楚航說了同意替嫁,趙氏現在沒有得到風聲,那定然是因為楚航緊閉其口,而依照楚航的性格是斷然不可能和陛下提出這件事,所以想要百姓知曉趙氏為人,自然要趁著這個機會大肆宣傳一番。”

“姑娘放心,只要姑娘確定好時機,保證全臨安城的百姓都會知道趙氏算計姑娘替嫁一事。”青雀看著楚嫣面色恭敬,“元國雖不甚在意女子清譽,可姑娘到底是女兒身,若是到時候姑娘不能嫁給寧王殿下,你這一步豈不是走錯了!”

楚嫣抬頭看向他們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與此同時,太夫人的馬車也緩緩地行駛在官道上,一路上太夫人都在思考楚嬋和墨錦城的婚事,心中雖篤定要讓楚嫣替嫁,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和楚航提起這件事。

楚航和先夫人白氏稱不上有多恩愛,說得難聽一點先夫人就是楚航的踏腳石,因而楚航才會在靜候一家下旨被流放時選擇將先夫人變為下堂婦。

難不成靜候一家真的還能夠重新回到臨安?

“玉兒,你說靜候一家真的還有可能回到臨安嗎?還是說當年靜候一家的事另有隱情?若到時候真是如此,又該如何是好?”

李嬤嬤給太夫人沏茶,“老夫人,靜候被流放乃是鐵板錚錚上的事,也不可能死灰復燃,老夫人就把心放到肚子裡,靜候一家若是真的要能翻身也早就翻身了,又豈能等到現在?”

太夫人細細思考著李嬤嬤說的話,也覺得太夫人說的話有道理,心中對楚嫣的厭惡也更甚,甚至也不想要楚嫣出現在她的面前。

“若是到時候見了楚嫣,免了她的晨昏定省,省得看了心煩。”

“老夫人放心,到時候當然不會讓大姑娘出現在你的面前。”

經過一段時間的行程後,一輛馬車緩緩地駛進城,而後又在相府門口停下,只聽見那車伕喊了一聲,“老夫人已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