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商量一下,為免惡了劉中使,就讓周浩先去赴宴。
他到時候再去找人,到時候那個顧文彬絕對避無可避。
而且候愈也說了,到時候讓他只管來便是,他也會幫忙引薦。
當時狄仁傑也不知道周浩會收到請柬,不然也不用麻煩候愈了。
....
七月半,放燈節。
夜晚的碼頭上還是挺熱鬧的。
硃紅的燈籠高高懸掛,沿著木棧道一字排開,在風中輕輕搖曳,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現在還不到宵禁時間,商販還在吆喝著賣東西。
三五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他們聚在一起談笑或者放燈許願。
在城裡河裡放的燈最終也匯聚到了碼頭上。
周浩穿著一身淺緋色的官袍,邁著四方步走在棧道上,雖然沒有什么隨從,但絕對是整條街上最靚的仔。
行人們紛紛讓開道路,微微弓著身子讓周浩先過去。
酒宴是在一艘畫舫上,畫舫門口有士兵把守著。
還有一些是顧夢彬的手下,領頭的是一個叫白凱的。
周浩走過來的時候,他一臉諂媚的跑了過來,躬身施禮道:“小的拜見周太史,請隨我來!”
不用他認識周浩,認識官袍就是了,以前在蓬萊除了刺史沒人穿緋色的官服,現在多了一個周浩。
周浩點點頭,跟著他進入了畫舫。
“周太史到!”
候愈坐左側,在他的上方還有一個座位,那應該是給周浩留的。
他看到周浩到來立刻起身行禮。
另一邊的市舶使易司事慢了半拍,但最後也站起來了。
最熱情還是劉中使,他從主座起身笑道:“少陽兄,快請!”
“多謝中使!”
這座位安排的很講究,易司事和候愈是一排分別坐在右邊和左邊。
周浩是單獨一排的。
最後面還有一桌,應該是顧文彬自己的,如果不是他做東,這裡都不可能有一個商人的座位。
顧文彬看著劉中使微笑道:“劉中使,人齊了,咱們開席吧!”
劉中使點點頭:“開席,開席!”
他轉頭看向左邊的周浩,端起酒杯微笑道:“少陽兄,劉某敬你一杯!”
周浩端起酒杯笑道:“不敢,應是我敬中使才對。”
劉中使不滿道:“不是跟少陽兄說了嗎?咱們兄弟不要這么客氣!難道少陽兄是看不起我嗎?”
“當然不是,文玉兄,我先乾為敬了!”
周浩心裡無語,你一個太監,非要跟我稱兄道弟的何必呢。
他不是看不起太監,但總覺得有些尷尬。
劉中使展顏一笑道:“這才對嘛!哈哈!”
他一飲而盡,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清蒸魚。
顧夢彬起身諂媚笑道:“小民冒昧得知,中使入宮侍候今上和皇后之前是在海邊長大的,便斗膽將這宴席設在了此處,願中使開懷一醉。”
怪不得,周浩來的時候還好奇,城裡邊好的酒樓不少,還有清雅別緻的明月坊。
為什么非要在碼頭設宴,還以為這個蓬萊船王就熱愛海邊呢,原來是在拍馬屁。幾百條貨運船,在後世肯定可以被稱做船王了,但在大唐可不敢。
劉中使吐了一根魚刺,淡笑道:“聽說顧船主心思縝密,看來本官的底細早已被你摸得一清二楚啊!”
顧夢彬臉色微變,趕緊行禮道:“小民不敢!”
劉中使揮了揮手,他才臉色難看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這劉中使。
劉中使表面上是來為皇家採買的,其實是奉皇后之命來督促狄仁傑查黃金走私案的。
這點武后並沒有告知周浩,周浩也就裝作不知道。
易司事起身抱拳行禮道:“中使,下官在市舶使主管海外進來的貨物,不知劉中使此來,要採購點什么?”
主管海外的貨物?不用說,黃金走私案肯定有他的一份。
周浩看了他一眼,一看就是個反派臉,呵呵。
不過有時候以貌取人也不正確,尤其是在官場鬥爭中,大家都是不擇手段的,你說誰好誰壞?
所以只有立場和站位,好壞什么的先放在後面。
劉中使:“那要看蓬萊有什么了!”
易司事笑道:“都是些微薄之物,恐怕入不了今上和皇后的眼,下官請劉中使先過目。”
劉中使看樣子挺愛吃魚的,頭也沒抬,筷子一直沒停下道:“我是個粗人,平生呢,只好兩樣物事,一呢,就是聽個曲兒,二是黃金!”
說到黃金二字,他略有深意抬起頭看了一眼易司事。
易司事臉上的笑容一僵,顧夢彬提醒過他的,送禮送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提黃金,尤其是百濟金。
場上頓時安靜了來,空氣似乎在凝滯。
顧夢彬面沉如水,而候愈的表現也有些奇怪,他好像跟顧夢彬對了下眼神。
周浩雖然那端坐在那裡,但他眼睛的餘光也在觀察在場的眾人。
“果然,這個候愈有問題啊,他一個京官竟然跟顧夢彬是提前認識的。”周浩心道。
狄仁傑真慘啊,抓的罪犯都是熟人。
先是老師,後是父親故友,然後又是同窗。
易司事訕笑道:“中使說笑了,蓬萊不產此物啊,但是歌姬,顧船主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就在外面!”
周浩笑道:“可是曹安娘子?”
“正是!”
周浩笑道:“文玉兄,這曹安娘子可是蓬萊第一歌伎,那唱功放在長安也是數一數二的!”
劉中使笑道:“我倒是知道少陽兄經常混跡於平康坊錘鍊道心,你都說好,那肯定是極好的。”
但嘴上說的極好,卻沒有開口讓人進來。
尤其是跟周浩笑呵呵的說完之後,臉上笑容迅速消失。
這變臉速度都趕上川劇了。
易司事走到劉中使身邊小聲道:“中使,顧船主還給您準備了一些薄禮!希望中使笑納!”
劉中使衝著易司事吐了一口魚刺,易司事尷尬的退了下去。
氣氛頓時尷尬無比。
周浩端起酒回敬了劉中使,兩人熱絡的聊了起來,聊得都是些在長安平康坊的事情。
候愈眼神中的不屑一閃而逝,他胸中有抱負,有才學,卻被皇后一派打壓。
而像周浩這種混跡平康坊的官員,卻能因為會煉丹討好皇后,年紀輕輕就做到了五品官。
太史令雖然是個特殊官職,並不屬於主流,但只要有機會,周浩就可以直接升一個正五品。
比如大理寺丞或正都可以。
他並不知道,人家周浩並不想當官。